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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密室与祭坛(阿蓝的推理)


“也不是柑信……”藤木田老人突然支吾其词,‌“不是,我绝不是相信,我只是很直觉地认为那就是他杀,你们应该也一样吧?而不得随意碰触杀人现场是基本常识,所以……”‌


“没关系,我不是怀疑你或指责你,因为这也在红哥的计划内。之前红哥写那道算式给我们看时,曾说:‌


‘我的着眼点就在这里,只要尸体被稍微动过,诡计的痕迹就会什么也不剩。’照他的安排,这应该是第四个密室诡计,同时也是对我们的暗示,所以我们才会谨记‌‘绝对不能碰触尸体’。由此看来,更能确定这次事件是经过红哥周详计划的犯行,再加上只要看见他背上的红色卜字架,任谁都会认为那是他杀。我曾拜托朋友裸身趴卧,仅仅一眼就觉得那很像尸体而感到恶心,若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定更难分辨,所以一眼就能判别是死是活的说法应该是骗人的。


“红哥的目的并非蒙蔽我们的双眼,而是更为远大,其中还包括拆穿橙二郎叔叔的真面目。一旦有人倒卧在昏暗的浴室内,任谁都会认定是杀人事件而不会贸然碰触尸体,只有身为医师的叔叔一定会先上前检查脉搏与呼吸。在检查瞳孔放大程度前,若叔叔在测量脉搏时发现红哥还活着,应该也想不到那其实是圈套,反而认为是大好机会。叔叔最希望的就是让绿司取得绿宝石。为此,他必须先除掉红哥,如今刚好有这个机会,再加上红哥背上的红色十字架有相乘效果,应该能让大家误以为红哥是离奇死亡,便告诉大家红哥已死,将众人赶出浴室,打算趁隙向红哥注射某种药物,让他真的死去。


“在红哥的计划中,若能趁此取得叔叔企图杀害自己的证据,无疑将是他的胜利,事实上,一切也真如他所预期,当叔叔趁藤木田先生走向脱鞋间,正要迅速注射某种药剂之时,红哥却突然抬头说:‌


‘我拿到证据了。你准备下地狱吧!’之类的话,让叔叔大惊失色地跑出浴室。你们想想,自从岭田医师来了之后,叔叔的态度一直都很怪,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红哥已死。那是因为他亲耳听到红哥说话,害怕红哥又突然起身责问自己。但坦白说,红哥的目的不在威胁叔叔,而是要让浴室空无一人,才能独自进行诡异的犯罪计划……


“从这本日记来看,鸿巢玄次不过是用来说明红色十字架的虚构角色,却也因此得知红哥对于企图暗中抹消自己的存在并前往异次元空间拥有异常的热情。这可说是一种变身的欲望,从去年九月那起事件以来,我们全受到这种欲望的蛊惑,我会来这间同志酒吧,也是因为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楼下的客人大概也都与我一样,白天可能是公司里的课长,家中有幸福的妻儿,到了夜晚,却化身为苦闷的同志。


“有一件事我很确定,红哥确实没靠迷幻药寻找他的伊甸园,但他那需要行动力的企图却出乎我意料,若他真的去搭讪路过的男人,其目的绝非为了探究人际关系的本质,而是为自己的计画找寻长相、身材都与自己极相似的替身。后来虽然顺利找到,但做为替身的青年因罹患腮腺炎或某种疾病,导致背部有红色十字架状、类似蚯蚓攀爬的痕迹。换言之,红哥并非被虐狂,只是因为替身的背部有这样的痕迹,所以他也得忍痛在自己背部留下相似的鞭痕。那名替身应该只是东京街头的高级流浪汉,就算失踪也不会引人注意,而且应该也想不到红哥会做出这种事——”‌


“等等!等等!”藤木田老人突然惊讶地大声制止,‌“我还以为你会说些什么,原来是说那天晚上红司还活着,趁浴室没人时,从某处拖出酷似自己的替身尸体,然后变成大乌鸦飞入异攻元空间的暗夜里?哼,这比矜羯罗童子还糟糕,诺克斯的‌‘推理十诫’第十诫中明白写着‌‘不得使用替身尸体或容貌酷似者’——”‌


“用不着管诺克斯如何了。”阿蓝的声音非常冷静,‌“你应该知道第五诫是‌‘不得让中国人出场’吧?在他们眼里,我们与中国人没两样,如此一来,日本人不但能阅读,也能写作本是依照盎格鲁萨克逊人的思考方式而发展的本格推理小说,岂不显得非常可笑?根本没必要拘泥什么十诫或二十原则,不想听的话,我也不用说了。”‌


“阿蓝,何必生气呢?”发现对方的推理并不比自己精采,久生坏心地说,‌“别停在最有趣的部分,接下来呢?红司要替换尸体应该需要一些时间吧?”‌


“时间多得是,因为吟作老人是红哥的同伙。藤木田先生尾随橙二郎叔叔离开浴室,直到我与亚利夏回来为止,有整整十分钟的时间,浴室内只有红哥与吟作老人。那天晚上的情形是这样的,老人谎称出去购物,与红哥合力杀害依约在十点半抵达后门的青年,并将尸体藏在脱鞋间旁的储藏室,接着红哥便趴卧在反锁的浴室内,老人则担任发现者,将大家唤来浴室。之后,两人趁浴室没有他人的空档,从储藏室拖出尸体,放在红哥本来趴卧的位置,红哥则躲在老人的房间或某个事先准备好的地方。这颗红色小皮球在《续·幻影城》也出现过,是用来挟在腋下好造成脉搏停止假象的小道具,而老人跪拜、诵念经文只是因为对那名当红哥替身的青年心生愧疚。我曾问吟作老人,红哥现在在哪里,结果他脸色大变,什么也没说。”‌


“我了解了。”久生只有表情温柔,话锋仍然尖锐,‌“所以大家不过是为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男子举行葬礼,而且还是莫名其妙多出的尸体,这还真是糟糕,不是吗?对了,储藏室不是用挂锁锁起来了吗?”‌


“红哥不足以右手拿刮胡刀,左手握拳的姿势趴卧吗?那是为了方便立刻爬起来开门,所以将钥匙摆在手里。”‌


“是吗?藤木田先生曾查过储藏室吧?就算之后将挂锁恢复原状,但里面放过尸体,一定会留下痕迹才对……藤木田先生,储藏室内的情况如何?”‌


“非常湿,有一面墙都是血。”藤木田老人眉头深锁,严肃地说。‌


“但也可以这么想吧?”亚利夫忽然道,‌“其实刚才我也稍微提到这一点——将阿蓝的论点反过来推想,也可以是凶手假装成尸体,储藏室里的则是被杀的红司……”‌


“我也分析过这一点,但是不可能。”阿蓝屈指数道,‌“第一,没有动机。第二,若凶手真的长得与红哥一模一样,他只要找个地方藏起尸体,假冒成冰沼红司即可,没必要冒着以浴室为舞台的风险。再者,就算身材神似,凶手也不可能事先在背上弄出相似于红哥极力隐藏的鞭痕,也不知道红哥会在何时进入浴室。更重要的是,吟作老人不可能坐视他人替换尸体。”‌


“话是没错……”不耐的久生发出最后一击,‌“你的推论很有趣,虚构的流氓鸿巢玄次,以及红司背上配合替身特征而做出的鞭痕,不过,若要付诸实行,还是有很多困难点,很遗憾,你的推理漏洞百出。”‌


“既然如此,为何吟作老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悲伤?如果真的有鸿巢玄次这个人,为什么连一次都没出现过?”阿蓝半羞半恼地反问,并喝了一口掺水威士忌。


藤木田老人缓缓坐正,眼神扫过众人一圈,讽刺地说:‌


“吟作老人虽然可怜,但你们不认为这是他罹患精神分裂症的初期症状吗?至于流氓的事,只要听过我的说明就能明白。不过,各位还真是令人惊讶,今晚的规则明明要求必须符合逻辑,你们的推论却都充满神怪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