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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哦,不,我可以。”菲尔博士说。


“昨天审讯中就出现了我们第一条重要线索,”他边回忆边继续说,“把证词记录下来是件好事。事后我们只需翻看一直在我们眼前的特定证言片段就好。轮到我们来见证奇迹了。我们从口供里就能找到致命的证据。我们加以采纳并排好各部分的顺序,然后交给了检察官。还有,”他做了个手势,“绞刑架已经准备好了。”


“你从讯问中发现了证据?”墨里瞅着他问道,“从谁的口中?”


“从诺尔斯口中。”菲尔博士说。


管家发出一丝类似呜咽的声音。他往前走了一步,用手捂着脸,不过并没有说话。


菲尔博士注视着他。


“哦,我知道,”博士气冲冲地说,“这是个烂摊子,但你得接着。这压力可够大的,但你得扛着。诺尔斯,老兄,你喜爱那个女人。她是你的小宝贝。在讯问时你一心要吐露真相,却无意之中把她送上了绞刑架,毫无疑问,是你自己把板子抽掉的。”


他的目光依然聚焦在管家身上。


“好,我料想,”他轻松地继续说,“有些人一定以为你在撒谎,但我知道你没有。你说约翰·法恩利爵士是自杀的。你的说法里确认了一点——你的潜意识告诉你的——你看见他把刀子扔了出去。你说你看见刀飞到了半空中。”


“我知道你没有撒谎,因为前一天你跟艾略特和我谈到这点时遇到了同样的困难。你犹豫过。你根据模糊的记忆努力回想,当艾略特向你施压时,你就困惑、动摇了。‘这取决于刀的大小。’你说过,‘况且花园里有不少蝙蝠。而且有时候,先生,你连网球都看不太清,只有等到——’这用词再清楚不过。换句话说就是:在案发时,你看见有东西飞到半空中。你潜意识中之所以会困惑是因为你是在谋杀发生之前而非之后看见那东西的。”


他把两手一摊。


“好显眼的蝙蝠啊,”巴罗斯不依不饶地讽刺,“网球就更加显眼了。”


“是个很像网球的东西,”菲尔博士严肃地附和,“当然,更小一些,要小得多。”


“这个我们回头再说。先接着想想伤口的特点。关于这些伤口我们已经听过太多惊人或感伤的言论。墨里先生坚称它们是尖牙或利爪留下的痕迹;他认为绝不可能是在树篱里找到的那把带血的折叠刀造成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甚至是帕特里克·戈尔也说过十分类似的话。他是怎么说的?这种伤口我只见过一次,就是密西西比河以西最好的驯兽师巴尼·普耳被一只豹咬死的时候。”


爪痕的问题在案件中贯穿始终。我们发现金医生在讯问中使用的法医证词出奇地谨慎,而且很是耐人寻味。他的证词我记了几句。咳咳!咳!我瞧瞧:


“‘有三道相当浅的伤口,’法医说。”说到这儿,菲尔博士面色凝重地看着众人。“‘有三道相当浅的伤口,以稍微倾斜的角度从喉咙左侧向右下颌划过。有两道伤口相互交叉。’接着又是更加重要的描述:‘有大量组织撕裂的痕迹。’”


“组织撕裂,嗯?各位,假如凶器是艾略特督察现在拿给你们看的这把非常锋利的(虽说有凹痕)小刀,那真的是太奇怪了。喉部撕裂表示——”


“好,我们来瞧瞧。让我们再回到爪痕的问题上,研究研究。爪子造成的伤口有哪些特点?跟约翰·法恩利爵士的死又有什么关联?”爪子留下的印迹有如下几个特点:


“一、它们很浅。”


“二、它们是由尖锐的点拉扯、抓挠、撕裂而成,而不是切割。”


“三、它们并非先后形成,而是同一时间造成的。”


“我们发现,这里面每个条件都跟法恩利喉部的伤口相吻合。我请你们注意金医生在讯问时给出的奇怪证词。他没有直接说谎,但显然他极力想把法恩利的死描述成自杀!为什么?注意——他像诺尔斯一样,也把老友的女儿茉莉·法恩利看作小宝贝。她称呼他为‘内德叔叔’,他很可能了解这个女人。可与诺尔斯不同的是,他没有将她推上绞刑架,把绳子套在脖子上,而是在掩护她。”


诺尔斯伸出双手好像在祈求什么。他的前额淌着汗水,但仍是一言不发。


菲尔博士继续说:


“墨里先生不久之前向我们提示了本案的重点,当时他说有东西从半空飞过,而且有针对性地询问假如真的是那把刀,凶手为什么没把刀扔进水池。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知道暮色之中有东西朝法恩利飞过去,一种比网球还小的东西。我们知道这东西带爪或是能造成类似爪痕的尖头——”


纳撒尼尔·巴罗斯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


“飞行爪子的桥段,”他嘲笑起来,“真是的,博士!你能告诉我们那个飞行爪子是什么吗?”


“我不仅能告诉你们,”菲尔博士说,“还能拿给你们看。你们昨天都见过的。”


他从衣服侧边的大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红色大号印花方巾包裹的东西,之后慢慢展开,以防方巾被里面的尖锐之物钩住。当佩奇认出那件展露出来的东西时为之一震,尽管这震惊夹杂了困惑不解。这个物品是菲尔博士从放在书柜的木盒里拿出来的。(准确地说)它是一个小而沉的铅球,上面等间隔嵌着四个深海捕鱼用的大型钩子。


“你们想知道这个怪异的装置是干什么用的吗?”博士和蔼地问,“你们想知道它究竟有什么用吗?不过在中欧的吉卜赛人群中——我再说一遍,是吉卜赛人——这东西用起来非常有效而且危险。把格罗斯那本书[1]递给我好吗,警官?”


艾略特打开公文包,取出一本灰色封面的大号平装书。


“这里,”菲尔博士翻找着书页,“这是编写犯罪案件最全的教科书。我昨晚派人到城里找来这本书以作参考。你们在第二百四十九至二百五十页可以找到关于这种铅球的完整介绍。”


吉卜赛人把它当作投掷用的武器,他们的一些神秘又近乎超自然的偷窃行为也是用了这个。球的另一端系着一条非常轻但很结实的钓鱼线。把球扔出去,不管目标是什么,不管朝哪个方向落下,它的钩子都能轻松钩住——就像船锚一样。铅球提供了投掷所需的重量,而钓鱼线用来回收战利品。听听吉卜赛人是怎么用的吧:


“吉卜赛人在投掷方面,尤其是小孩,技术极为娴熟。所有部落的孩子都爱玩扔石头,他们只想尽可能扔得远。而少年吉卜赛人就不这么干,他们把坚果那么大的石头收集成一堆,然后选择一个距离十到二十步的靶子,比如一块相当大的石头、小木板或者旧布料。接着把这些小石头都抛出去……他们练习数个小时,很快就能掌握这项本领,熟练到能够击中任何比巴掌大的东西。当他达到这个阶段时,就能获得一个投掷钩……”


“‘等到少年吉卜赛人能够成功击落树杈之间的破布并把钩子收回来,他就算出徒了。’”


“是往树上扔,请注意!拥有如此令人惊奇的本领,他自然能让投掷钩穿过装有铁条的窗户或是封闭的院子,击落亚麻布、衣服等。你们可以想象这种投掷武器的威力有多么可怕。它会撕破一个人的喉咙,并且钩回来——”


墨里发出一声叹息。巴罗斯没说话。


“嗯,是的。好,我们听说过茉莉·法恩利的投掷本领极为精湛和惊人,正是她从吉卜赛人那里学到的伎俩。戴恩小姐告诉过我们这一点。我们知道她那要命的决断力,以及突然袭击的能力。”


“那么,案发时茉莉·法恩利在哪里?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她在她那间俯瞰水池的卧室的阳台上。天哪,正好在水池上方,我们还知道她的卧室在餐厅楼上。和当时正在下方房间的威尔金一样,她距离水池远远小于二十英尺,而且还位于高处。非常高吗?一点也不。正如诺尔斯——他提供给我们将她绳之以法的线索非常宝贵——告诉我们的,新厢房是间‘低矮的小房子’,那么阳台离花园最多八九英尺远。”


“于是她趁着暮色,面朝楼下的丈夫,紧握飞钩高高举起胳膊。她背后的房间很黑——正如她所说。她的女仆在隔壁房间。是什么让她下定决心给他致命一击的呢?她是否说了什么好让她丈夫抬头看?或是因为他伸长脖子,正在抬头看星星?”


玛德琳眼中涌现出恐惧之情,复述道:


“在看星星?”


“你的星星啊,戴恩小姐,”菲尔博士深沉地说,“我和本案中很多人聊过不少,我觉得那是象征你的星星。”


佩奇再度回想起来。谋杀发生当晚,他走过花园来到水池边时,自己也曾想起“玛德琳之星”:东边那颗单独的星星,她起了个富有诗意的名字,从水池那里你只要伸长脖子望向新厢房远处的烟囱顶就能看见……


“是的,她讨厌你。她丈夫对你的关注导致悲剧的发生。也许他正抬头看着你的星星,而忽视了她,这样的景象激起了杀心。她一手攥着钓鱼线,另一手拿着铅球,抬起胳膊掷出一击。”


“各位,请注意那位可怜人遭到攻击时做出的怪异行为。每个人都很难描述清楚。在他跌进水池之前的拖拽、僵持和提拉,这让你们想到了什么?啊!想到了,是吧?显而易见,是吧?像被钓线钓到的鱼,事实就是这样。钩子刺进去不深:她就是这么算计好的。有严重的撕扯痕迹,大家都这么说。由于他失去了重心,伤口的方向必定从左向右上划过;而他跌入水池时(你们回想一下?)头微微朝向新厢房。当他一落水,她就迅速把武器抽了回去。”


菲尔博士表情极为严肃地拿起这颗铅球。


“而这个小东西呢?”


“很明显,它被拉回来时自然没有沾上一丝血迹或是其他任何痕迹。它落在水池里,都被清洗干净了。你们记得池里的水搅动得很厉害(那是自然,因为他正在被拖拽),以至于周围几英尺远的沙地都溅上了水。可是这颗球还是留下了轨迹——它窸窸窣窣地穿过了灌木丛。”


“回想一下吧。唯一听到奇怪沙沙声的人是谁?是在楼下餐厅里的威尔金:只有他近得足以听见。那阵沙沙声是个有趣的点。显然那不是人类造成的。假如你们做个实验,试试从厚如宽屏的紫杉树篱中穿过(就像伯顿警长后来发现正好沾有指纹的小刀插在那里),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细节略过。总之,她就这样谋划并实施了我所见过最恶毒的谋杀案。在灵光一闪和满心憎恨之下成功犯案。她一如往常钓取了男人,获得了她的战利品。当然,她逃不掉的。她会被遇见的第一个警察捉住,然后处以绞刑。很高兴正义得到伸张,这全拜诺尔斯欢欣鼓舞地告诉我们在暮色之中有网球飞过所赐啊。”


诺尔斯来回摆手,像是要招呼公共汽车似的。他面无血色,佩奇担心他要晕倒。可他还是没有说话。


巴罗斯眼睛放光,似乎来了灵感。


“真是别出心裁,”巴罗斯说,“很聪明。可全是一派胡言,我一定会在法庭上驳倒你。全都是假的,你很清楚。其他人也做了证。有威尔金!你不能否认他说的话吧!威尔金看见花园里有人!他说他看见了!这你又该怎么解释?”


佩奇担心地注意到菲尔博士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菲尔博士非常缓慢地站了起来。他俯视众人,朝门口方向示意。


“威尔金先生来了,”他回答说,“就站在你后面,问问他吧。问他现在是否还那么肯定他看见花园里有人。”


大家纷纷转头去看。威尔金在门口站了多长时间没人知道。他一如既往地干净利落,一张娃娃脸上表现出不安。威尔金咬了咬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