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不明的林东策终于在案发一周后慢慢浮出了水面,警方对竹内朝子夜以继日的监视总算没白费。
当天,竹内朝子于晚8点离开公寓,乘坐地铁离开东京。虽然她一路小心,但终究未能掌握“反侦察”的真谛。殊不知,那显眼的白色手提包就足以让她暴露在便衣警察的监控视野中了。
在八重洲口下车后,竹内朝子开始三步一回头,行为举止愈显慌张。进入某条巷子里后,其慌张神情更甚,明眼人都能瞧出她行径可疑。在巷子中徘徊了许久,她终于狠下心,钻进了路边一家叫作“音乐咖啡阿罗哈”的咖啡厅中。
负责盯梢的便衣立马跟了进去,店内灯光暧昧,客人比想象中的要多,而且大部分是窃窃私语的情侣。
竹内朝子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时不时低头看表,显然是在等人,怕是来这儿与库本胜一幽会的吧?但直到她的咖啡杯见底,所约之人还是没有现身。
为防万一,便衣在竹内朝子外出时就向本部请求了支援。他在咖啡厅中等待了半小时,前来支援的同事才匆匆赶到。
两个便衣忙交换了个眼色:“目标在哪儿?”
“坐那儿呢。”
“在等人?”
“我快睡着了,换岗吧。”
两个便衣换岗后,又是长达一个小时的等待,竹内朝子在此期间要了一杯奶油苏打。苦等一个半小时后,她终于放弃,失望地去前台结账了。
据便衣观察,在换班后的一个小时中,竹内朝子先后抬表二十三次,其焦急不言而喻。
竹内朝子离开咖啡厅后,原路返回至池袋的公寓。观其神情举止,似对所待之人的缺席甚为不满。她抵达公寓后,警方当晚的监视任务也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往常竹内朝子外出,无非就是游玩、购物、幽会。但这次的咖啡厅之行却让负责盯梢的便衣们难以释怀——她去等人了!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到最后都没有现身。
果不其然,警方经过深入调查发现,竹内朝子当晚所约之人并非库本胜一。库本当天身在热海,就算竹内朝子在事先没得到他的通知,在约定时间前后也会互相联系吧?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竹内朝子在咖啡厅里苦等一个半小时。
能让竹内朝子苦等良久却无法主动联系的,只有一个人,林东策。
第二天一早,警方专程派了个警部对竹内朝子进行试探:“林东策最近有联系过您吗?”
“没有啊。”
竹内朝子强作镇定,但那一丝心虚终究无法瞒过经验丰富的警部。警部突然加重语气,欲突破对方那脆弱的心理防线:“你确定?”
而竹内朝子的反应让警部有些意外,因为她竟激动地反驳道:“你这态度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在撒谎?”
久经沙场的老警部自然不可能被如此做作的虚张声势唬住,他将撒泼的女人晾在一旁,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竹内朝子披散着长发,外衣简单地搭在肩头,显然是刚起床不久。警部的视线被那个放在椅子上的白色手提包所吸引,问道:“恕我冒昧,能让我看看那手提包吗?”
见警察不接招,竹内无可奈何,只能忿忿地道:“你要看,我还能拦你不成?”
竹内似乎找到了反驳警察的宣泄口,她抄起手提包,粗鲁地扯开袋口,开始理直气壮地一一罗列包中的物品:“看清楚了!你觉得淑女的袋子里能放什么?无非就是钥匙、镜子、口红,还有……”
她伸入包内的手戛然而止,神情也是一滞,随之面露心虚。虽然这不自然的间隔只有短短一瞬,但仍未逃过警部的法眼。不过,下一秒,她就已经取出了包中之物,故作自然地说道:“当然了,还有钱。”
她那纤长的手中,竟抓着厚厚的两捆钞票!
谁会随身携带着成捆的钞票出门消遣?更何况是竹内朝子这样时尚靓丽的年轻女性。她手中的钞票有两捆,而手提包里还有一捆。
一捆大概十万,三捆钞票总共三十万,警部仅一眼就估算出了大致的金额。
通过对竹内朝子的探访,警方基本确定了嫌疑人已返回东京的论断。至于这三十万现金的来源,警方自有一套推论。谁知,当天下午,库本胜一就为这笔现金带来了合理的解释。
库本来访警视厅之前,还谨慎地做了事前通知:“事态严重,我这就去找你们商量。”
就算身在警视厅,库本仍担心隔墙有耳,小心地将情况一一道来。
“昨儿下午,竹内朝子小姐接到林东策的电话了。林东策说自己没钱花了,让竹内小姐火速准备三十万现金,并交代她于晚上8点在八重洲口的咖啡厅等他。竹内小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欲找我商议。不巧的是,我当晚远在热海。竹内小姐念及旧日情分,最后还是决定帮这个忙……但她在约好的咖啡厅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林东策始终没有现身,她只得放弃。”
库本喘了口气,趁机暗中观察三个警察的神情,随之压低声音,继续道:“谁知,林东策今天中午竟又来了电话,他责怪朝子小姐昨晚报了警。任竹内小姐极力辩解,他还是半信半疑。最后,他又交代了新的见面地址,嘱咐竹内小姐务必一人前往。其实,竹内小姐是打心底里不愿意出卖林东策的。但她一介弱质女流,怎能与通缉犯周旋?在我百般劝导下,她终于勉强答应由我出头将事情的原委告知警方。一方面,她不愿背负出卖情郎的骂名,另一方面,她怕林东策就在暗中窥伺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番陈述下来,库本如释重负。这可不是份好差事,毕竟林东策既是竹内朝子的情人,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若处理不当,难免会落个里外不是人。
在场的警察压抑住内心的兴奋,沉着地问道:“那他们这次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呢?”
“时间和昨晚一样,8点半。地点是日本桥二丁目的一家叫‘摩卡’的咖啡厅。”
库本走后,警方立刻开始制订逮捕计划,并在事后联系了库本,交代了几点注意事项。
任谁也无法料到,昨晚的行动竟然与嫌疑人失之交臂。于是乎,昨晚的两个便衣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上头的撒气包:“你瞧瞧你那眼神,不明摆着告诉嫌疑人自己是警察吗?今晚的行动,没调整好自己的眼神就不要来了!”
对此,两个便衣只能自认倒霉。
逮捕计划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在店内店外安插暗哨。唯一称得上“创新”的一点是,所有暗哨都是精心选拔出来的“眼神过关”的警员。尤其是店内的两位,穿着嘻哈裤,口哼爵士乐,可谓伪装到了牙齿。
在警方眼中,林东策已然是囊中之物,警视厅甚至向神户的调查组放出豪言:“林东策将于今晚就捕!”
咖啡厅“摩卡”俨然是“阿罗哈”的翻版,宽敞的店面被昏暗的光线所笼罩,留声机中放出的古典音乐也无法掩盖不绝的窃窃私语。
8点20分,竹内朝子现身咖啡厅。昏暗的环境难掩她焦虑的神色,纵使她生性泼辣,到了这节骨眼儿上也难作镇定了,明眼人都能瞧出她内心的忐忑。
她那被通缉的姘头马上就要现身了,店里的警察是她委托库本找来的,而她马上就要背负上背叛的骂名了。重重的压力一齐袭来,足以将她压垮。
她又开始频繁地看表了。若昨夜的两个便衣在场,定会发现其神情举止比起昨晚来又焦躁了数分,毕竟昨日她并没有意识到警察的存在。
8点半,8点33分,8点35分……林东策依旧没有出现。
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持续了半个小时,9点马上就要到了,负责店内的一个年轻警员显然坐不住了。他开始不停挪动臀部,口中的爵士乐也如念经一般索然无味。眼看马上就要换岗了,他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是我的眼神太‘警察’,把嫌犯吓跑了?”
一时间,他对自己眼神的自信有轰然倒塌之势,便慌忙甩头,想赶走这不祥的念头:“不对,要露馅儿也轮不到我,一定是外头的草包同事出了岔子!”
“你说说你哪里像警察了?”女友的埋怨又回响在了耳边,这时倒让他暗自窃喜了。
换岗的同事来了。这个同事的眼神勉强算是过关,但松垮的嘻哈裤却未能掩盖住他双腿的健硕——这显然是个柔道好手。
同事给了他一个眼神:“该换班了。”
年轻警官有气无力地起身,叼起一根烟,回以一个无奈的眼神:“看来今晚又白忙活啰。”
反观竹内朝子,她早已是如坐针毡。她的双肩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着,似是在诉说她此刻的焦躁。
年轻警官的预感倒是应验了,警方今晚还真扑了一场空。
转眼就到了10点,一个头戴黑色软帽的便衣看似不经意地来到柔道好手跟前,低声道:
“收队。”
柔道好手如蒙大赦般地伸了个懒腰,静坐一小时也真是难为这位莽汉了,他宁可在道场里挥汗如雨。
“唉,真是份苦差事……可惜了,鱼儿没上钩。”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竹内朝子跟前,低声道:“小姐,今晚就到这儿吧,有劳您了。”
竹内朝子不认识眼前这个大块头警察,但毕竟是因为自己才让警方干等了一个晚上。她略带歉意地垂下脑袋,盯着空酒杯发呆。
不过警方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一直尾随竹内朝子抵达公寓后,这才无奈收队。
这次抓捕行动的失败,让警方不得不重新审视迄今为止的调查路线。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林东策就潜伏在东京周边。
可喜的是,名古屋方面传来了捷报。警方在中区的一条水沟中找到了王同平的旅行袋,弘子曾帮丈夫整理过袋中的行李,她可以确认,包中之物一样不多,一样不少。
这个新发现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死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山阴地区,而是直奔名古屋而来的。
这么一来,警方也有由头来安慰自己了:“咱们又离真相进了一步。”
这话倒是不假,神户方面貌似也抓到了新的突破口。这天,警视厅的调查小组收到了一封来自神户的调查求援信:
伊斯坦酒店一案,神户警署请求支援:
奥林匹亚物产股东富井明子从亡夫那里继承了一家旅馆,望总部协助调查其明细。
“这是谁委托的支援?”
“不清楚,古泽老大刚刚来过,可能是他吧。”
“难道神户方面也抓到了什么线索?”
“但愿如此。”
若他们得知这封委托竟是一个食堂老板发出的,一定会大跌眼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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