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翌日,周二,午餐时分,波子光顾桃源亭。
波子傍晚下班后要在此换衣服,晚餐是一定会在桃源亭吃的,但午餐可就看心情了。她点了餐,对正在厨房忙碌的陶展文道:“陶叔,事情我都听说了,这种事儿竟让您给撞上了。”
陶展文晓得她说的是什么事,叹道:“是呀,真倒霉。”
昨晚的杀人案件登报了,陶展文的名字也上了报纸,今天中午的客人不约而同地一进门便提起这茬儿。
波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陶叔,我有个事儿想和您私下聊。”
“什么事这么神秘?现在便要说吗?”
“嗯,不会占用您多少时间的。”
“好吧,来休息室里谈。”
7
下午两点半,桃源亭送走了最后一批用午餐的客人,白天的活儿暂时告一段落了。陶展文收拾了碗筷后闭目沉思,他颇纠结昨晚小岛说的话——脑子不常用,真的会生锈?
小岛刚来了通电话,说是刚从警署出来,马上就要赶来桃源亭,想必是来汇报案件的最新进展的。警察对陶展文下了“禁足令”,要求随时随地随叫随到。陶展文转念又想到了方才川崎波子说的事情,不禁面露笑容,波子那丫头着实有趣。
波子曝出了个惊天内幕——马尼拉·莱伊的妻子西条弘子,曾是银座的陪酒女,波子还与她做了两年的同店姐妹。
陶展文在脑海中重播了与波子的对话——
“陶叔,您说我要不要把这消息提供给警方呢?说实在的,我真不想蹚这浑水……”
“这是多久前的事儿?”
“六七年前吧……六年?”
“那是陈年旧事了。之后呢?你可知道她嫁给了印度珠宝商人?”
“完全没听说过。”
“那就奇怪了,今早的报刊我也看了,只介绍说是‘印度珠宝商人马尼拉·莱伊之妻弘子’,连姓氏也没有。‘弘子’这么大众的名字,你凭什么笃定说的就是你的老同事?”
“我忘记说了……半个月前,我和弘子姐在阪急7的东口偶遇了,还叙了叙旧呢。弘子姐说,我们有六年没见面了。”
“然后呢?她有提及自己的现状吗?”
“有,她说自己嫁给了一个印度商人,最近要搬到神户,还说今后要抽空多聚聚。”
“半个月前?那时莱伊应该还没来神户。”
“嗯,弘子姐说她还要回东京收拾行李,一周后正式搬过来,还给我留了地址和电话号码,邀我到时候去玩儿。”
“嗯,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至今也没再见过面。”
“好吧!六年没有联系,见了面也就聊了两三句。看来从你那儿也套不出什么消息了?”
“嗯,是的。”
陶展文总结以上对话,心里有了计较:“就这点儿陈年旧事,警方估计也瞧不上。你就别去添乱了。”
“真的?成,就听陶叔的!”
波子如释重负,欢天喜地离去了。
陶展文说的在理,在警方看来,与其去调查陪酒女的从良史,倒不如省些力气调查弘子嫁给死者之后的经历。所以说,川崎波子掌握的消息,对警方来说一文不值。反倒是陶展文,对这位遗孀的过往颇感兴趣,今后少不了要向波子打探。
陶展文晓得波子的心思,她不想牵扯上这起案件,是担心会影响到工作,惹领导不愉快。陶展文对她有了新的认识,这丫头这么体贴?目前收集到的消息如凌乱的碎片,拼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非自己的脑子真生锈了?陶展文越想越烦躁,就在这时,小岛到了。简单的寒暄后,陶展文迫不及待地直切主题:“案件有什么新进展?”
小岛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噜”一声饮尽,烦躁地说道:“没进展,也有可能是那帮警察秘而不宣。”对附近山域进行的毯式搜索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别说戴头巾的男人了,连个脚印都没有发现。
“不急,欲速则不达。”陶展文安慰道。
“如何不急?这阵子其他报社已经在打听死者的过去了!眼看着要赶上我的步伐了!”
“要是被反超了可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是呀!唉,愁死了,您说说我该怎么办?”小岛叫苦连连。
“别问我呀!你可以去查查钱德拉·鲍斯的……咦?”陶展文忽地摸到了头绪,就像是湿漉漉的火柴,终于擦出了火星。
小岛瞧陶展文若有所悟,忙问道:“怎么了?”
“我有一个师兄,人在京都,是太平洋战争史研究方面的权威人士。若我没记错,他早年研究过钱德拉·鲍斯。”
去年陶展文为了弄清几句中国的古文,专程跑了趟京都,去请教这位师兄。当时,师兄提及了“钱德拉·鲍斯”这个名字。
“师傅的师兄?不知是哪位教授?”
“他叫大泉敬吾。别误会,他可不是什么教授,纯粹是个退休在家的历史狂罢了,尤其热衷于收集不为人知的野史。去问他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地址,快给我高人的地址!”小岛恨不得立马便启程去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