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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现在


“我来帮您。”说着,他和仓本抬起了我的轮椅。


三田村走在前头,我们三个紧随其后,森和大石跟在后面。


仓本手持钥匙,打开了关闭了一年的五号室。


“这扇门当时没有上锁,对吗?”岛田问。


听到三田村肯定的回答,岛田又回过头——从森嘴里也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仓本走进室内,打开了灯。


一年前那个晚上的场景重现在荧光灯下。紧闭的窗帘、铺着白布的桌椅、床、灰扑扑的地毯……


“果然和隔壁的房间一模一样。”岛田左顾右盼地走进了室内,“当时是在这个烟灰缸里点着香吗?”


我点了点头。


岛田从牛仔裤的前兜掏出一个类似黑色印章盒的东西。


“我能抽烟吗?”


“啊?”


“这个东西很奇怪吧。”


岛田拿出来的是一个细长的盒子,打开盖子,里面不是印章,而是香烟。


“我发誓一天只抽一支烟,这是为此准备的专用盒子。您不介意吧?”


“请。”


岛田把香烟叼在嘴上,把嘴凑近“专用盒子”,只见盒子的一侧啪地亮起了一簇火苗,原来里面装有打火机。


岛田抽着烟走到房间里面,瞧了瞧象牙色的墙壁。我们站在门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喂,岛田先生。”三田村说着,自己也走进了房间,“你到底在做什么?”


岛田猛然转过脸来。“我在找东西。”


说完,他走回到桌子旁边,把烟灰弹落在烟灰缸里。


“找东西?你刚才提到过建筑师中村青司独树一帜的嗜好……”


“我就是在找那样东西。能麻烦您也搭把手吗?”


“可是……”


“三田村,他怀疑这个房间里有秘密通道。”


听到我的解释,外科医生端正的脸庞皱成一团,他又开始摆弄戒指。


“秘密通道?”


森滋彦和大石的表情也如出一辙,不动声色的只有仓本。


“对——对吧,岛田先生?”


“啊,当然,我就是想找出秘密通道。”岛田回头对我们说,“看来各位不太清楚中村青司对机关的热衷……他是一个怪人,绝对不会设计大众化的住宅。他我行我素,而且孩子气地在这些与众不同的建筑里安装机关……这反而受到风流雅士的推崇。”


“那么,这个水车馆里可能也有这种机关?”三田村似乎如梦初醒,“藤沼先生,起码您应该知道吧?”


“不,这个也不能一概而论。”岛田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烟蒂,“据说青司甚至瞒着主人设置机关,就好像孩子的恶作剧一样。”


“这个……”


“因此,我认为别馆的二楼很可能存在不为人知的秘道或者密室。我今天来了以后,大致检查了这层楼的其他地方,什么也没有发现,现在只剩下这个房间。”岛田说着,又开始敲击墙壁,“这座房屋的外侧墙壁特别厚,如果有什么机关的话,我认为就在墙壁里。”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岛田回过头来。


“啊——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各位请回吧。我还想再检查一下盥洗室和地板。”


“哎呀呀。”大石总算松了一口气,“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这么无聊的事,我没办法奉陪。”


“我来帮你。”森教授走上前。他之前发表了“湿地毯”的言论,看来他和岛田是同一战线的。


自从出现了“秘密通道”这个词,三田村就失去了兴趣。他意兴阑珊地看了一会儿岛田和森的“机关搜索”,随后就调转脚跟,追随大石走出了房间。


“岛田先生,”我把轮椅移到房屋中间,掏出烟斗含在嘴里,对伸开四肢趴在地上的岛田问道,“你刚才说过人人都有‘毛病’,那么,你知道中村青司的‘毛病’吗?”


“毛病?什么意思?”


“制作机关时的……他有什么一贯的主题吗?”


“这个嘛……”岛田趴在地上苦思冥想,“也许有……但我毕竟不是青司研究专家。”


岛田和森继续开展调查。他们掀开地毯,钻进床底下,还在盥洗室和浴室里倒腾了半天,最后找到的是在房间里沉积了一年的灰尘和“什么也没有”这个事实。


“不可思议啊。”


岛田非常遗憾。我忽然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天真无邪、喜欢探险的孩子。他说了一大通道理,可是归根结底,对他来说,这个房间里不是“应该有”秘道,而是“希望有”秘道。


疯狂的建筑师设计了奇特的水车馆,在里面出现了不可能发生的状况。而在我看来,岛田畅游在古老的推理小说世界中,因此对他来说,作为古老世界的产物,秘道也必须存在。


“什么也没有吧?”


听到我这样说,岛田站起来,掸落了牛仔裤和衬衫上的灰尘。


“不可思议啊。”他又嘀咕了一句,然后回头看着比自己年长的帮手,“谢谢您,教授,让您白忙了一场。”


“没关系,不用介意。”森一边扶正眼镜一边说,“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意思。”


“好了吧。”我叹了口气,“对事件的追究到此为止。”


“不可思议啊。”岛田耿耿于怀,“没有秘道,唔,到底……”


“果然还是从我和三田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森疲惫不堪地说。


“你的答案太缺乏想象力了,简直让人悲哀。不过,唔——”说到这里,岛田蓦然转身,快步走到窗边。


“怎么了?”


“这扇窗户……藤沼先生,我能打开吗?”


“请便。”


“这扇窗户和隔壁的结构一样吧?”


“怎么了?”


“那扇窗户在事发当时从内侧插上了插销。”森对岛田说。


岛田举起一只手,连连摆动。“不,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另外一种?”


“嗯。啊——还是不行。嗨……”


岛田拉开灰色的窗帘,拔出插销,把手搭在装有毛玻璃的窗框上。这里的窗户和外面走廊上的一样,是中央有纵轴的回旋式构造。


岛田打开窗户,风雨声顿时冲进耳朵。狂风把窗帘吹得左右摇摆。


“唔,还是不行。”岛田沮丧地垂下肩膀。


“什么意思?”


“这扇窗户在构造上只能打开一条缝,成年人的头都不一定能伸过去。”岛田指着打开的窗户对我们说,“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走廊上的窗户一样,不管有没有上锁,恒仁绝对不可能从这里溜出去。”


“我看看。”森教授走近窗户,从回旋式窗户两侧十厘米左右的缝隙往外看了看,“不错,确实不可能。”


“本来也可以连窗框一起拆掉。不过这么坚固的结构,根本办不到。而且,外面下着大雨,墙壁上没有地方落脚……这下面是什么,藤沼先生?”


“是内院的花草丛。”


“唔。”


岛田叹了口气,按原样关好窗户,拉上窗帘。


“果然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岛田先生,你说的另一种可能性是……”森教授一脸不能释怀的神情问道。


突然间——


窗帘外面亮起了一道闪电。我们周围所有的亮光骤然熄灭,只留下蓝色的闪电光芒。


停电了。


别馆大厅——餐厅(晚上十点)


仓本从走廊取来备用的手电筒。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我们走出房间,决定先下楼再说。


森拿着手电筒,率先下楼照亮了楼梯,岛田和仓本从两侧抬着我的轮椅,费了很大力气才来到大厅。


“太糟糕了。”森用手电筒照亮了大厅,“是被雷打坏了吗?”


“不,应该不是。”岛田说,“因为这里是靠水车发电的。”


“哦,对啊。打雷和停电——碰在一起了。这么说来,是发电机的故障吗?”


“我马上去检查。”仓本说。


“那么,这个手电筒……”


“不用,那边的走廊里也有。”


“我们一起去本馆吧,由里绘和朋子可能也很害怕。”我说,“三田村君和大石先生在哪里呢?”


“这个嘛,不知道是回房间了还是在餐厅。”


森回答的时候,在面对中庭左手边的走廊上,看见有微弱的光芒在左右摇晃。


“你们不要紧吧?”是大石的声音。很快,黑暗中出现了一个肥胖的身影,他手里拿着打火机。


“啊,你们在这里啊。有没有蜡烛什么的?这么黑,我什么也看不见。”


“有蜡烛吧,仓本?”


“有,在那边的储物柜里。”


“我们先去餐厅吧——岛田先生,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帮我推轮椅吗?”


“啊,没事吧?”


一进入餐厅就听见三田村的声音。圆桌上点着几支蜡烛,三田村、由里绘和野泽朋子三个人围坐在一起。


“幸亏刚刚回到这里。”三田村迅速站起身,在摇曳的灯光中走了过来,“我问了野泽,找到了这几根蜡烛。这次停电能不能马上修好?”


“我要检查一下才知道。”仓本回答道。


外科医生耸了耸肩。“不巧,我对机械一窍不通,连汽车的引擎都不太懂……”


“要是不嫌碍手碍脚的话,我也一起去吧。”岛田说着,把我的轮椅推到桌子旁边,“我有一个亲戚住在山里,也是自己发电,所以我曾经鼓捣过,或许能帮上什么忙……啊!”


岛田猛然大叫一声,与此同时,轮椅倒向一边——岛田好像被什么绊住了脚。我还来不及想,整个人就在惯性作用下往前扑倒在地。


“不要紧吗?”三田村飞奔过来。


“对、对不起。”岛田慌忙站直。


我倒在黑暗中无法动弹,双脚在地上伸得笔直。我心里惦记着脸上的面具,慢慢地移动着双手。地毯上的尘土味让我感到了自己的可悲。


我在等人把我扶起来。岛田把肩膀塞在我的右手下,三田村握着我的左手,用力把我拉起来。


“要紧吗,藤沼先生?”


“没事。”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我好不容易重新坐上了轮椅。


岛田窘迫地挠着头。“那边的地毯翘起来了,我的脚……”


“这么黑,在所难免。”


“没有受伤吗?”三田村问我。


我嘴里回答没关系,在黑暗中看了一眼外科医生,胸口猛然一阵悸动。


藤沼纪一的起居室(晚上十一点)


万幸,很快就来电了。


在昏暗中进行检修有一定困难,最初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无非就是接触不良之类(具体情况我不清楚)的简单故障。据仓本的报告,多亏了岛田才能这么快就查明故障。这么说来,把他请进家里,也不能说是自己“鬼迷心窍”。


无论如何,这么晚了,想必不会有修理工愿意冒着大风大雨前来。如果是棘手的故障,那就只能靠蜡烛和手电度过这个夜晚了。因此,当电灯再度亮起的时候,在餐厅等待的我们如释重负。


我为这次停电引发的混乱道歉后,就催促大家各自回房了。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最近,我习惯在睡觉前去由里绘的房间听一会儿唱片,不过因为电梯发生了故障(让仓本检查过了,但是没有修好),所以今天不能如愿了。


电梯也坏了,发电机也出毛病了,一天中发生两次故障,或许这座建筑到了该大修的时候了。


由里绘对客人们道过晚安后,就回了塔屋。当时,三田村则之的视线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他的目光牢牢地黏在由里绘窈窕的身体上……


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后——他是这样说的。他说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后去她的房间,希望能看到那里的画。然后……


(作为由里绘的“丈夫”,我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不道德的行为呢?)


当然,我烦恼不堪,谴责他的话就在嘴边。可是,最终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我不知道由里绘为什么没有拒绝三田村。


(难以揣测?)


(不,不是的。)


(不,还是……)


我的心中起起伏伏。尽管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纵全局,我还是离开了现场,回到房间,打开了起居室的门。


进入房间后打开灯的一瞬间,我的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咆哮。


(什么?)


刹那间,我魂飞胆裂。


(这到底是……)


房间右手边的门——通向书房的那扇门大敞着。这扇暗褐色的门在这一年来从来不曾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