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得来我的套房,”克罗斯说,“我真离不开。”
“真够殷勤,”安提娜讽刺道,“那我们庆功宴后再见吧,我明早就走,你可以来我的别墅。”
“我真去不了。”克罗斯说。
“我一早去洛杉矶,”安提娜说,“次日飞往法国。要是你不来……我们就只能法国见了。”
克罗斯看向利亚,他摇头皱眉。于是克罗斯对安提娜说:“要不然你现在到我这儿来?拜托了。”
他等了很久才听到她的回答:“好,等我一小时。”
“我给你派车和保安,”克罗斯说,“他们到你别墅外边等你。”他挂了电话后对利亚说,“我们得关照好她,丹特是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美女们为邦茨别墅里举办的鸡尾酒会增光添彩。
梅洛·斯图尔特带来一个在戏剧界声誉卓著的年轻女演员,他和斯基比·迪尔打算让这位姑娘担任吉姆·洛西新片的女主角。她有着强烈的埃及式美丽,五官分明,神采飞扬。邦茨则带着新宠约翰娜,姓氏不明的天真处女。安提娜从没这么容光焕发过,被朋友们围着:克劳迪娅、迪塔·汤美和茉莉·弗兰德斯。安提娜反常地不发一言,但虽然如此,约翰娜和戏剧女角丽扎·朗盖特,都带着近乎敬畏和嫉妒的眼神盯着她。两人都来到安提娜——她们希望取而代之的影后面前。
克劳迪娅问鲍比·邦茨:“你没请我哥吗?”
“当然请了,”邦茨说,“但他太忙没空来。”
“谢谢你分给厄内斯特家人的利润。”克劳迪娅笑逐颜开道。
“茉莉把我抢劫了。”邦茨说。他一直都喜欢克劳迪娅,也许因为马林当初也喜欢他,所以他不介意她的玩笑。“她挺着一管加农炮抵着我脑袋呢。”
“是你把事情先搞得那么棘手,”克劳迪娅说,“要是马林的话早就没事了。”
邦茨茫然地盯着她,突然间热泪盈眶。他从没成为过马林那样的人。他想马林了。
这时候斯基比·迪尔把约翰娜拉到角落里,对她说新片的事,新片里有个女角色,是个年轻女孩儿,被毒贩粗暴地奸杀了。“这个角色好像就是为你度身定做一样,你没多少经验,但是我可以和鲍比说说,让你来试镜。”他顿了一会儿,然后用热情而富有煽动力的语调说道,“你该改一个名字,约翰娜对你的职业生涯来说,太过古板啦。”言下之意是她星途似锦。
他注意到了她的小脸蓦地潮红一片。真是令人感叹,年轻姑娘们竟然都那么相信她们自己的美貌,那么渴望成名成星,就像文艺复兴时期的女子渴望成为圣徒那样强烈。厄内斯特·维尔那种不屑的嗤笑又浮现在他眼前。他想,你想怎么笑都可以,想成名也是一种高尚的欲望。虽然大多数人到最后都是殉道而不是得道,但这本来就是成名必经之路。
不出所料,约翰娜去找邦茨聊了。迪尔走去了梅洛·斯图尔特和他的新女友丽扎身边。虽然她在舞台上才华横溢,但斯基比怀疑,她在银幕上是不是能出彩。对她展现出来的那种美,摄影机太过残酷。而她的智慧又会让她和许多角色无缘。但梅洛坚持要她做洛西片中的女主角,虽然他自己也承认过,那部片里的女主角没什么价值。
迪尔吻了丽扎的双颊。“我看见你在纽约的演出了,”他说,“非常棒的表演。”他顿了顿,说,“我希望你能在我的新电影里出演,梅洛觉得这会使你在电影业更进一步。”
丽扎冷笑道:“我得先看看剧本。”迪尔顿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厌恶。她在事业的突破口,不赶紧抓住送上门的机会,还要先看他妈的什么剧本。他看见梅洛在一旁窃笑。
“当然可以,”迪尔说,“但相信我,我绝不会把配不上你才华的剧本给你的。”
梅洛做情人从没做商人那么热心。“丽扎,我们可以保证你是主角,而且是一线的主流制作。电影剧本跟戏剧剧本不一样,没那么神圣,完全可以照你意思改。”
丽扎对他的笑容稍微比刚才温暖了一些。她说:“那种鬼话你也信?舞台剧的本子也要修改。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在城外头试演的时候,究竟是在干吗?”
在他们回应之前,吉姆·洛西和丹特·克莱里库齐奥走进了公寓间,迪尔疾步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并将这两位引见给派对上的其他人。
洛西和丹特几乎就是一对活宝。洛西高大英俊,尽管现在是拉斯维加斯炙热的七月,还是穿着合体的衬衫,打着领带。而他身边的丹特,肌肉鼓胀的身体紧紧包在T恤里,缀着珠宝的文艺复兴式帽子闪闪发光,盖住他黑绳似的头发,而且身形矮小。房间里所有的其他人都是虚伪做作世界的专家,却都知道这两人尽管行为古怪,却肯定不是做作的人。他们神色冷峻,面无表情,绝不可能是假装出来的。
洛西立即找到安提娜,对她说自己有多么想要看她在《梅莎琳娜》里的演出。他舍掉了自己追求女人一贯的胁迫威吓手段,相反有点近乎奉承讨好。女人都觉得他魅力无边,安提娜能是个例外吗?
丹特给自己倒了杯饮料,坐到沙发上。除了克劳迪娅没人走到他附近。这些年他们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唯一的交集就是儿时的共同回忆。克劳迪娅吻了他的脸颊,小时候他欺负过她,但她在想起他的时候,却总是带着某种情愫。
丹特起身拥抱了她。“表妹,你看上去真美。要是小时候你就这么漂亮,我绝不会动不动就打你。”
克劳迪娅摘下了他脑袋上文艺复兴风格的帽子。“克罗斯对我说过你的帽子,你戴着挺好看的。”她把帽子戴在自己头上,“教皇都没有这么漂亮的帽子。”
“他有很多顶帽子,”丹特说,“谁能料想,你现在是电影圈的大人物了。”
“你近来忙些什么呢?”克劳迪娅问。
“运营一家肉制品公司,”丹特说,“供应给酒店。”他微笑,然后问道,“嘿,你能帮我给你那位漂亮的明星引见引见吗?”
克劳迪娅把他带到安提娜身边,洛西还在对她大献殷勤,安提娜有些烦心。但一看见丹特的帽子,她就忍不住笑了。丹特的形象,有着让人纾解烦躁的滑稽感。
洛西继续甜言蜜语道:“我知道,你的电影肯定会很棒,”他说,“庆功宴后,我可以当你的保安,送你回别墅。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喝一杯。”他极力扮演一个好警察的角色。
安提娜手段高妙地回绝了他的建议。她向他甜美地笑道:“我很愿意,但我只能在派对上待半个小时。明天一早得赶飞机去法国。琐事太多,我可不希望你错过派对。”
丹特这时候对她升起一股钦佩之意。他看得出来她讨厌洛西,也有点害怕洛西。但她的表现让洛西着迷,还以为自己能有希望能和她做爱呢。
“我可以和你一起飞去洛杉矶,”洛西说,“几点的飞机?”
“你真好,”安提娜说,“但那是一架小型包机,已经坐满了。”
她安然回到别墅以后,打电话告诉克罗斯,自己已经出发过去了。
安提娜察觉到的第一件蹊跷事是安保,去桃源酒店阁楼套房的电梯附近配置了保安。开启电梯需要用一把特殊的钥匙。电梯顶部还装有监控摄像头。电梯开启的时候正朝向一个休息室,里面有五个人。其中一个站在电梯口迎接她。另一个站在长桌跟前看着一组监控屏幕。还有两个人在房间一角打牌。剩下那个坐在沙发上读着《体育画报》。
他们都以一种特殊的眼神打量着她,略显惊讶。这种眼神她已经遇到好多次了,不过是承认她的美貌异乎寻常。她早就不会因此而自满了,如今看见这种眼神,她只会感觉到危险。
桌前的男人按下按钮,打开去克罗斯套房的门,她走进去后,门在她背后关上了。
她在套房的办公区。克罗斯在这里接到她,带她去了起居室。他轻点了一下她的唇,然后带她进了卧室。他们一言不发,就褪去衣服,紧紧抱着彼此赤裸的身躯。克罗斯搂着她,心里如释重负,他看着她光彩四射的脸庞,叹气道:“我宁愿每天看着你什么都不做。”
作为回应,她爱抚他、要他吻她、拉他上床。她感觉到这个男人是真爱着她,愿意为她赴汤蹈火,而作为回报,她也愿意满足他的任何要求。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是她第一次真情萌动。她真爱他,喜爱和他做爱。但她一直知道他很危险,在某种程度上,即使对她来说也很危险。
一小时后,他们穿上衣服走上阳台。
拉斯维加斯沐浴在霓虹灯光下,黄昏的太阳给街道和华美的酒店缀上一条金色的博带。远处是大漠群山。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别墅绿色的旗帜软绵绵地垂挂在旗杆上。
安提娜紧紧握住他的手。“在放映会和庆功宴上我能看见你吗?”她问。
“抱歉,我去不了。”克罗斯说,“但我会去法国见你的。”
“见你一面真难,”安提娜说,“电梯是锁着的,还有那么多守卫。”
克罗斯说:“只是这几天会这样,现在有太多陌生人了。”
“我遇到你表哥丹特了,”安提娜说,“那个探员似乎是他朋友。他们两个一起很有趣。洛西对我的幸福和日程安排很感兴趣。丹特也提出要帮忙。对我能不能安全抵达洛杉矶,他们非常关心。”
克罗斯握紧她的手:“你会安全抵达的。”
“克劳迪娅说你和丹特是表兄弟,”安提娜说,“他怎么总是戴着那些傻乎乎的破帽子?”
“丹特是个好人。”克罗斯说。
“但克劳迪娅告诉我,你俩从小就是敌人。”安提娜说。
“的确,”克罗斯亲切地说,“但他还是个好人。”
他们沉默不语,楼下的街道挤满了车辆和人流,人们穿行于不同的酒店中,寻找合意的菜品和赌场,梦想着惊险刺激的快乐。
“看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彼此了。”安提娜说,握住他的手用了用力,似乎想让自己说的话不算数。
“我说过我会去法国见你的。”克罗斯说。
“什么时候?”安提娜问。
“不知道,”克罗斯说,“要是我没来,我就死了。”
“事情有那么严重吗?”安提娜说。
“是的。”克罗斯说。
“你就不能告诉我吗?”安提娜问。
克罗斯一时没有回应。“你会安全无事的。”他说,“我觉得我也会没事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能说。”
“我等你。”安提娜说。她吻了吻他,走出卧室,然后离开套房。克罗斯目送她离开,接着走上阳台看她从酒店出来,走上廊道。他看见他手下的保安开着车送她去别墅。随即拿起电话打给利亚·瓦齐,要他再加强安提娜身边的安保。
晚上十点,舞厅的放映厅座无虚席。观众都等着看《梅莎琳娜》粗剪的首映。嘉宾座位区摆着柔软的扶手椅,中间放着一个电话控制台。有一个座位没有人坐,只是放着一个署斯蒂夫·施塔林斯名的花圈。克劳迪娅、迪塔·汤美、鲍比·邦茨和他的女伴约翰娜、梅洛·斯图尔特和丽扎依次列席。斯基比·迪尔直接坐到电话跟前。
安提娜是最后一个到场的,片组下层人员和特技替身演员向她喝彩。而高层人士、主要配角和坐在扶手椅上的所有人都鼓起了掌,在她走到中央扶手椅的路上,纷纷起身亲吻她的脸庞。之后斯基比·迪尔拿起电话,要求放映师开始。
黑色背景下浮现出了“献给斯蒂夫·施塔林斯”的标语,观众们一言不发,满怀敬意地鼓掌。鲍比·邦茨和斯基比·迪尔此前并不同意插入这段祝语,但迪塔·汤美否决了他们。天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邦茨说。但随便吧,这就是个粗剪片,而且感人的镜头也能造就一点新闻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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