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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克斯说这个故事就像大风天里晾在绳上的床单,仅仅靠几个夹子勉强夹着,随时可能被风吹跑。“我们还需要更多证据,杰克。”


我点头表示同意。他是专家,但真正的审判已经在我心里举行过了,判决结果已经下达。“你准备怎么办?”我问。


“我正在想。你已经……你正在跟她交往,对吗?”


“有那么明显吗?”


“有。”


之后整整一分钟,巴克斯一言不发。他边环顾房间边踱步,但并不是真的在看什么东西,所有的对白和想法都被他藏在心里,一个人来回掂量。最后,他停下脚步,望向我。“你愿意在身上安装一个窃听器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要把她召回这里,让她单独跟你在一起,由你套出她的话来,也许唯一一个能从她那儿问出什么东西的人就是你了。”


我垂头看着地板,想起我和她的最后一次通话,她是多么轻而易举地看穿了我的伪装。“我觉得我胜任不了,我骗不了她。”


“那她也许就会怀疑你,然后盘问你。”巴克斯说道,他放弃了之前的念头,视线投向地板,试图想出另一个主意,“但是,你还是那个唯一的突破,杰克。你不是探员,她知道如果有必要,她完全可以把你带走。”


“带我去哪儿?”


“带你下地狱。”他打了个响指,“我有办法了。你不用在身上装窃听器,我们可以把你装进窃听器。”


“你在说什么?”


巴克斯竖起一根手指,像是叫我先别开口。他拿起电话,将听筒夹在耳边,按下号码,等待对方应答。电话线像给他套了个辔头,虽然他继续踱着步,但不论朝哪个方向走,缰绳都拉着他,让他只能走出几步。


“收拾好你的行李。”等待对方接电话时,他吩咐我道。


我站起身,按照他的命令,慢吞吞地把几件行李装进电脑包和那个枕套,一边打包一边听巴克斯叫接线员转给卡特探员,然后便下达了一系列指示。他要卡特给匡提科的联络部门打个电话,让他们传信息给蕾切尔搭乘的那架调查局飞机,命令那架飞机飞回来。


“就告诉他们,这边发生了一些不适合在电话里讨论的情况,我需要她回到这儿来。”他对着电话说,“就说这么多,明白了吗?”


卡特探员似乎做出了令他满意的回复,巴克斯继续下令道:“现在,保持我这个电话在线,你打给探员主管。我需要地震屋的确切地址和密码组合,他会明白我的意思。我打算从这儿到那里去。我要你立即找个音频视频方面的技术专家,还有两名优秀探员。到那里我再告知你们详情,现在给探员主管打电话吧。”


我好奇地望着巴克斯。


“我只是在线,没在讲电话。”


“地震屋?”


“是克利尔蒙顿告诉我的,就在河谷区上面的山上。那房子从上到下都布满了监控系统,包括音频监控和视频监控。它原本在地震中受损了,原来的房主没有保险,直接离开了。联邦调查局从银行租来了这栋房子,把它当作一个试探当地建筑安全检查员、承包商和维修工的诱饵,因为有很多涉及联邦紧急情况处理委员会基金的诈骗活动,联邦调查局要介入调查。现在案件已经在等法院判决,那房子作为诱饵的使命也结束了,但租期还没到,所以它……”


巴克斯抬起一只手,卡特回到了线上。他听了一会儿电话,点点头。“右拐走穆赫兰道,然后第一个路口左拐,应该很容易找到。你们预计什么时候到?”


他告诉卡特我们会在他们之前到达,又补充说他要求所有探员对此全力以赴,然后挂了电话。


巴克斯驾车离开酒店时,我在心里悄悄对着万宝路广告牌上的硬汉敬了个礼。我们沿着日落大道向东驶去,到了月桂谷大道后沿着群山之间的公路一路向上盘旋。


“你是怎么安排的?”我问,“你准备怎么把蕾切尔引到我们现在要去的那个地方?”


“一会儿你给蕾切尔在匡提科的语音邮箱留个言,告诉她你正在一个朋友家里。那个朋友是你以前在报社认识的,现在搬到这儿来了,然后留下地震屋的电话号码。等她到了我会跟她谈,告诉她之所以把她从佛罗里达叫回来,是因为你到处打奇怪的电话,又对她横加指责,但谁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我会告诉她我猜你是止痛药吃得太多了,但我们还是要找到你,把你带回来,跟你谈谈。”


我感到越来越不舒服,被当作诱饵的命运难以预测,而且还得面对蕾切尔。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被活着带回来。


“最终,”巴克斯继续说道,“她就会发现你的留言,但她不会给你打电话。相反,她会追踪那个号码,查到那栋房子,然后去找你。杰克,她会一个人去找你。两种可能,必有其一。”


“什么可能?”我问道,尽管我心里已经很清楚。


“要么来跟你解释……要么来杀掉你。她会认为你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她需要尽力说服你,让你相信你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是错误的,或者她只需要把你摁倒在地上。要我说,我猜她会把你摁倒在地上。”


我点点头,这也是我的猜测。


“但我们也在那儿。在里面跟你在一起,非常近。”


这句话对我没什么安慰。“我不知道……”


“别担心,杰克。”巴克斯说道,开玩笑地伸手在我肩上捶了一拳,“你会没事的,这一次,我们绝对不会再出任何差错。你要担心的只是怎么套出她的话来。让她的供述留在录音带上,杰克。哪怕只是诱她承认诗人案子的一部分,我们就能逮捕她,逼出剩下的部分,让她的证言留在录音带上。”


“我试试吧。”


“你会没事的。”


我们进入穆赫兰道,巴克斯按卡特指的路右拐,沿着蜿蜒的蛇形山道驶向山顶,沿途只有从下面河谷区升腾而上的阴沉雾霭。我们绕来绕去地开了将近一英里,直到看见标有赖特伍德道的路牌,然后左拐向下开入一片住宅区,里面是一栋栋小房子,都建在钢架上,房子的一端还悬出了山崖。这些看着就惊险的建筑充分证明了工程水平,也证明了那些开发商是多么渴望在这座城市的每个山头都打下自己的烙印。


“你相信有人愿意住在这种房子里吗?”巴克斯问道。


“发生地震时,我会恨死住在这种房子里的自己。”


巴克斯开得很慢,一路查看刷在路缘石上的门牌号。我则观察着房子之间的空隙和从空隙处露出的下面的山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谷里已经亮起了不少灯光。巴克斯终于在拐弯处的一栋房子前停下车。“就是这栋了。”


这是一栋木结构的小房子,从前面看不见起支撑作用的钢架,乍一看这房子就好像飘在下方的幽深山谷之上。我们盯了它半天,迟迟不愿下车。


“如果她知道这栋房子呢?”


“蕾切尔?她不会知道的,杰克。我知道这个还是听克利尔蒙顿说的。小道消息说分局有些家伙偶尔会利用这个地方,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当他们跟某个不能带回家的人在一块的时候。”他冲我眨了眨眼,“咱们进去检查一下,别落下你的行李。”


前门有一个带锁的小箱子。巴克斯按下组合密码,打开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


他走进屋子,轻轻按下门廊凹处的灯。我跟在他后头进去,关上房门。屋子里只做了简单装修,但我完全忽略了这一点,因为我的注意力立即被起居室的后墙吸引了。整面墙完全由厚玻璃制成,下面就是壮阔的山谷,站在屋子里可以将整片山谷的景致尽收眼底。我穿过起居室,凝视着远方的谷地,能看到另一条山脉渐渐浮现的轮廓。我走近玻璃墙,近得可以看见自己呼出的气息喷洒在玻璃上,这样我就能直接俯视下方黑沉沉的山谷。身临悬崖的紧张感顿时袭来,我不由倒退几步,而巴克斯恰好在这时打开我身后的一盏灯。


我看到了玻璃上的裂纹。五块玻璃中的三块都有裂纹,像蝴蛛网一样辐射开来。我看向左边,这面玻璃墙上也有地震造成的裂纹,映出有些变形的我和巴克斯。


“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待在这里安全吗?”


“很安全,杰克,但是安全也只是相对而言。如果再来一次大地震,那这里就要面目全非了……目前地震造成的破坏主要是我们脚下的地板,或者应该说曾经的地板。克利尔蒙顿说那是破坏最严重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墙体变形和水管破裂。”


我把电脑包和枕套放在地板上,勇敢地重新走到玻璃墙旁,视线久久地停留在外面的景致上。就在这时,门廊凹处传来一声尖锐的玻璃破裂声,我紧张地看向巴克斯。


“没事。这房子被用来当作诱饵之前,他们已经让工程师仔细检查过支撑的钢架。这房子不会掉下去。它只是看上去、听上去随时会掉下去,所以他们才会用它来当诱饵。”


我又点了点头,但还是对这房子不大有信心。我透过玻璃墙看向身后的巴克斯。


“唯一会掉下去的,是你,杰克。”


我看着玻璃墙上映照出的巴克斯的身影,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时,在因裂纹而呈现的四个影像里,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把枪。


“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就是你的终点。”


刹那间,我全明白了。我在岔路口拐上了错误的方向,归罪给了错误的人。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是我的内在缺陷引我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归根到底,要怪的是我不敢信任、不肯接纳的本性。我不敢接受蕾切尔的感情,所以我总在寻找谬误,而不是真相。


“是你,”我说道,“你才是诗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时我意识到蕾切尔的飞机并没有被召回,卡特探员也不会带着一名技术专家和两名探员过来。我现在能看透他的真实计划,当他在我的酒店房间里打出那些子虚乌有的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指恐怕一直压在电话机座上。我现在是孤身一人,对面就是诗人。


“鲍勃,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我太震惊了,居然还像对朋友一样叫他“鲍勃”。


“这故事太久远了,久远得就跟所有久远的老故事一样,”他回答道,“久远得几乎被遗忘,让我无法与你分享。既然如此,现在你也没必要知道了。坐到那把椅子上,杰克。”他用枪指了指长沙发对着的那把软椅,然后又把枪口对准我。


我没有动。“那些电话,”我说道,“是你从索尔森的房间里打的?”


我问这个问题其实是为了说点什么拖延时间,尽管我知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没人知道我在这里,没人会来。我的问题引得巴克斯发出一阵轻蔑的大笑。


“难得的好运气,”他说,“那天晚上我为我们几个订房间,有卡特、索尔森和我,可我显然把钥匙弄混了。那些电话,我是从自己房间里拨出去的,账单上却挂了索尔森的名字。当然,我那时并不知道,直到星期一晩上我趁你和蕾切尔共处一室时,溜进你的房间偷走了那些账单。”


我想起蕾切尔说过的话,运气得靠自己挣来。我猜这句话同样也适用于连环杀手。


“你怎么知道我拿着账单?”


“我不知道,至少不确定。但你给迈克尔·沃伦打电话,告诉他你掌握了指证他的线人的证据,把他的把柄攥在了手里。他就打电话给我,因为我才是他的线人。尽管他说你指证戈登是那个泄露消息的线人,我还是得査清楚你到底知道了什么,这就是当时我同意你重返调查组的原因,杰克。我得弄明白你都知道些什么,但我一直没查清,直到你跟蕾切尔上床时,我进了你的房间,发现了那些账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