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问题吧……”乔世修稍作思量,明确答复道,“那就麻烦桑野叔叔明天之内把货送到我家仓库来吧。杜叔的葬礼计划在后天举行,在那之前,得把工作料理妥当才行。”
公事、私事告一段落,话题转移到海产业界的生意经,这可是桑野东家的主场了。
“要我说呀,依据海虾产地的不同,统一制作工艺与包装方式,是大势所趋。瞧瞧如今……明明是产自同一片滩头的货,因产家不同,制作工艺千奇百怪。不说远,即便是隔壁家,单单是腌制的火候,便有各自的做法。家传秘法?也不看看是什么年代了!产家愿意统一工艺,也就直接替咱采购商省去了大半‘铺匀’的工夫。再说这包装吧,你们知道,大分县那帮牲口都用多少贯的俵吗?四十五贯!这年月,你让我上哪儿找能扛动四十五贯俵的搬运工去?包装方式的优化势在必行!我宁愿他们用苹果箱包装,一箱正好能装六贯。世道不同了,如今‘倾销’四起,日本海产再这样故步自封,前途堪忧呀……”
见父亲又开始喋喋不休,辉子提醒道:“老爹,你又开始了!”
但桑野这话匣子一开,便想收也收不住,继续摆出他那套日本出口海产业的危机,与贸易改革论。
“前阵子,有报社邀请我参加行业座谈会。我在会上就明确提出这一论调,他们却仅仅只在报上一笔带过!我晓得报幅有限,但哪有他们那样应付的?这是业界之疾,如果业内人没有充分认识这点……”
“老爹,你差不多可以了!”辉子展现出她的暴脾气,“人家世修哥今天可没闲心听你在这儿长篇大论,有这工夫,还不如准备交货去!”
“你晓得什么?这些生意经,对世修今后可受益匪浅。辉子,你去把那份富士报刊给我拿过来,就是记录座谈会的那一份。忘了说,邀我去座谈会的,就是隔壁的富士报社。”
“不拿!”辉子气嘟嘟道,“世哥哥一来,你就拿那份报纸献宝。有十多遍了吧,世哥哥都对报上的内容倒背如流了。是吧,世哥哥?”
乔世修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这个嘛……”
桑野东家着实是拿这个女儿没辙,苦笑连连。他早年从学徒入行,兢兢业业数十年,打拼出如今的家业。即便如今家大业大,在他身上也看不出半分架子,反倒是时常能见到双鬓斑白的他在仓库中干重活儿,精气神不输给年轻小伙儿。旁人劝他歇着,他反倒笑称自己一天不流汗,便睡不着。这不拘小节的性子,也让他赢得了当地人的尊重。数十年风吹日晒,让他的面庞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唯独发缘处,未经烈日侵蚀,形成一道显眼的白色圆弧。
辉子见父亲的态度软化,连忙推了把乔世修:“世哥哥,你倒是快跑呀!”
“啊,哦……”乔世修千万个不愿意离开姑娘,但还是无奈地起身。
陶展文紧随其后,临别时,不忘再有意无意地扫了柜台内一眼——果不其然,他的视线再次与郭文升交汇,对方如重播方才的场景一般,赶忙埋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