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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就花了五秒钟,长官。”甘顿说,“橱柜上没有门。我看了那里,看了床下,然后关上门。没有她可以躲的地方。房间很小。”


“可是,如果她贴着墙呢?”泰迪说,“就在门的右边或左边?”


“不会。”甘顿摇头否定,从他低垂的双眼以及“是的,长官”和“不,长官”的回答中,泰迪第一次窥见了一丝愤怒,那是一种原始的怨恨。


“这不太可能。”考利对泰迪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执法官。但是一旦你亲眼看见那个房间,就会明白,无论她躲在四面墙壁之内的任何地方,都很难不被甘顿先生发现。”


“一点没错。”甘顿说着,毫不掩饰地盯住泰迪。泰迪看得出,眼前这男子在工作原则问题上有着强烈的自尊心,自己一连串的质问无异于是对他的侮辱。


“谢谢你,甘顿先生。”考利说,“那就暂时到此为止吧。”


甘顿站起身,目光在泰迪身上逗留了几秒钟,然后说:“谢谢,大夫。”随即走出房间。


屋内安静了片刻,等大家都抽完烟,在烟灰缸中掐灭,恰克才说:“我想现在是时候去看看那房间了,医生。”


“当然可以。”考利说着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提着一串钥匙,钥匙圈有轮毂盖那么大。“请跟我来。”


这是个狭小的房间,门朝里向右开,由于是整块钢板制成,且铰链润滑良好,因此一打开就重重地撞在右边墙上。左边是一道窄墙,再过去有一个小木柜,里面的塑料衣架上挂着几件罩衫和几条束带裤。


“刚才的说法没错。”泰迪承认。


考利点了点头。“站在门口看,她藏在屋子里任何地方都不可能不被发现。”


“不过,还有天花板。”恰克说道。三个人都抬起头向上看,考利也露出微笑。


考利关上身后的门,泰迪的背脊立刻袭来一种禁闭感。他们把这里称为房间,但实际上就是一间牢房。悬在窄床后面的窗户装了铁条,右边靠墙摆着一个小小的梳妆台,地板和墙壁用的材料都是监狱特有的白色水泥。他们三人站在里面连转个身都可能互相撞到。


泰迪问道:“还有其他人能进入这房间吗?”


“在夜里的那段时间?几乎没人会有理由待在病区里。”


“那是当然。”泰迪说道,“但是谁可以进来呢?”


“当然是那些杂工。”


“医生呢?”恰克问道。


“呃,护士可以。”考利回答。


“医生没有这房间的钥匙吗?”泰迪问道。


“他们有。”考利的回答中透出一丝恼怒,“不过夜里十点左右,医生们都已经签名离开病区了。”


“而且上交了钥匙?”


“是的。”


“那该有一份记录吧?”泰迪问道。


“我不明白。”


恰克说道:“他们领取和上交钥匙时,是不是都要签名?大夫,我们就是想弄明白这一点。”


“当然是。”


“那么,我们可以查一下昨天晚上的签名记录吗?”泰迪说道。


“可以,当然可以。”


“记录本应该是在一楼我们之前看到过的那个铁笼里吧?”恰克说,“有个警卫站在里面,他身后的墙上挂着钥匙。”


考利迅速点点头。


“还有员工的人事档案,”泰迪说道,“包括医务人员、杂工和警卫。我们需要查阅这些材料。”


考利用力盯着泰迪,好像他脸上突然冒出了黑蝇似的,“为什么?”


“有个女人从一个锁住的房间里消失了,是这样吧,大夫?她逃到了一个弹丸大小的岛屿上,可为什么就是没法找到她?我至少得考虑她可能有帮手。”


“再看看吧。”考利说道。


“再看看?”


“是的,执法官,我必须得和院长以及其他一些工作人员谈谈,然后才可以对您这个请求做出决定,而且还是基于——”


“大夫,”泰迪说,“这不是什么请求。我们是政府派来的。就是在这个联邦机构,一个危险的囚犯——”


“是病人。”


“一名危险的病人,”泰迪说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已经逃走了。如果您拒绝协助两名联邦执法官将这名病人逮捕归案,那么大夫,很不幸,您就是在……恰克。”


恰克说道:“妨碍司法公正,大夫。”


考利看着恰克,好像一直在等着泰迪发怒,但是恰克并未留意。


“好吧,那么,”他的声音死气沉沉,“我能说的就是,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们的要求。”


泰迪和恰克交换了一个眼色,继续查看这个空房间。考利可能不习惯在表现出不悦后还被穷追不舍,所以他们索性给他点时间喘口气。


泰迪朝小衣柜里看了看,发现里面有三件罩衫,两双白鞋。“医院发给病人几双鞋?”


“两双。”


“她是赤脚离开房间的?”


“是的。”考利扶正白大褂下的领带,然后指着铺在床上的一大张纸说,“这是我们在梳妆台后面发现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希望有人能给我们一个答案。”


泰迪拿起纸,翻过来发现另一面印着医院的视力表,字母呈金字塔形逐行缩小向下排列。接着他又把纸翻过来,举着让恰克看:


4的法则


我是47


他们曾经是80


+你是3


我们是4


但是


谁是67?


泰迪连举着这张纸都不愿意,它尖锐的边缘刺痛了他的手指。


恰克说道:“这我要是能看懂才怪。”


考利走到他们身边。“这和我们的临床结论颇为相似。”


“我们是三。”泰迪说。


恰克两眼盯着那张纸,“啊?”


“我们可以是三,”泰迪说,“现在我们就有三个人,站在这间屋子里。”


恰克摇了摇头,“她怎么能预料到呢?”


泰迪耸了耸肩,“我是凑出来的。”


“是啊。”


考利说道:“的确如此,不过雷切尔玩起她的这些把戏驾轻就熟。她的那些幻觉——尤其是她坚持认为三个孩子还活着——背后有一套非常复杂精细的架构支撑。为了自圆其说,她在讲述自己过往经历时还加了条主线进来,而且完完全全是虚构。”


恰克慢慢回过头,看着考利,“听懂您这番话我必须得去弄个学历才行,大夫。”


考利笑出声来,“回忆一下你小时候对父母撒过的谎,编得多么活灵活现。你才不会只是简单地解释为什么会翘课或者忘记做家务,而是添油加醋地编出个奇妙荒诞的故事来。对不对?”


恰克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泰迪说道:“当然,罪犯们也做同样的事。”


“一点没错。其思路就是混淆视听,让听者一头雾水,不知所云,直到他们精疲力竭到听信任何谎话。现在再想想你们脑中反复出现的那些谎言。这都是雷切尔干的好事。四年里,她从未承认过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在她看来,自己一直待在伯克郡的家中,而我们是邮递员、送奶工、邮局工人,刚好路过她家而已。不论现实如何,她靠纯粹的意志力让幻觉变得更加真实强烈。”


“但实际发生的一切怎么会对她毫无影响?”泰迪说道,“我的意思是,她毕竟是住在一家精神病院里。她难道不会在某些时刻意识到这点吗?”


“啊,”考利说道,“现在,我们就要谈到彻底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妄想架构,它具有那种真正骇人的魅力。如果你们认为,各位先生,你是唯一掌握事实的人,那么其他所有人都在说谎。而如果每个人都在说谎……”


“那么他们所谓的事实,”恰克说道,“一定都是谎言。”


考利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手枪的样子瞄准他,“你开始明白了。”


泰迪说道:“这和眼前的一串数字有关?”


“毋庸置疑。它们必须代表着什么。对雷切尔来说,没有什么想法是多余的,或是次要的。她得让自己脑中的架构免于崩解,而要做到这一点,她必须一刻不停地思考。这,”他敲了敲视力表,“是写在纸上的架构。我毫不怀疑它会告诉我们她去了哪里。”


转瞬之间,泰迪觉得它在对他说些什么,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它是指开头那两个数字,他很肯定,“47”和“80”。关于它们,他能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刺激他的大脑皮层,这感觉就好像他在试图回忆起一首歌的旋律,而收音机却在放着曲调迥然不同的音乐。“47”是最容易的线索。它简直触手可及。它简直单纯至极。它简直……


接着,所有可能的逻辑桥梁都垮掉了,泰迪脑中一片空白,他知道一切又逃走了——所有的线索、联系、桥梁,他再次把纸放回床上。


“精神病的世界。”恰克说道。


“什么意思?”考利问。


“她去的地方,”恰克回答,“本人愚见。”


“这个嘛,毫无疑问,”考利说道,“我想我们可以把这当成已知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