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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读者从这一章里可以看到婚前婚后情况迥异的寻常现象


他们这样互相窥视好几次以后,陌生人用低沉而生硬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刚才你从窗外向这里张望的时候,”他问,“你是不是要找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除非你这位先生名叫——”


班布尔先生顿住了,他亟欲知道陌生人的姓名,并焦急地指望对方主动填补这个空白。


“我料想你不是找我,”陌生人说时嘴角露出淡淡的一丝冷笑,“否则你应当知道我的姓名。可是你并不知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我并不想冒犯你,年轻人,”班布尔先生庄重地说。


“你也没有冒犯我,”陌生人说。


这番简短的对话之后又是一阵沉默,后来还是陌生人打破了冷场。


“我以前好像看见过你,”他说。“当时你的服装同现在不一样,我只有在街上见过你一面,不过我还是认得出来。你从前当过此地的教区干事,是不是?”


“不错,”班布尔先生说,他多少有些感到惊讶,“我当过教区的干事。”


“那就对了,”对方点头应道。“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正担任那样的职务。你现在当什么呢?”


“贫民习艺所所长,”班布尔先生说得很慢,力图给人深刻的印象,否则陌生人可能在态度上失于检点。“贫民习艺所所长,年轻人!”


“我相信,你对自己的利益同当年一样看重吧?”陌生人继续说,同时锐利地盯着班布尔先生的眼睛;后者听到这句问话后正举目愕然望着对方。“你可以坦率地回答,不必有什么顾虑,老朋友。你看,我对你了解得很清楚。”


“我认为,”班布尔一边回答,一边用手罩在额前遮光,把陌生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显然感到难于措辞,“有家室的人跟单身汉一样,并不反对在有机会的时候赚几个清白的子儿。教区的公务员收入有限,所以不会拒绝任何一点点外快,只要方式体面,办法妥当。”


陌生人微笑着又点点头,表示他没有看错人;然后他打了一下铃。


“再来一杯,”他说时把班布尔先生的空酒杯递给进来的掌柜。“要凶要热。你大概喜欢这样的吧?”


“不要太凶,”班布尔先生回答,并轻轻地咳一声嗽。


“反正你明白这个意思,掌柜的!”陌生人用干巴巴的语调说。


店主人笑着退出去,不一会就端着一大杯热腾腾的酒进来;班布尔先生才喝了一口,眼泪就冒出来。


“现在你听我说,”陌生人把门窗都关好后才说。“我今天来到这个地方,就是要找你。也不知是什么鬼使神差,凑巧在我满心想着你的时候,你自己走进我坐的房间里来了。我需要从你那里打听一件事情。我不想要求你无条件提供情况,尽管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点小意思先请你收下。”


他说着把两个金镑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推到对方面前,好像不愿让外面的人听到钱币的叮当声。等班布尔先生把两个金币仔仔细细检查过,确信它们不是假的,并且十分满意地放进他的背心口袋以后,陌生人才继续往下说:


“请把你的记忆退回到——让我算一算——退回到十二年前的冬天。”


“那是很远的年代了,”班布尔先生说。“好吧。我已经在想象中照办。”


“地点在贫民习艺所。”


“好!”“时间是夜里。”


“呣。”


“场景是破旧不堪的一间屋子;在那里,一些不要脸的贱货尽管自己往往被剥夺生命和健康,却把啼啼哭哭的小孩生下来由教区抚养,然后让坟墓把她们的丑事掩盖起来,这些臭婊子!”


“你说的是产房吧?”班布尔先生问;他的想象不能完全跟上陌生人这番感情冲动的描写。


“是的,”陌生人说。“有一个男孩生在那里。”


“男孩子可多着哩,”班布尔先生沮丧地摇摇头说。


“让那些小鬼统统害瘟疫死掉!”陌生人咬牙切齿地说。“我只讲其中一个;那是个样子可怜巴巴、脸上没有血色的男孩,他在此地跟一个棺材店老板当过学徒——可惜那老板没有给他做一口棺材,让他躺在里边,把螺钉拧紧;后来据说他逃到伦敦去了。”


“啊,你指的是奥立弗!小退斯特!”班布尔先生说。“我当然记得。再也没有比他更顽固不化的小流氓了——”


“我不是要打听他的情况;关于他的情况我听得够了,”陌生人制止了班布尔先生长篇大论地历数可怜的奥立弗的劣迹。“我要打听一个女人——当初给他母亲当过看护的一个丑老婆子。她现在什么地方?”


“你问她在什么地方?”掺水杜松子酒下肚以后,班布尔先生变得诙谐起来了。“这就难说了。反正她去的地方是不需要收生婆的,所以我猜想她一定失了业。”


“你这是什么意思?”陌生人声色俱厉地问。


“我的意思是说:她在最近的一个冬天死了。”班布尔先生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陌生人定睛看着他,虽然半晌没有把视线移开,目光却逐渐趋于空濛、迷茫,看来陷入了深思。有一会儿工夫,他似乎拿不准获悉这个情况后应该感到宽慰还是失望;最后他舒了一口气,表示这没有多大关系,同时把眼睛转向别处。说完,他起身准备走了。


但是班布尔先生毕竟老奸巨猾;他立刻看出这是一个机会可从他的贤内助所掌握的秘密中捞到好处。他清楚地记得老莎利死的那个夜晚;他有充分的理由把这件事回忆起来,因为正好在那一天他向考尔尼太太求婚;尽管那位太太没有把只有她一个人听到的秘密向班布尔透露,但他风闻这同那个老婆子作为习艺所的看护妇服侍奥立弗·退斯特年轻的母亲时一件事情有关。他迅速回想起这段经过情形,并且带着神秘的表情告诉陌生人说:那个丑老婆子在临死前不久曾经同一位妇女密谈;他有理由相信,那位妇女对于他要打听的事情能够提供一些线索。


“我怎样可以找到她?”陌生人问;他竟忘了保持戒心,从而清楚地暴露出:得悉这一情况后,所有他惧怕的事情(且不管他究竟怕些什么)重新兜上心头。


“只有通过我,”班布尔先生答道。


“什么时候?”陌生人急忙追问。


“明天,”班布尔回答。


“晚上九点,”陌生人说着取出一张纸片,在上面写下靠近河边不知何处的一个地址,从字迹可以看出他激动得厉害,“晚上九点你带她到这个地方去。至于保守秘密,我想不消说得。这样做符合你的利益。”


说完,他走在前头,中途停了一下付去酒账,然后出门;他简短地说了一句他们不同路,并着重把第二天晚上约定的时间再提醒一遍,此外没有作什么客套,便径自离去。


习艺所所长看了看那个地址,发现上面没有姓名。陌生人尚未去远,于是他追上去问。


“你跟我来做什么?”当班布尔碰到他的胳臂时,那人迅即回过头来责问。


“不过想问一个问题,”班布尔指着纸条说。“到那个地方我该找什么人?”


“蒙克斯!”那人答道,然后匆匆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