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克斯更畅快地舒了一口气,面带洋洋得意的笑容悠然环顾。
“后来你的弟弟,”布朗劳先生把椅子向对方挪近些说,“后来你的弟弟——一个衣衫褴褛、无人怜惜的瘦弱孩子——在比机缘更强的力量安排下被我遇见了,我把他从罪恶和不名誉的生活中救了出来……”
“什么?”蒙克斯惊问。
“我把他救了出来,”布朗劳先生说。“刚才我告诉过你:稍停我就会引起你的兴趣来。是的,我把他救了出来。我看得出,你那个狡猾的共谋犯向你隐瞒了我的姓名;他以为反正你听了也不知道是谁。他被我救出来以后,在我家里养病;他长得跟我前面所说那幅画像上的姑娘一模一样,当时使我非常吃惊。甚至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尽管他是那么肮脏,那么可怜巴巴,他的面貌还是给我留下一个印象:仿佛在历历如真的梦境中瞥见了一个老朋友。我用不着告诉你,我还没有来得及了解他的身世,他就被拐走了……”
“为什么用不着?”蒙克斯急忙问。
“因为你一清二楚。”
“我?”
“在我面前抵赖是徒劳的,”布朗劳先生说。“你将看到,我所了解的还不止这些。”
“你拿不出任何于我不利的证据,”蒙克斯讷讷地说。“我敢说你绝对拿不出来!”
“我们走着瞧,”老绅士用犀利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回答说。“我失去了那个孩子,我的一切努力都无法把他找回来。你母亲已经去世;我知道,如果有人能解开这个谜,那就是你,只有你一个人。关于你的情况我所听到的最新消息是:你在西印度群岛你自己的庄园里。你心中明白,你母亲死后,你是为了逃避自己在此地的种种劣迹的后果而退隐到那里去的。于是我动身前往西印度群岛。到了以后,才知道你离开那里已有好几个月,估计是到了伦敦,但谁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于是我又回来。你的代理人也不知道你的住处。他们说,你的来踪去迹同往常一样神秘:有时连续出现好几天,有时几个月杳无音信;想必仍旧常去那些下流的所在,与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为伍,从你还是一个顽劣难教的孩子时起,你就跟这帮人鬼混在一起。我一次又一次去打听,已经使他们感到厌烦。于是我白天黑夜在街上徘徊,但我的全部努力没有得到任何结果,我连一刹那的工夫也没有看见你,直到两小时以前为止。”
“现在你看见我了,”蒙克斯大胆地站起来说,“看见了又怎样?难道你以为,只要凭空说一个小鬼同一个死人从前无聊时乱涂的几笔画有些相似,就能坐实欺诈和盗窃这样耸人听闻的罪名?硬说我有弟弟!你甚至不能肯定那一对多情种子究竟有没有生过孩子;你连这一点也不知道。”
“过去我确实不知道,”布朗劳先生说着也站起来,“但在最近这两个星期内,我全都知道了。你有一个弟弟;你知道这一点,你也认识他。当初有过一份遗嘱,是被你母亲销毁的,后来她自己临终时把这个秘密以及由此得来的一切都传给了你。遗嘱曾提到一个小孩,也就是那一段可悲的姻缘当时还没有结下的果实;后来这个小孩生了下来,并且偶然被你遇见了,当时你的疑心首先是由他相貌酷似他父亲这一点引起的。你到他的出生地点去了。那里保存着有关他的出生情况和父母身份的物证,只是长期被隐瞒着。你把那些物证销毁了,现在,用你自己对你的犹太人共谋犯所说的话来讲:‘能确定那孩子身份的仅有的证据已经掉入河底,从他母亲那里得到这东西的穷老婆子也正在棺材里腐烂。’你这个不肖的逆子、卑怯的懦夫、撒谎的小人;你在黑夜里同盗贼和杀人犯策划于密室;你的阴谋诡计使一个强似你们一百万倍的姑娘惨遭横死;你从襁褓时起就是你父亲的心病;一切邪念、罪恶和淫欲在你身上溃烂,直到通过一种可恶的病症发泄出来,致使你的面孔成为你的灵魂的一个缩影;爱德华·黎福德,你还敢不敢跟我顶?”
“不,不,不!”这个懦夫连声答道;他终于被对方历数的罪状压倒。
“你同那个恶棍交谈的每一句话,我都知道!”老绅士申斥道。“墙上的影子听见了你们的窃窃私语,并向我的耳中传送。看到那孩子横遭迫害,甚至一个堕落的姑娘也幡然悔改;不平给了她勇气,激发了近乎美德的品性。如今她已被杀害;这起命案你即使没有直接参与,也逃脱不了道义上的罪责。”
“不,不,”蒙克斯急忙否认,“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正要去打听传闻的这件事真相究竟如何,你就把我抓了来。我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我只以为是寻常的争吵。”
“以上还只是揭露了你的一部分秘密,”布朗劳先生说。“你愿不愿意自己和盘托出?”
“愿意,我愿意。”
“你愿不愿意写一份说明事实真相的笔据,并在证人面前宣读?”
“这我也答应。”
“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这样一份笔据写好以后,跟我到我认为最适宜的一个地方去使它在法律上生效。”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也可以照办,”蒙克斯答道。
“你必须做的还不止这些,”布朗劳先生说。“你必须把财产归还给那个无辜和无害的孩子;他确实是个好孩子,尽管本身是一段有罪的和极其不幸的爱情之结晶。你该没有忘记遗嘱的条文。凡是涉及你弟弟的部分,你必须一一执行,然后你可以走你的路。在这个世界上你无须乎再同他见面。”
蒙克斯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带着阴郁、奸险的表情考虑这个建议,同时盘算着有没有可能加以回避,正处在恐惧和仇恨的两面夹攻之中;这时门被急匆匆地打开,一位绅士(洛斯本先生)激动万分地走进房间。
“那个人逃不了啦!”他大声说。“今天晚上就能把他抓住!”
“你是说凶手?”布朗劳先生问。
“是的,是的,”大夫应道。“他的狗被发现在某一个老窝附近转来转去,八成它的主人此刻已在那里,或者等天黑以后到那里去。四面八方都有侦探出动。我同奉命捉拿凶手的那些人谈过,他们对我说,他绝对逃不了。政府今天晚上已经出了一百英镑的赏格。”
“我愿再加五十镑,”布朗劳先生说,“而且要当场亲口宣布,如果我能到那里去的话。梅里先生在什么地方?”
“你是指哈里?哈里看见你的这位朋友跟你一起顺利地乘上马车,他立刻赶往一个地方,在那里听到了这些消息,”大夫答道,“然后骑马到郊区某一个约定的地点去加入第一路兜捕大军。”
“那个犹太人呢?”布朗劳先生问。“他怎么样了?”
“根据我听到的最新消息,他还没有被捕,不过他逃不了,也许此刻已经抓了起来。他们有把握逮住他。”
“你的主意定了没有?”布朗劳先生低声问蒙克斯。
“定了,”他回答说。“你——你——可不可以为我保守秘密?”
“可以。你待在此地,等我回来。这是保全你自己的惟一希望。”
他们离开了房间,门重又被锁上。
“你的成绩如何?”大夫悄悄地问。
“我能指望达到的目的都已达到,甚至超出了预料。我把那个可怜的姑娘提供的情报和我过去了解的情况联系起来,加上我们的好朋友到实地打听的结果,一齐摊在他面前,不给他留下漏网的可乘之隙,并通过这些事实把他的卑劣行径赤裸裸地端了出来。请你写信通知大家,后天晚上七点钟碰头。我们得早去几个小时,不过我们需要休息;特别是那位年轻的小姐,她可能需要表现出很大的坚定性,你我现在还不能预见究竟要多大。但现在我的血液在沸腾,急于为被害的那个可怜的姑娘复仇。他们走的是哪条路?”
“你坐车直接上警察局,正好赶得及,”洛斯本先生答道。“我留在这里。”两位绅士匆匆分了手,双方都兴奋得完全不能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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