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问题,”我径直对巴克斯说道,没理会他的问题,“你在索尔森的随身物品里发现安全套了吗?”
“听着,我不知道你对这个抱有什么病态的想法,但我不想再谈下去了。我要挂电话了,杰克,我不想再——”
“等等!这绝不是什么病态的想法,我在调查被你们这些人忽略的东西!你今天跟克利尔蒙顿谈过那台电脑的事吗,关于PTL论坛?”
“我知道那个论坛的事,但是这跟一盒安全套有什么关系?”
我注意到他无意间已经回答了我那个关于安全套的问题。我没有跟他提及任何跟盒有关的信息,现在知道那里有盒安全套。
“你知道星期天凌晨,索尔森的房间里打出过一个电话,正是拨号连接PTL论坛的吗?”
“太荒唐了!而且该死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因为我离开那家酒店时,那儿的职员以为我也是联邦调查局探员,记得吗?就像我们在殡仪馆时那个记者误以为我是联邦调查局探员一样。他把酒店账单交给了我,托我带给你们,他觉得这样会节省邮寄时间。”
我这番供认说出来后,电话那边是长长的沉默。“你是说你偷了那些酒店账单?”
“我说的只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账单就这样被交到了我的手里,而在索尔森房间的账单上,列着打给迈克尔·沃伦和拨号连接PTL论坛的电话消费。多么有趣啊,你们这些人不是直到今天才知道有这么个PTL论坛吗?”
“我会派人过去取走你手里的那些账单。”
“别费事了,已经不在我这儿了。在好莱坞的时候,有人从我房间里偷走了它们。你的鸡窝里有一只狐狸,鲍勃。”
“你什么意思?”
“你承认你在索尔森的随身物品里发现了一盒安全套,我就告诉你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见他发出一声疲惫而无奈的长叹。“是有一盒安全套,行了吧?那东西甚至还没开封。现在告诉我,这盒安全套有什么意义?”
“它现在在哪儿?”
“在一个上了封条的硬纸盒里,和他的其他物品放在一起,明天早晨会和他的尸体一同运往弗吉尼亚。”
“这个上了封条的硬纸盒在哪儿?”
“就在我这里。”
“我要你打开它,鲍勃。看看那盒安全套,看上面有没有价格标签,或者其他任何能证明他是从哪儿买的标记。”
我听着话筒里传来硬纸盒被撕开的声音,我脑海里同时浮现出那天索尔森沿着走廊走过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的场景。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巴克斯一边打开盒子,一边对我说,“它们被放在一个药店的袋子里。”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接着我听到了打开袋子的声音。
“好了,我找到了,”巴克斯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斯考茨代尔药店,二十四小时营业。一盒十二只装的安全套,型号99-5。你还想知道牌子吗,杰克?”
我忽略掉他话里的嘲讽,但他的话提醒了我,一会儿再问他这个问题。
“有收据吗?”
“我正准备读给你听。”
“收据上有购买日期和时间吗?电脑打印的收据一般都有。”
那边一阵沉默,时间之久让我忍不住想要尖叫。“星期天凌晨,零点五十四分。”
我闭上眼睛。当索尔森在购买一盒他甚至都没机会用上的安全套时,有人正在他的房间里使用他的电话。
“好了,杰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巴克斯问道。
“意思是,一切都是一个弥天大谎。”我睁开眼睛,将听筒从耳边拿下来。我盯着它,仿佛它是粘在我手上的异物,然后缓缓地把听筒放回机座。
布莱索仍然待在办公室里,第一声铃响之后便接起了电话。
“丹,又是我,杰克。”
“杰克·麦克?有什么事吗?”
“还记得你说的欠我的那顿饭吗?饭就免了,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
“没问题。”
我说出需要他做的事情,他毫不迟疑地应下来,尽管我告诉他这件事必须立刻办好。他说他不能保证有什么结果,但无论有没有结果,都会尽快告诉我。
我想着索尔森不在房间的那段时间里从他房里打出去的第一个电话,那是打给匡提科总机的。当我在飞机上拨出这个号码时,我没觉得多奇怪。但现在,这个电话就显得有些蹊跷。为什么有人要在午夜打电话给总机?我现在明白了,肯定是因为打电话的人不能拨出直拨号,以免因这个号码暴露身份。相反,通过自己的电脑连到总机号,总机接线员识别出这是一个传真信号,于是随机转到一条通用传真线路。
我回忆起星期天早晨收到诗人传真的那次会议,索尔森向大家通报了匡提科方面的调査细节。那份传真正是发往总机,又被总机转给了一台传真机。
我请匡提科的接线员转接布拉德利·黑兹尔顿,她立刻帮我转到了行为科学部的办公室。电话铃响了三声,我正以为时间太晚,布拉德已经回家时,他终于接通了电话。
“布拉德,我是杰克·麦克沃伊,我在洛杉矶。”
“嘿,杰克,你怎么样了?你昨天可真够惊险的。”
“我还好。我为索尔森探员的事情感到很难过。我知道你们部门的关系都很好……”
“是的,虽然他基本上就是个浑蛋,但谁也不该遭遇那样的事情,真是太可怕了。今天,我们这边几乎看不见一个笑脸。”
“我能想象得出来。”
“你有什么事吗?”
“有,只是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正在按时间顺序把所有事都串起来,这样我就能把这案子前后的线性发展梳理一遍。要是以后有机会了,我会把这些写出来。”
我真不想对这个男人撒谎,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对我非常友善的人,但是我承担不起告诉他真相的后果,因为他很有可能不愿帮我。
“总之,我好像找不到之前我记录的关于那份传真的笔记了,就是诗人在星期天发到匡提科的那份。我记得戈登说他是从你还是从布拉斯那儿了解到详情的,我想知道那份传真发过去的确切时间,如果你那儿有的话。”
“呃,稍等,杰克。”
没等我回答“好的”,他已经走了。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闭着眼睛猜测他到底是去找我需要的信息了,还是先向上级请示能不能把这些消息告诉我。
终于,他回到了电话边。“抱歉久等了,杰克。那份传真来自联邦调查局学院通讯室的二号传真机,时间是星期天凌晨三点三十八分。”
我看着我的笔记,减去三个小时的时差,传真到达匡提科的时间正是从索尔森房间打到总机的一分钟之后。
“好了吗,杰克?”
“哦,好了,谢谢。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向我开火吧——哦,该死的,对不起。”
“没关系。呃,我的问题是……索尔森把菲尼克斯那个遇害者,那个叫奥瑟莱克的口腔样本寄回匡提科了吧?”
“是的,奥瑟莱克。”
“嗯,当时他想确认样本里的物质,他相信那是安全套上的润滑剂。我要问的问题就是,你们能不能验出这个安全套的具体品牌,能做到吗?你们检验过吗?”
布拉德起初没有回答,电话那头的沉默让我急得差点跳脚。不过,之后他还是开口了。“这真是个古怪的问题,杰克。”
“是啊,我知道,但是,总要追求细节嘛,还有你们是怎么解决这些细节问题的,真的非常令我好奇。对于写作来说掌握这些细节非常重要,这样才能写出好故事。”
“你再等等。”他又没等我回话就走了,但这一次很快就回来了,“好了,我查到你要的信息了。你可以告诉我,你打听这些事的真实原因吗?”
这一回,沉默的人变成了我。“不能,”我开口说道,想尽量坦率一些,“我的确在试着查清楚一件事情,布拉德。如果调查结果真的像我预料的那样,我一定会第一个通知联邦调查局,请相信我。”
他沉吟片刻。“好吧,杰克,我相信你。再说格拉登已经死了,我也算不上泄露庭审证物,而且看上去你也不能拿这种信息证明什么事情。样本已经缩小到两个牌子,拉美西斯润滑套和特洛伊金套。问题是这两种安全套是全国最常见的两个牌子,算不上我们常说的铁证。”
也许这算不上那种能带上法庭的呈堂证物,但在星期六夜里,在我的房间里,蕾切尔从手袋里拿出来递给我的,正是拉美西斯润滑套。我谢过了他,没再说什么,挂上了电话。
所有信息都摆在桌面上了,一切都对上了。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不论我如何想尽办法推翻自己的推论,无不以失败告终。这是一个建立在怀疑和猜测基础上的推论,但就像一台机器,所有的部件都精密地咬合在一起,而我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插进它的齿轮之间,让它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停止运转。
我需要的最后一个部分得靠布莱索。我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急切地等待他的电话,焦虑像个活物一般在我胃里搅动着。我走到屋外的阳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但没有得到半分缓解。万宝路广告牌上的那位硬汉正凝视着我,他那张三十英尺高的脸庞凌驾在整个日落大道上空。我又转回房里。
我想抽根烟,最后决定还是买杯可乐。我离开房间,转动弹子锁,这样门就被卡住,不会关死。我沿着走廊小跑到自动售货机旁。尽管吃了止痛药,我的神经还是一直在叫嚣。然而我知道,如果再不预先服下一杯糖和咖啡因,过不了多久,现在的紧张就会转变成疲劳。回房的半路上,我忽然听到房里的电话正响着,我急忙冲回去。连门都来不及关,进入房间一把抓起电话,这时我估计电话铃已经响到第九声了。
“丹?”
对方一阵沉默。“我是蕾切尔。丹是谁?”
“哦,”我几乎压不住喘息,“他是……只是报社里的一个朋友,这会儿正要打电话过来。”
“你怎么了,杰克?”
“我正气喘吁吁,我刚才到走廊那头买了杯可乐,然后就听到电话,跑回来的。”
“天啊,你一定刚完成百米冲刺。”
“差不多,你先等等。”我走回门口关上房门,然后做了番心理建设,这才重新拿起电话。“蕾切尔?”
“是这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得走了。鲍勃让我回一趟佛罗里达,处理那个PTL论坛的事情。”
“哦。”
“可能要花上好几天。”
电话上的信息指示灯闪烁起来,是布莱索,我想着,不禁在心里抱怨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好的,蕾切尔。”
“这之后,咱们一起找个地方度假吧。我想休个假。”
“我还以为你刚休过假。”
我曾在她匡提科的办公桌上看到过那个台历。直到这时我才猛地意识到,那大概是她前往菲尼克斯跟踪并杀害奥瑟莱克的时间。
“我好长时间都没真正休过假了。我在考虑要不要去意大利看看,去威尼斯。”
我没有立刻戳穿她的谎言。我沉默着,这让她的耐心耗尽了,我的演技根本不过关。“杰克,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我不相信你这话。”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件事一直困扰着我,蕾切尔。”
“那就告诉我。”
“那天晩上,就是我们头一回在一起的那个夜晚,你离开之后,我往你的房间打过电话。你知道,我只想跟你道声晚安,告诉你之前的事多么美妙,我多么快乐。可电话没人接,我甚至去敲了你的房门,也没人应答。然后第二天早上,你说你在走廊里碰到了索尔森,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想什么,杰克?”
“我不知道,就是惦记着。我在想我打电话和敲门的时候,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当她终于开口时,怒气几乎就像火一样顺着电话线在我耳边燃烧,噼啪作响。“杰克,知道你这话听上去像什么吗?像个吃醋的傻学生,像你跟我说过的坐在看台上的那个小子。对,我在走廊上碰到索尔森了。对,我甚至可以承认他以为我在找他甚至想要他。但就是这样,仅此而己。我无法解释我为什么没接到你的电话,满意了?或许你拨错了号码;或许你打来时我正在洗澡,同时也在想着这个晚上是多么美妙;又或许,我根本用不着为自己辩护或者向你解释什么。要是你没法收敛你那醋劲,那就找个女人过你的小日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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