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诺尔斯从椅子上站起来,伸着脖子往前看。过去他很少做这样的动作,显然他感觉到痛苦,不过他还是一边说,一边保持着别扭的姿势。
“你看,我就是这样。当时树叶被下面书房窗口的灯光照得发亮。”他用手比画着,“还有花园的每片树篱、小路和中央的水池都能看到。光线可不差,先生。我在更差的光线下看过他们打网球。我还看见约翰爵士……或者那位自称约翰的先生……站在那里,双手插在兜里。”
说到这里,诺尔斯停止演示,坐了下来。
“就是这样。”他略微喘着粗气说。
“就是这样?”艾略特督察重复问了一遍。
“是的,先生。”
艾略特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结尾愣住了,盯着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兄?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啊!”
“就这样。我想我听到下面的树丛里有动静,就往下看了看。等我再抬头去看……”
“你是要告诉我,”艾略特冷静而谨慎地问,“连你也什么都没看见吗?”
“不是,先生。我看见他面朝下倒进了水池。”
“没错,但是还有其他的呢?”
“呃,先生,谁都不可能有时间……您知道我的意思,先生……在他的喉咙上割三刀然后逃走。连一刀都不可能。他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因此他一定是自杀的。”
“那他用什么自杀的?”
“是一种匕首,我觉得。”
“你觉得。你看见匕首了吗?”
“没看见,没有。”
“你看见他拿在手里了?”
“没看见。太远了,看不清楚,长官。”诺尔斯回答,他想到自己在这世上的作用,自豪地挺直腰杆,“我发誓,我尽量把看到的真实情况告诉您……”
“好吧,之后他怎么处理刀的?扔掉了吗?哪儿去了?”
“我没注意,先生。老实说真是这样。我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还有他前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有没有可能他把刀扔了?”
“有可能。我不知道。”
“假如他扔掉你会看见吗?”
诺尔斯思考良久。“这取决于刀的大小。再说花园里有蝙蝠。而且有时候,先生,要看清网球只有等到……”他已经非常苍老,脸上阴云密布,一时间大家真怕他会哭出来。但他又继续严肃地说:“抱歉,先生。如果您不相信我,是否允许我先走一步?”
“哎呀,等一下,不是那意思!”艾略特说,年轻人的局促特质被激发出来,耳朵微微泛红。整个过程一言未发的玛德琳·戴恩望着他,淡淡地微笑着。
“还有一个问题,当时,”艾略特生硬地继续说,“如果你观察整个花园的视野非常好,在事发时你看没看见别的什么人在花园里?”
“事发时吗,先生?没看见。出事之后我立刻打开绿室的灯,那时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不过在那之前,在……不好意思,先生,有的,有!”诺尔斯又抬起手,皱着眉。“事发时有人在那里。我看见他了!我说过,我听见书房窗户下面的树丛里有一阵声响,您记得吧?”
“记得,怎么回事?”
“我往下看。就是这个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有位先生在下面,从窗户往书房里面窥视。我看得很清楚,当然,因为树枝没有挡住窗口,所以树和窗户之间的光线很充足,就像一条小巷。他就站在那儿往书房里看。”
“是谁?”
“那位新来的先生,长官。我所认识的真正的约翰尼先生。就是现在自称帕特里克·戈尔的那位。”
一片肃静。
艾略特非常小心地放下笔,朝菲尔博士望了过去。博士一动不动,要不是一只小眼睛半睁着,还以为他睡着了。
“我理解得没错吧?”艾略特问道,“袭击发生的同时,或者说自杀、谋杀,不管怎么叫吧,帕特里克·戈尔先生就站在你视野里书房窗户的下面?”
“是的,先生。我从他站立的左侧望过去,面向南边。因此我能够看见他的脸。”
“好,你愿意发誓吗?”
“当然愿意,先生。”诺尔斯睁大眼睛说。
“是在扭打、溅水、跌倒等各种声音发出的同时?”
“是的,先生。”
艾略特脸色发白地点点头,把笔记本往前翻了翻。“我想读一段戈尔先生关于那段时间的证言。听好。‘一开始我在前院的草坪上抽烟。然后从屋子南面转到这座花园里。我只听到溅水声,非常微弱,没听到其他声响。我记得听见这个声音时刚好绕到屋子的侧面。’他后面说沿着南边的小路继续走。现在你告诉我们的是,水声响起时,他站在你楼下,往书房里看。与他的说法相矛盾啊。”
“他怎么说我无能为力,先生,”诺尔斯无奈地回答,“对不起,但我没办法。他就站在那里。”
“那么在你看见约翰爵士跌入水池后,他做了什么?”
“我说不上来。我那会儿正朝水池那边看。”
艾略特迟疑了一下,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注视着菲尔博士。“博士,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有。”菲尔博士说。
他打起精神,朝玛德琳微笑,她也报以笑容。看向诺尔斯时,他却似乎要与对方辩驳一二。
“你的说辞里面有几个疑点,老兄。这些人里面,假如帕特里克·戈尔是真正的继承人,那么问题是谁偷走了指纹记录本,为什么要偷。不过我们还是先来讨论是自杀还是他杀这件棘手的事吧。”他沉思道,“约翰·法恩利爵士……我是指死的那位……他惯用右手,对吧?”
“惯用右手?是的,先生。”
“你印象中他自杀时是右手持刀吗?”
“哦,是的,先生。”
“嗯,好的。现在我要你告诉我,他站在水池边时双手的怪异动作是怎样的。不要管刀!我们知道你没看清楚刀。只要告诉我他手上的动作就好。”
“好的,先生,他将手抬到嗓子的位置……像这样,”诺尔斯比画着说,“接着他动了一下,然后把两手举过头顶,又往外一甩,像这样。”诺尔斯做了个夸张的动作,张开双臂。“之后就向前跌入水池里,开始痛苦地挣扎。”
“他没有将手臂交叉?只是举起来向两边甩?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先生。”
菲尔博士从桌旁拿起叉头拐杖,拄着站起来。他缓缓走到桌前,拿起并打开报纸包,给诺尔斯查看里面那把沾血的折叠小刀。
“关键在于,”他指出问题,“假设这是自杀,法恩利右手拿着刀。他除了展开双臂没有其余动作。即使他用左手辅助按着刀,但握住刀的还是右手。他胳膊向外甩的时候刀从右手飞了出去。非常合理。但有谁能解释一下,刀究竟是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飞到半空,高高越过水池,并且掉进左侧十英尺之外的树篱里的?请注意,这还是在他往自己身上连续划了三刀……而不是一刀……之后完成的。这不可能,你们知道。”
菲尔博士对着报纸直皱眉,显然没注意到他展示的恐怖证据都要举到玛德琳的脸上了。此时他看着男管家。
“另一方面,我们怎能怀疑这位老兄的视力呢?他说法恩利一个人站在水池边;这一点也得到证实。纳撒尼尔·巴罗斯也说他是独自一人。听见水声立刻跑到阳台的法恩利夫人没看见水池边或附近有人。因此我们得做出选择。一方面我们得承认这是一起有些荒谬的自杀;但另一方面,很不幸,我们发现这又是一起不大可能的谋杀。哪位能好心帮我出个主意吗?”
[1]原文为法语。
[2]原文为法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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