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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已死

周日,晴空万里。


林宝媛与三浦有约,7点15分便出门了。


晨风拂面,仿佛吹跑了多日以来的忧愁,宝媛以愉悦的心情整装待发。无论是冈山之行还是修法原之行,宝媛都难称尽兴。陶展文这位中年大叔虽包容有余,眼神却实在太犀利。在他的视线下,宝媛总有一种脱了个精光的错觉。相较之下,大大咧咧的三浦达夫倒称得上是个好玩伴。


至于今日的目的地仁川野营中心,宝媛并没有去做什么了解。不过,她并不排斥在这晴朗的早晨,沐浴着阳光,与大自然来个亲密接触。


迈着欢快的步伐,宝媛露出一个自以为玩世不恭的微笑。一瞬间,她有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难得来一趟日本,成天闷闷不乐怎么行!”


但是她心知肚明,某种忧郁依旧潜藏在她的心间,随时都可能赶走愉悦,重新占据她的内心。这种危机感令她毛骨悚然。


自得知案件的那日起,宝媛仿佛一直置身于梦境之中。这个梦未必是噩梦,却漆黑、强烈,令人无法抗拒。梦醒时分,席卷而来的则是空落落的虚脱感。


宝媛强行压下尚未消散的虚脱感,故作雀跃道:“哈哈,林大小姐又回来啦。”


她抵达约会地点时,已超过约定时间5分钟有余。三浦达夫脚边的三枚烟头给予了她莫大的满足感,男性等待时间的长短,通常反映着女性魅力的高低。


“桃源亭”的顾客群体主要是工薪族,周末通常不营业。宝媛出门时,陶展文刚练完一套拳,正在院子里擦汗。


“陶叔叔,我出门了。麻烦您知会阿姨一声,我今晚就在外头吃了。”女孩的语气难掩雀跃。案发后尚且不提,就算在案发前,陶展文也从没见女孩露出过这般愉悦的神情。


陶展文发现自己愈加看不透这香港女孩了。


女孩刚走不久,老朱到访。每逢周日,老朱总会在清晨登山,归宅途中时不时到陶展文家里叨扰一下,或闲聊,或对弈。


刚见面,老朱便调笑道:“哎呀呀,眼见血丝儿。”


“昨晚没睡好。”陶展文实话实说。


“你也能失眠?”


“怎么,我就不能失眠了?正所谓一万声长吁短叹……”


“五千遍捣枕捶床。”西厢记里的台词,老朱自然是烂熟于胸的。


两个老男人正在院子里对戏,陶展文的女儿羽容在二楼娇声叫道:“爸爸,出去逛逛吧?难得周日天气这么好。”


“也好,你问问妈妈去不去。”陶展文先是赞成,但转念一想,又道:“要不,你自个儿玩儿去吧?我昨晚刚从冈山回来,今天想歇一歇。”


“哼,没劲。”羽容朝父亲扮了个鬼脸。


早上9点,陶展文正与老朱对弈,一通电话让他清闲一日的愿望破灭了。


“陶老板您好,我是生田警署的神尾。”警察的语气急迫,显然事出紧急。陶展文忙问道:“神尾警官。出什么事了?”


“事出紧急!您在家吗?”


“我在……”不待陶展文问清状况,对方已挂断了电话。


陶展文回到桌边,不假思索地挪动棋子。败局已定,加之这通来电,他已经没心思再下棋了。警察即将到访,陶展文只求速败。


“哈哈!将军!”老朱的欢呼将陶展文的思绪拉回棋盘上。不知何时,自己的“将”已经在老朱手中了。


“再来,再来!”老朱棋意正浓。


见老朱又开始摆棋子了,陶展文忙制止道:“今天就到这儿了,待会儿有客人要来。”


“就是打刚才那通电话的人?还早嘛,哪能说来就来。”


“快了。生田警署到这儿,开车只要5分钟。”


“你好歹让人准备准备呀。”


“有什么好准备的?”


“空手而来多失礼呀,你说对吧?”


“警察的伴手礼只有铐子,你敢要吗?”


这时,门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相声。


“瞧,这不来了?”


来客有两人,一个自然是打电话的神尾,另一个人就有些出乎陶展文的意料了,竟然是新闻记者小岛。见小岛在警察身后一个劲儿地向自己使眼色,陶展文感到有些不妙。


众人一落座,警察便直奔主题,问陶展文道:“恕我冒昧一问,匿名让警视厅调查富井明子的人,是您吗?”


“嗯,这事儿是我委托的。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警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紧盯着陶展文的脸,问道:“在告知结果之前,恕我多问一句——您让我们调查这个女士的原因何在?就像上回您让我们调查茶杯一样,这回一定也有什么缘由吧?”


“让你们查,自然有道理。”


“愿闻其详。”


陶展文丝毫不怵警察的眼神,挖苦道:“你在考我吗?智力问答?”


“见笑了。经我们调查,一条足以颠覆案情的线索浮出水面。我这一问,并非代表警方,纯粹是我个人感兴趣罢了。”


见陶展文仍不打算开口,警察继续道:“您的这个委托直指整个案件的核心,不仅是我,整个东京警界都为之震惊。同事们都纷纷议论,都怀疑您是否早已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


警察语气谦卑,陶展文再拒绝,就有些傲慢无礼了,便道:“林东策早在五年前就已不在人世了……我瞎猜的而已,这确实荒谬了些。”


“您……您果然已经料到了!”警察惊叹道,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后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东策正是死在富井明子经营的那家旅馆里。”


警察点头如捣蒜:“您又说对了。五年前,林东策抵日的第二天就死在了旅馆‘鹤屋’,死因是煤气中毒。这起案子当初是由S警署接手的,我们一直在追捕的林东策,是个冒名顶替的假货!调查被打回原点……”


听到这里,沉默良久的小岛开口了:“陶师傅,您早已知道林东策不在人世了吧?所以才会笃定凶手另有其人。”


“算是吧。”陶展文答道。


小岛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问道:“您是如何推断出这点的?能告诉我们了吗?您昨儿答应过的!”


“案件还没解决,不是吗?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岛不想放弃,和警察交换了个眼色,继续恳求道:“警方压根儿没想过林东策以外的路线,如今乍闻嫌疑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搜查完全陷入了混乱。只有师傅您能处处算尽先机,案子能否顺利告破,还全得仰仗您呀!请您就别再卖关子啦!”


“不对吧?推敲案情本来就是警方的工作,哪容得了外行人大放厥词?我尽全力协助你们就是了,孰是孰非,还得由警方来决断。”


“你肯协助办案就好。”得到陶展文的应允,神尾振作精神,严肃地问道:“关于奥林匹亚物产的顾问,也就是假冒林东策之人的真实身份,您心中有头绪吗?”


陶展文玩味地注视着警察,笑道:“有意思……真货不在了,你们便把嫌疑转嫁到假货身上?”


“不敢。警方这回可学乖了,再也不敢随意往他人头上扣‘嫌疑人’的帽子了,案情重回一张白纸。”


陶展文见警方有所悔改,也不想再为难他,便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最初从林宝媛口中听到林东策此人时,我便疑心他已经不在人世了。突然中断的汇款,长达五年的了无音信,都足以证明这一点。另外,林宝媛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寻找兄长,但在调查过程中却只是被动地接受着我提供的信息,她自己从来没有积极采取过什么行动。当然,上述几点仅是我的猜测,真正让我笃定这一推断的是案发现场的状况。”


“愿闻其详。”神尾催促道。


“死者王同平在冒牌林东策的客房内遇害,冒牌林东策行踪不明——这是最基础的案情。然而,随着新线索陆续浮出水面,另一种可能性在我脑中渐渐成形……”陶展文察觉到自己的语调竟带了一丝颤抖,忙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冒牌林东策并非消失,而是遇害了。”


“死了!在哪儿死的?”神尾如遭雷击。


“你没听明白……”陶展文解释道,“不是别处,正是在那客房里。”


这一爆炸性言论让在场三个人的思考顿时停滞了。


“您不会是想说……”小岛一时间觉得舌头有千斤重。


“没错。客房内的尸体并非王同平,而是冒牌林东策。”


“也就是说……”神尾也渐渐领会了陶展文的意思。


“对。死者王同平就是那个假冒林东策的人,警方至今苦心通缉的疑犯正是死者……”


此刻,陶家客厅里的氛围说不出的怪异。三名客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反倒是“罪魁祸首”陶展文最为轻松,悠然自得地点了支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