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是萨德首次发动了严密连贯的攻势,他把截止梅利埃【1】神甫和伏尔泰不信教的思想论据汇集起来,构建了一架单一而巨大的战争机器。不言而喻,萨德的否定是最极端的。他从反抗唯一得出的是绝对的“不”。他身陷囹圄二十七年,居然没有产生过妥协的想法。一般来说,如此漫长的囚禁会孕育出奴仆或杀手,抑或两者兼于一人。如果说他的天性坚强得足以在牢房深处构建一种并非屈从者的伦理,那么多半将是主宰者的伦理。孤家寡人的伦理学是以权力为前提的。有鉴于此,萨德是个典范。这不,他受到社会的残酷对待,也残酷地回敬社会。他做为作家是其次的,尽管受到我们同代人某些喝彩叫好和轻率追捧。如今他如此直率地受到赞扬,究其原因,与文学已渺不相关了。
人们赞誉他为戴镣铐的哲学家,首位绝对否定的理论家。萨德确实当之无愧。他在牢底的梦想无边无垠,现实根本奈何不了他。狂怒中得到的智慧在锁链中失去,却变得清晰可辨了。萨德只有一种逻辑,即情感的逻辑。他没有创建什么哲学,而是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沉迷于畸形怪胎的梦想。这种梦想只不过碰巧带有预言性罢了。萨德对自由的偏激诉求使他陷入备受奴役的帝国,他对生活的奢求遭禁之后,变得越来越疯狂,于是沉湎于摧毁世界的迷梦来求得满足。至少在这一点上,萨德是我们的同代人。不妨对他连续不断的否定进行一番探幽析微吧。
注释
【1】旧译梅叶神甫(1664—1729),法国乡村神甫,却是无神论者,否认“第一推动力的存在”,也是唯物主义者,认为“只有物质才能推动物质”,意识是物质的产物,其名言有“砍去脑袋,意识也就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