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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 霍姆斯的财产


盖尔和斯诺克斯马上出发前往希尔小姐的住处,结果发现她是一位敏锐的观察者,也很爱说些闲言碎语。“我知道的真的不多。”她说,然后便向他们提供了一堆信息。


她首先在九月二十九日星期六发现了这位新房客,当时有一辆运家具的马车在出租的房子前停了下来。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下了车。最吸引希尔小姐注意的是,这辆运家具的马车几乎是空的,上面只有一个铁炉,不过这个铁炉对于私人住宅来说似乎太大了。


希尔小姐觉得这个炉子十分古怪,于是向邻居们提到了此事。第二天早上,霍姆斯找上门来,告诉她自己本来也没打算在这个房子久住。如果她想要这个炉子,可以送给她。


盖尔侦探推理道,霍姆斯一定是觉察了邻居的审慎,于是改变了计划。不过,他的计划是什么呢?盖尔写道:“这时候,我还无法洞察租下波普拉街这个房子和运来这么大一个炉子背后的重大意义。”不过,他确定自己已经“牢牢拽住了线索的这一端”,沿着线索就一定能找到孩子们。


基于孩子们的信,盖尔的下一站显而易见。他感谢了斯诺克斯警探的陪伴,然后登上了前往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列车。


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天气更加炎热。在凝滞的热空气中,树叶像刚刚死去的人的手一样下垂着。


星期天一大早,盖尔就去了当地的警察局,和他的新旅伴见面,这位警探的名字是大卫·理查德。


霍姆斯的一部分路线很容易追寻。内莉·皮特泽尔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写的信里提到,“我们在英国H”。理查德警探知道这个地方——英国旅馆。


在旅馆的登记簿里,盖尔发现了九月三十号登记着“三位姓坎宁的小孩”。他知道,坎宁是嘉莉·皮特泽尔娘家的姓氏。


不过,事情远没有这么容易。根据登记簿记载,坎宁家的孩子们在第二天,即十月一日星期一就退房了。不过盖尔也是从信里得知,孩子们在印第安纳波利斯至少还多停留了一周。霍姆斯似乎是在重复他在辛辛那提的模式。


盖尔开始像在辛辛那提一样系统地搜查起来。他和理查德警探一家家地排查旅馆,但是没有找到关于孩子们的进一步的线索。


不过,他们却有了另外的发现。


在一家名为“环形公园”的旅馆里,他们发现登记簿上有一栏写着“乔治娅·霍华德太太”。盖尔已经知道,霍华德是霍姆斯更为常用的一个假名。他认为这个女人有可能就是霍姆斯的“现任太太”——乔治安娜·约克。根据登记簿记载,“霍华德太太”在一八九四年九月三十日星期日退房,总共在这个旅馆住了四晚。


盖尔给旅馆的老板娘罗迪尔斯太太看了照片,她认出了霍姆斯和约克,但是没认出这几个孩子。罗迪尔斯太太解释道,她与约克成了朋友。在一次交谈中,约克告诉她,自己的丈夫是一位“很有钱的男人,在得克萨斯州拥有地产和畜牧场。他还在德国柏林有丰厚的产业,等他把生意打点好以后,他们就会去德国”。


他们住宿旅馆的时间十分令人困惑。盖尔至多可以判断,在九月三十日周日的同一天,霍姆斯不知用什么方式将三个孩子和他自己的太太安排在了同一个城市,住在了不同的旅馆中,而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不过,后来孩子们去哪儿了?


盖尔和理查德查遍了印第安纳波利斯所有旅馆和寄宿公寓的登记簿,却都没有找到孩子的下落。


盖尔在印第安纳波利斯的搜查工作似乎走入了死胡同,这时,理查德想起来,有一家名为“环形宾馆”的旅馆在一八九四年秋天还在营业,后来就倒闭了。他和盖尔与其他旅馆联系,试图找出这个旅馆的经营者,并从一位前工作人员处得知,旅馆的入住登记簿被市区一位律师保管着。


登记簿保存得并不好,但是在十月一日星期一的入住旅客中,盖尔发现了熟悉的名字:三位姓坎宁的小孩。记录显示,孩子们来自伊利诺伊州的加尔瓦——这是皮特泽尔太太的家乡。盖尔觉得必须和这个旅馆的前任经理聊一聊,并发现他如今正在西印第安纳波利斯经营一家酒馆。他的名字是赫尔曼·阿克洛。


盖尔向阿克洛解释了自己的任务,随即向他展示了霍姆斯和皮特泽尔家的几个孩子的照片。阿克洛沉默了半晌。“是的。”他说,他很确定,照片里的男人来过他的旅馆。


不过,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这几个孩子。接着,他告诉了两位侦探其中的原因。


到目前为止,盖尔对孩子们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停留期间的所有了解都来自铁盒中的信件。在十月六号到八号之间,爱丽丝和内莉至少写了三封信,却都被霍姆斯拦截了。这几封信很简短,写得也很潦草,但能让人清晰地窥见孩子们生活的部分情况,以及他们在霍姆斯近乎囚禁的控制下的状态。“我们都挺好的,”内莉在十月六日星期六写道,“今天天气暖和了一些。有太多的马车来来去去,都让人没法进行思考了。我一开始用水晶笔给你写了一封信……这支笔是玻璃做的,所以我必须很小心,不然它会断的。它才花了五分钱。”


爱丽丝也在同一天写了一封信。她离开母亲的时间最长,对她而言,这段旅程已经变得乏味而痛苦了。那天是星期六,下着很大的雨。她感冒了,在读《汤姆叔叔的小屋》。她读得太久了,以至于眼睛都开始疼。“我希望这个周日过得慢一点……为什么你不给我写信?自从我走了以后,就没有收到过一封你的信。到后天,我就离开三个星期了。”


星期一,霍姆斯“让”孩子们收到了一封来自皮特泽尔太太的信,爱丽丝似乎马上就写了回信,信中写道:“你似乎非常想家。”在这封霍姆斯从来没有寄出的信里,爱丽丝告诉母亲,霍华德很不乖。“有一天上午,H先生要我告诉霍华德,让他第二天上午待在房间里等他过来,然后就带他出去。”但是霍华德不听话,当霍姆斯过来找他的时候,发现找不到他了。霍姆斯非常生气。


尽管爱丽丝难过又无聊,却还是发现了一些值得庆祝的开心时刻。“昨天我们吃了土豆泥、葡萄、鸡肉,喝了牛奶,每人都吃了冰淇淋和各种好东西,还有柠檬派蛋糕,是不是很棒?”


如果皮特泽尔太太收到了这封信,知道孩子们吃得不错,也许心里会好受点。不过,这位前任旅馆经理告诉盖尔的故事可不是这样的。


每天,阿克洛都会派自己的大儿子去孩子们的房间叫他们吃饭。这个男孩通常都会回来说,孩子们在房间里哭,他们“显然很难过,十分想家,想见到自己的母亲,或者收到她的信”。盖尔这样写道。一位名为卡洛琳·克劳斯曼的德国服务员负责照看孩子们的房间,她也目睹了同样凄惨的画面。阿克洛说,她已经搬去芝加哥了。盖尔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她的名字。


“霍姆斯说霍华德是一个非常坏的小孩。”阿克洛回忆道,“他还说打算将霍华德送到某个机构去,或者送去给农民当学徒。他想摆脱照看霍华德的责任。”


盖尔心里仍然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孩子们真的还活着,就像霍姆斯一口咬定的那样。尽管当了二十年的警察,盖尔还是很难相信会有人毫无缘由地杀掉三个小孩。如果霍姆斯只是想杀掉他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精力和金钱把他们从一个城市带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旅馆转移到另一个旅馆呢?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每个人买水晶笔,带他们去辛辛那提的动物园,让他们吃柠檬派和冰淇淋?


盖尔启程前往芝加哥,但是心里很不愿意离开印第安纳波利斯——“我有一种直觉,霍华德没能活着离开那儿。”在芝加哥,他惊讶地发现,警察部门对霍姆斯一无所知。他找到了卡洛琳·克劳斯曼,她目前正在克拉克街上的一间瑞士旅馆工作。当他向她展示孩子们的照片时,她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盖尔乘坐火车来到了底特律,在这里,爱丽丝写了铁盒中的最后一封信。


对于自己的调查对象,盖尔开始有了感觉。霍姆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但是他的行为似乎有一定的模式。盖尔清楚自己在底特律想要查些什么,并且在另一名警探的协助下,再一次对旅馆和寄宿公寓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尽管需要无数次地讲故事、展示照片,他却从不觉得疲惫,总是充满耐心和礼貌。这是他的长处。他的弱点是认为邪恶是有边界的。


他再一次发现了孩子们的踪迹,以及霍姆斯和约克在另一条线路上的踪迹,不过这一次,他发现了更古怪的事情:同一段时间,嘉莉·皮特泽尔带着她的另外两个孩子——黛丝和小婴儿沃顿,入住了底特律的另一家旅馆,盖斯旅馆。盖尔惊讶地意识到,霍姆斯正将三组不同的旅人从一个地点转移到另一个地点,驱使着他们从一处赶到另一处,仿佛他们是他的玩具一般。


他还有了其他的发现。


他发现,在各个住处之间,霍姆斯不仅没让嘉莉见到爱丽丝、内莉和霍华德,还把他们安排在只相隔三个街区的地方。突然,霍姆斯的所作所为在他眼中变得清晰起来。


他重新读了爱丽丝的最后一封信。她在十月十四日星期日给祖父母写了这封信,就在同一天,她的母亲带着黛丝和宝宝入住了盖斯旅馆。这是所有的信中最让人悲伤的一封。爱丽丝和内莉都感冒了,天气也变得寒冷起来。“告诉妈妈,我得有一件外套。”爱丽丝写道,“这件薄夹克让我都快冻僵了。”孩子们没有暖和的衣服,只好日复一日地待在房间里。“内莉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画画,我快无聊死了,每天只能坐在这里。我真想飞走。我好想见到你们。我好想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沃顿这时应该能走路了,是吗?我想让他在这里陪我,这样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儿。”


盖尔震惊了。“所以,当爱丽丝这个可怜的孩子写信给伊利诺伊州加尔瓦的祖父母抱怨天气冷,想让他们转告母亲给她买厚一点、舒服一点的衣服,想念小沃顿,想让他陪她消磨时光的时候——当这个疲惫又孤单的孩子一边想家,一边写这封信的时候,她的母亲和妹妹,以及她日思夜想的沃顿,就在走路十分钟即可到达的地方,并且接下来的五天都住在那里。”


盖尔明白了,对霍姆斯来说这就是一场游戏。他掌控了所有人,并且陶醉其中。


爱丽丝的信中还有一句话,一直在盖尔的脑子里打转。


“霍华德,”她写道,“现在不和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