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就坐这儿看着你睡着。”周建平说完,拖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程纪铭开始脱衣裤鞋子,也不知是酒没醒,还是心里慌乱,他脱衬衫时,手一急,还把纽扣给扯掉了。亏他还担心睡不着,钻进被窝里,不过两分钟,便传出阵阵鼾声。
程纪铭眉头紧锁,不似安睡。周建平轻唤了他数声,确定他睡着了,才踮着步子离开。
4
翌日一早,西野宅邸门前被一群神情严肃的警察围得水泄不通。就在今天清晨,这栋宅邸的主人西野锭助被发现惨死在家中。
死者西野两年前丧妻,其独子早年离家出走,只剩他一人。就在年前,他嫌宅邸太大,一人居住过于奢侈,便只留下一栋小洋楼,其余推平,建造了现如今的西野大厦。
保洁员高松贞子每日清晨都会来西野宅打扫。便是她,在一楼的卧室中,发现了浑身血迹的西野锭助。房间一角,床被已铺好,却没有睡过的痕迹。斑驳的血迹,飞溅在雪白的床单上,很是瘆人。
贞子当时便两腿一软,瘫坐在地。好在她早年做过外科护士,见惯了血液,片刻便重拾镇定,好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去打电话报了警。
西野早上习惯早起,到院子里打理花草,顺便去把铁门开了,方便保洁员进来。所以,这日贞子见铁门没有锁,也未起疑,便推门而入了。
据初步尸检,凶器为利器,且凶手下手狠辣,死者身上八处刀伤,但致命伤只有心脏一处。死亡时间预测为晚上十一点到深夜一点之间。
若如此,铁门与玄关门,绝非是西野所开。不出所料,门锁上,果真有细不可查的撬痕。
警方接到电话后,当即出动,在西野家门前设卡,严禁无关人等入内。两名身着白衣的鉴识人员正在铁门上下功夫,又是放大镜,又是照相机。两人交谈道:
“这撬锁的手段,绝非普通的小蟊贼,弄不好,是职业杀手!”
“职业杀手?职业杀手能在死者身上留八个刀口?”
“说的也是。”
周建平随一帮凑热闹的民众站在警戒带外,身子尽力往里凑,勉强听见了两名鉴识人员的对话,转头便离去了。
时间回到今天早上七点,周建平从噩梦中惊醒,心中不安,急匆匆赶往程纪铭房间。程纪铭已经起床了,换上了崭新的衬衫,领带扎得整整齐齐的,床边多了两口旅行箱和一个大号的购物袋。
程纪铭哪还有昨晚那魂不守舍的模样,笑道:“昨晚真让你见笑了。”
对方状态转变地太快,反倒让周建平有些不适应了:“睡了一觉,瞧你状态不错呀!”
“嗯,还行吧!”
“那就好。”程纪铭昨晚慌乱成那副模样,周建平还想着要如何安抚,看来是他瞎操心了。
“我这人就这样。看不到出路时,各种负面情绪就上来了。一旦抓着了头绪,立马就会冷静下来。”
周建平附和道:“嗯,我明白。”他看程纪铭已整理好了行囊,想当然地认为老程是打算去警察局。谁知程纪铭语出惊人:“我打算逃了。”
“什么?”周建平以为自己听错了。“逃?为什么?”
“我考虑再三,昨晚的事儿,绝对是有人要陷害我。这又是刀,又是血,绝非是闹着玩儿的,搞不好,事关人命。若真的出了人命,这陷害我的人多半便是凶手!我若现在去自首,无异于正中他下怀。与其如此,我不如亲自将这歹人揪出来!所以,我必须逃!”
“但你这一逃,不就坐实了嫌疑吗?你的尖锐恐惧症还有左撇子,都是证明清白的有力证据啊!何须铤而走险!”
程纪铭挥了挥右手:“证据,被我洗了。”
周建平无话可说了,这干净的右手,足以表明程纪铭已下定决心。
程纪铭提起购物袋道:“这袋子里的物件,我本想处理掉的。但斟酌再三,还是先留着吧,万一今后用得上。还得劳驾你帮我寄存到车站的储物柜里去。”随之将购物袋递给周建平。
“这是什么?”
“沾着血迹的外套和衬衫,还有那把刀。”
周建平一脸不明就里,但还是接过了购物袋。程纪铭接着道:“那便麻烦你了。再过几小时,我搞不好就是被通缉之身了,虽是比被扣押自由了些,但行事还是很不方便。届时,恐怕还得来麻烦你。等我安顿好,就和你联系。”
“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联系我便是。”周建平也是骑虎难下了,提着购物袋的手不禁紧了紧。
“至于昨晚的事儿,你就当没有发生过。就当我是昨夜散席后,突然消失的。事不宜迟,行动开始,你先走!”
周建平眼下完全没了主意,听程纪铭号令,忙不迭地跑出了公寓。当务之急,应该是寄存购物袋,但鬼使神差地,他的步子便向研究所迈去。
路过西野宅邸门前时,周建平看到宅子门前人头涌动,还拉起了警戒带,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便也驻足观察。这时,他听见了两名警察的一席话,本能性地转身便走,手中的购物袋,仿佛成了一颗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