很多灰鹦鹉,还有其他一些鸟,会在适当的时间说“早上好”,而且一天只说一次。我的一个朋友,奥托·科勒(Otto Koehler)教授有一只很老的灰鹦鹉,而且这只鹦鹉有拔自己羽毛的恶习,所以它几乎成了秃子。你叫它的名字“盖尔”(Geier)时,它会答应,“盖尔”在德语中是秃鹫的意思。盖尔其貌不扬,却以口才闻名。它会讲“早上好”和“晚上好”,当客人起身离开时,它会用和蔼而低沉的声音说“Na,auf Wiedersehen(好的,再见)”。但只有客人真的离开时它才会说这句话。就像“会思考”的狗那样,它能够觉察到客人身上最细微、无意识的信号。这些信号是什么样的,我们永远都搞不清楚,我们曾经尝试假装离开,希望它会说再见,但一次都没有成功。但客人真正离开时,无论客人离开时多么低调,鹦鹉都会立即说道:“Na,auf Wiedersehen(好的,再见)”!
冯·卢卡纳斯(Von Lukanus)上校是柏林著名的鸟类学家。他也有一只灰鹦鹉,并以记忆力超群而著称。冯·卢卡纳斯养过很多鸟,其中有一只驯化的戴胜(Hoopoe),取名叫“赫普夫陈”(Höpfchen)。那只鹦鹉能力很强,不久就学会了这个名字。不幸的是,戴胜在笼子里不会活太久,但鹦鹉能活很久。所以,过了一段时间,“赫普夫陈”就与世长辞了,鹦鹉好像也忘了戴胜的名字,至少是再也没有说过。9年后,冯·卢卡纳斯上校又买了一只戴胜,鹦鹉第一次见到这只戴胜时,就立即不停地开始说“赫普夫陈,赫普夫陈”……
通常,这些鸟能把学到的东西记得非常牢固,可是它们学习新东西的速度非常慢。教过椋鸟或鹦鹉的人都知道,要想让它记住一个新单词,必须非常耐心,要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个单词。但是,在极个别的情况下,这些鸟也能学会没听过几次的单词,有时听一次就学会了。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只有当鸟处于极度兴奋状态时,才能做到这一点,我自己只经历过两次这样的事。我哥哥有一只温顺可爱的蓝帽亚马孙鹦鹉,名字叫巴巴加罗,养了很多年。他有很高的语言天赋。巴巴加罗和我们一起住在阿尔腾贝格时,像我们家的其他鸟一样,可以自由飞翔。一只会说人话的鹦鹉,从这棵树上飞到那棵树上,嘴中喋喋不休,可比蹲在笼子里学舌的鹦鹉更好玩。巴巴加罗会在村子里飞来飞去,一边大叫“博士在哪儿呀”,有时他真的是在寻找主人,让人忍俊不禁。
巴巴加罗还做过另外一件更有意思的事,从科学的观点看也很惊人。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扫烟囱的人。鸟类都害怕高处的东西。原因是它们天生就害怕从高处冲下来的猛禽。所以当它们看到天上有物体,就会觉得是“猛禽”。扫烟囱的人一身黑衣,本来看着就很凶恶,当他站在烟囱上,身影挡住了一片天空,巴巴加罗陷入了恐慌,大叫着飞走,有时飞得很远,我们都担心他可能都回不来了。几个月后,扫烟囱的人又来了。当时巴巴加罗正蹲在风标上,和几只寒鸦争吵,因为寒鸦也想蹲在那里。突然间,我看到它伸长了脖子,紧张地对着街上张望;然后它起身飞走了,并用沙哑的声音不断大叫:“扫烟囱的来了,扫烟囱的来了!”紧接着,黑衣人真的推开门走进了院子!
不幸的是,我没办法搞清楚巴巴加罗之前见过扫烟囱的人几次,也不知道它有多少次听到厨师喊过扫烟囱的人来了。显然,巴巴加罗模仿的肯定是这位女士的声音和腔调。但巴巴加罗顶多听过三遍,而且要隔好几个月才能听到一次。
我还知道另外一只鸟有这种本领,听一两遍就能学会一句人话。这是一只冠鸦(Hooded Crow)。这只鸟叫“汉斯”,它的语言天赋能与最聪明的鹦鹉媲美。汉斯的主人是邻村的一名铁路职工,平日允许它自由飞翔。它体格健壮,充分证明了它养父的喂养水平。大家都认为乌鸦很好养,其实不然。通常乌鸦都得不到充分的照料,往往长得很矮小,像半残废一样待在笼子里。有一天,村里的几个小男孩带来了一只满身是土的冠鸦,翅膀和尾巴上的羽毛都被剪掉了。我几乎认不出来,这个可怜的家伙竟是原本风度翩翩的汉斯。我把这只鸟买了下来。这是我一贯的做法,村里小孩只要把不幸的动物送到我家,我都会买下来,一方面是因为我觉得这些动物很可怜,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动物中可能有我感兴趣的。这只冠鸦肯定是我感兴趣的!我给汉斯的主人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说汉斯已经走失好几天了,请求我养着汉斯,直到它更换羽毛。我同意了,随后我把汉斯放到了野鸡笼里,喂它浓缩饲料,这样它换羽毛时,翅膀和尾巴上就会长出漂亮的羽毛。这段时间它不得不待在笼子里,不过我发现它有异乎寻常的学舌天赋,让我有机会听到很多话。当然,它学会的都是街谈巷议,就好像是它蹲在村里街边的树上,一直在听村民的“语言”。
后来,我很高兴地看到汉斯又长出了丰满的羽毛。等到它完全具备飞翔能力时,我就把它放飞了。之后它飞回沃顿(Wordern),回到了主人身边,不过它时不时还会回来做客。有一阵它好几周都没过来,等它再次出现时,我发现它一只爪子上有个足趾歪了,一定是断了以后长歪的。而我们是从哪里得知的汉斯的遭遇呢?信不信,就是汉斯自己告诉我们的!这次漫长的失踪之后,它回来时新学会了一句话。它带着下奥地利州方言口音,用街头顽童的腔调说了一个很短的句子:“它中套了!”显然,这句话讲的是真事。就像巴巴加罗的故事一样,一句没听过几次的话,深深地印在了汉斯的记忆中,因为这句话是它在极端恐慌时听到的,就在它刚刚被逮住的时候。可惜汉斯并没有告诉我们,它是怎么逃脱的。
在这种情况下,多愁善感的动物爱好者会认为,动物也拥有人类一样的智慧,并发誓,鸟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这显然是不正确的。最聪明的“会讲话”的鸟能够在不同的情景下发出不同的叫声,但即便是它们,也学不会如何运用自己的语言能力,来有意地实现最简单的目的。在训练动物方面,科勒教授的成就可谓无人能及,他教的鸽子能数到六。他想教会灰鹦鹉盖尔一项本领:在饿的时候说“食物”,在渴的时候说“水”。他没有成功,并且迄今为止还没有谁能做到。这很说明问题。既然鸟能够把自己的叫声与某种情景联系起来,我们期望鸟也能够把叫声与目的联系在一起,但出乎意料的是,鸟做不到这一点。而在其他情况下,动物是为了实现某种目的才会去学一种新行为。有时动物会形成非常有趣的习惯,就为了影响它的主人。有一只布鲁梅瑙长尾鹦鹉就形成了非常奇特的习惯,这只鹦鹉的主人是卡尔·冯·弗里希(Karl Von Frisch)。只有在他看到鹦鹉排泄之后,这位科学家才允许鹦鹉自由飞翔。这样在接下来的“放风”时间里,他家漂亮的家具才不会遭殃。这只鹦鹉很快就明白了排泄与自由之间的联系。因为它非常喜欢离开笼子,所以每当冯·弗里希教授靠近笼子,它就竭尽全力挤出一点点儿排泄物。甚至在它什么都拉不出来的时候,它也会绝望地一个劲挤,真有可能因为用力过度而伤到自己。你每次见到这个可怜的家伙,都得让它出来透透气!
可是,即便盖尔比小鹦鹉聪明好多倍,它还是不会在饿的时候说“食物”。鸟类的鸣管和大脑构成了一整套复杂的系统,让鸟能够模仿说话,甚至可能与思维联系在一起,但是这套系统却对鸟类的求生没有什么作用。我们只能徒劳地问自己:这套系统有什么用呢?
我只知道有一种鸟学会了用人类的单词表达它要的具体事物,也就是说,它把叫声与目的联系在一起了。绝非偶然的是,它属于鸟类中智力发展水平最高的一种(在我看来):渡鸦。渡鸦有一种天生的鸣声,对应着寒鸦的“呱”声,含义也相同,即发出叫声的鸟邀请其他鸟一起飞。渡鸦的鸣声洪亮却又尖厉刺耳——“嘎嘎嘎”。假如渡鸦想要站在地上的同类和它一起飞翔,就会采取与寒鸦一样的动作:它从后面飞过来,掠过另一只鸟的头顶,同时摆动自己的尾巴,并发出一阵特别尖厉的“嘎嘎嘎嘎”声,听起来就像是枪炮齐射。
我养的渡鸦叫罗亚(Roah),是根据它小时候的叫声命名的。它长大后仍然把我当作密友,在它百无聊赖的时候,会陪我去散步,甚至和我一起去滑雪,或者去多瑙河上一起坐汽艇。罗亚年纪大了之后,开始怕见陌生人,而且特别讨厌它曾经受过惊吓、遭遇烦心事的地方。一旦我到了这些地方,它就不愿意从天上飞下来陪我,而且看到我待在它认为有威胁的地方,它也受不了。于是,就像大寒鸦试图呼唤自己贪玩的孩子离开地面、一起飞走一样,罗亚也会从我后面飞过来,在掠过我头顶时,摇一摇尾巴,又开始向上飞,并且回头看我是不是和它一起飞起来了。在做了这一系列动作后(强调一下,这些动作都是与生俱来),罗亚并没有发出上述鸣声,而是用人类的腔调叫出了它自己的名字。最奇怪的事情是,只有在叫我的时候,罗亚才使用人类的腔调。在呼唤它的同类时,它使用天生的正常鸣声。你也许会怀疑,我是不是曾经在无意中对它进行过这种训练,但你显然错了,因为这种情况只有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才会出现:比如我走近罗亚时,它正在叫自己的名字,而且当时它还想让我陪着它。这三个因素都同时发生,而且发生过好几次时,才能使罗亚形成这种习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么说来,罗亚肯定觉得“罗亚”是我的鸣声!能和动物对话的人,不止所罗门王一人,但据我所知,能在正确的语境下向人说出一个人类单词的动物,罗亚是唯一一个,尽管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鸣声。
[1]乔治·罗比(1869~1954),英国杂耍剧院喜剧演员、歌手。因演技精湛,观众称之为“欢乐国首相”。——译者注
[2]埃米尔·詹宁斯(1884~1950),德国演员,1927年获第1届奥斯卡奖最佳男主角奖,成为首位奥斯卡影帝。——译者注
请所有作者发布作品时务必遵守国家互联网信息管理办法规定,我们拒绝任何色情内容,一经发现,即作删除!
声明 :
本网站尊重并保护知识产权,根据《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本站部分内容来源网友上传,
本站未必能一一鉴别其是否为公共版权或其版权归属,如果我们转载的作品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速联系我们,一经确认我们立即下架或删除。
联系邮箱:songroc_sr@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