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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近、现代的人间佛教

自禅宗于唐、宋入主中国佛教界之后,元、明、清各代出现了禅、净结合领导佛教潮流的局面。净土信仰带有较强烈的出世色彩,因此随着净土信仰的流行,至晚清时期,佛教界出现了一种佛教与世间相隔日远的倾向。其时之佛教徒,或隐遁静修,或赖佛求活,佛教非但不关心人生,介入社会,而且与世日隔,佛教自佛教,社会自社会。佛教在相当程度上变成了一种“超亡送死”之教。这种情况引起了当时佛教界一些有识之士的强烈不满,改革佛教的呼声渐起。或曰:“在今日这个科学昌明的时代,佛教不改变方式不能生存于今之中国。”(《太虚大师纪念集》,103页)或曰:“旧时佛教之僧伽制度,非渐变为农林工作以自食其力,势难存立。”(太虚:《建设人间净土》)或曰:“专就我中华佛教观之,固非有大加整顿,不足应时势之所趋,而适机缘之所宜也。”(《海潮音文库》,第21卷,7页)率先起来对佛教进行大刀阔斧改革的,是太虚大师。


太虚改革佛教的一个基本指导思想,就是以大乘佛教利生、济世的精神,引导现代社会的人心、正思。


所谓“大乘精神”,按照太虚的说法,就是“小乘之究竟,惟在取得无余涅槃,所谓灭尽是;大乘之究竟,则在随顺世间,利乐众生,尽于未来”(《佛乘宗要论》)。此谓大乘佛法非离世的,而是入世的;不是只顾隐遁潜修,而是应该随顺世间、利乐有情。


所谓“引导人心、正思”,太虚更有一系列的诠释。如在《佛陀学纲》中,他说:“现在讲佛法,应当观察民族心理特点在何处,世界人类的心理如何,把这两种看清,才能够把人心所流行的活的佛教显扬出来。现在世界人心注重人生问题……应当在这个基础上昌明佛学,建设佛学,引人到佛学光明之路,由人生发达到佛。小乘佛法,离开世间,否定人生,是不相宜的。”在《救僧运动》一文中,太虚还明确指出:近代思想,以人为本,不同古代之或以天神为本,或以圣人之道为本。基于对近代思想、现世人心的考察,太虚看清并指出了佛教改革,必须走“人间佛教”的道路——“末法时期佛教之主流,必在密切人间生活,而导善信男女向上增进,即人成佛的人生佛教”(《即人成佛的真现实论》)。


就思想内容说,太虚佛教改革主要特点有二:一是注重人生,强调以人为本;二是提倡入世,强调既出世又入世。


一般人多认为,佛教是非人生的;太虚认为,这是一种误解,大乘佛法就其“本义”说,是“发达人生的”、“发达生命的完满生活的”,是一种“究竟的人生观”。太虚十分反对把佛教变成一种故弄玄虚的工具,而主张佛教应是为化导人世的实际生活而设的。任何一个学佛的人,如果不了解人生,不了解现实生活,即使他读尽千经万论,也无异于“买椟还珠”。基于这种思想,太虚认为,学佛应该先从做人开始。


所谓学佛先从做人开始,亦即学佛的第一步,在于完善人格,好生做个人,做个有人格的人。只有先成为一个完善的好人,然后才谈得上学佛,若人都做不好,怎么还能去学超凡入圣的佛陀呢?!(详见《佛陀学纲》、《我怎样判摄一切佛法》)这些说法语言平实,但意蕴深刻,它把传统那种远离人间、可望而不可即的佛教,直接植根于人生、直接植根于人的现实生活,改变了过去佛教与人生脱节,佛教自佛教、人生自人生的形象,使人认识到只要在现实生活中做一个完善的、有人格的人,然后再逐步向上,便可以“增进成佛”、“进化成佛”。


但是,在太虚的佛教学说中,佛教被判为五乘,即人乘、天乘、声闻乘、独觉乘、佛乘。就此五乘言,人乘与佛乘之间尚隔着天、声闻、独觉三个阶段,人何以能超越此三个阶段而直达佛乘呢?太虚认为,天、声闻、独觉三乘乃人不走正路而得出的三种果,并不是人至佛一定非经过此三个阶段不可。就人与佛的关系说,人好比一个小宇宙,佛则是“全宇宙的真相”,是“人的本性的实现”,是“最高人格的实现”。“人类得到最高觉悟的就是佛”,“把人的本性实现出来”的就是佛。因此,人完全可以超越天、声闻、独觉三乘而直接成佛。而人之成佛关键又在于完善人格,所以他说:“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圆佛即圆,是名真现实。”(《即人成佛的真现实论》)


太虚“人间佛教”的另一个重要特点,就是主张亦出世亦入世。


大乘佛教区别于小乘佛教的一个重要地方,就是小乘佛教讲超尘离俗,注重出家修清净、求解脱;大乘佛教特别是禅宗,则提倡“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主张世法即佛法,世间与佛法不一不二,世间与出世间融通无碍。正如当时有些拥护太虚佛教改革的法师所说的:“入世度生不离人间……若离人间而谈大乘佛教者,直魔事耳,或仍不出外道二乘也。”(法舫:《人间佛教史观》)太虚本人则说得更为直截了当,曰:“世法皆是佛法,佛法不是佛法,善识此意,任何经论皆可读也。”(转引自胡朴安:《太虚大师不可及》)太虚还谆谆教诫学人、信众:佛法并非隐遁清闲的享受,也不是教人不做事的,而是应该对国家、对社会知恩报恩,故每个人都应当做正当的事业。例如,在自由社会里,可从事农矿、农工、医药、教育、艺术等,在和平时期,则可为警察、律师、官吏、议员、商贾等等,以这些作为成佛之因行。在《复兴中国应实践今菩萨行》一文中,他还号召举凡欲实行菩萨行者,都应参加社会各部门的工作:出家者可以参加诸如文化界、教育界、慈善界等工作;在家者则可以服务于政治界、军事界、实业界、金融界、劳动界等,使国家、社会、民众都能得到利益。


在太虚大师看来,所谓菩萨,虽是出凡入圣的超人,但绝非远离尘俗、不食人间烟火的,而应该同时是“社会道德家”、“社会改良家”。不论菩萨之入俗,抑或佛陀之应世,其所本者,“能舍己利他耳”。因此,“人间佛教”把“慈、悲、喜、舍”“四无量心”释为“爱他”、“悯他”、“赞他”、“助他”,一言以蔽之:“利他”!并把它作为整个佛法的基础。


把“利他”精神贯彻于当时的社会实践中,“人间佛教”提倡学佛应当去做救国救民的事业。在《怎样建设人间佛教》等文章中,太虚反复告诫门徒:现在国家正处在危难之中,凡是国民都应该出来为救国救民尽一份责任。当有人问他:“你领导的新佛教运动,为什么有些学生不住在庙里,而从事其他工作呢?”太虚回答说:“我教育了他们,只要他们能真正为国家、为人民谋幸福,比住在庙里好得多。”(转引自杨同芳:《万方有难哭虚公》)抗战期间,太虚号召佛门弟子积极投身抗战洪流,自己则率领佛教团体访问缅甸、印度、泰国等,联络同教感情,表示抗战决心。


总之,主张既出世,又入世,提倡不违现实生活而行现实佛事,强调随顺世间、利乐有情,把“利他”、“济世”作为学佛的根本,这是近、现代“人间佛教”的一大特色。太虚所倡导的这种“人间佛教”,后来得到中国佛教的一致推赞。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大陆佛教界提出的口号是:“庄严国土,利乐有情”,把实现四化、建设祖国作为佛教徒们的一个重要任务;台湾佛教界也沿着太虚佛教改革的方向发展,大力提倡“人间佛教”,使世俗化、人间化的“人间佛教”成为近、现代中国佛教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