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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过去


清晨五点,不到一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外面的风雨虽然有所减弱,但仍然盘旋在天空中。


他眨着疲倦的眼睛,甚至觉得这场暴风雨永远不会离开这个山谷了。


(由里绘怎么样了?)


他对由里绘牵肠挂肚。她在风雨飘摇的塔屋里不可能睡着,想必一定宛如惊弓之鸟,一夜没有合眼吧?


清晨五点五分。


他下定决心,走出房间。


西回廊上的深红色地毯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毫无生气的灰色。他浑身冒汗,心力交瘁,只要一放松就会瘫软下来。


他转动轮椅穿过走廊,来到了餐厅。


在黑暗中他前往电梯,途中打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这时,他听到左手边沙发后面有人在呻吟,一种支离破碎的声音。


“仓本……”


管家高大的身体出现在沙发的后面。他穿着竖条纹睡衣,倒在地板上。


“怎么啦?”纪一把轮椅靠过去。


仓本的四肢都被绳子捆绑着。


管家认出了他的面具,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却说不出话——嘴里被塞了东西。


仓本拼命扬起苍白的脸,要主人把他放开。


“知道了,马上就来。”他在轮椅上弯下上身,伸出右手。身体的残障让他焦躁不堪。


把双手绑在背后的绳结已经很松了,看来仓本奋力挣扎了很久。


仓本痛苦地喘息着,好不容易双膝跪在地上直起身来,让主人容易够到自己的手。


“等等,马上就解开了。”


绳索被解开后,仓本用手一把拽出了嘴里的东西——是一块揉成一团的手帕。


“老、老爷!”仓本终于能够发出声音了,他一边解开脚上的绳索一边说,“我被人从背后袭击了。”


“被谁?”


“不知道。在外面的走廊里。对了,画!我找到了被偷走的画,正准备去通知老爷的时候,突然……现在是几点?”


“过了五点。”


“正木先生呢?”


“还没回来。”他嘶哑着嗓子,低声说道,“我睡不着,担心由里绘,所以就出来了。”


仓本展开从嘴里吐出来的没有花纹的男式紫色棉手帕。


“我见过这块手帕。”


“哦?”


“我看到那个人用过。”不消说,那个人就是古川恒仁。


“我担心由里绘。”他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撑在面具的额头部分,“我去上面看看,你也一起来。”


“是。”仓本放下手帕,站起身来。被打的地方似乎很疼,他不停地抚摸后脑勺儿。“可是,老爷,那幅画……”


“先去确定由里绘是否平安无事。”说着,他转动轮椅前往电梯那里。


塔屋(清晨五点二十分)


由里绘在宽大的睡床上抱着毛毯,正在瑟瑟发抖。


天花板上的灯关了,只有枕边的台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看到两人分别从电梯和楼梯来到房间,由里绘惊慌地坐起身来。


“没事吧,由里绘?”


她脸色苍白地点点头,不可思议地盯着白色面具。


“小姐——”老管家体恤地叫了一句。


由里绘猛然一惊,捂着嘴,惶恐不安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乌黑的长发在灯光下飘舞。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横穿过屋子,把轮椅移到由里绘的身旁。


“我——”她断断续续地说,“我害怕……想睡也睡不着,窗外有一个奇怪的人影……”


“人影?什么样的人影?”


“不知道。那边的窗户——”她指着房间北侧的窗户,“往下一看,很远的地方在打雷,有个人走到森林那边……”


“是他!”仓本义愤填膺地说,“他逃走了。”


“古川吗?”


“是的。老爷,错不了,他打了我,又逃走了。”


“唔。”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白色的窗框,然后又转过头环视了一遍圆形的房间。


“咦?”他的目光落在一扇窗户上——坐在床上的由里绘身后、东侧墙壁上的窗户。


“怎么啦?”仓本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举起疲惫的右手。“看!”


“啊?”窗上没有挂窗帘,黑暗的天空逐渐发白,黎明就要来了。在鱼肚白的天空中……


“烟囱是不是在冒烟?是我的心理作用吗?”


“烟?”


仓本吃了一惊,转到床的另一侧,把头贴在玻璃上向外张望。


靠中庭一侧的墙壁上有一根细长的烟囱伸出屋顶,下面则深入地下,通到位于地下室的焚烧炉。


“真的呢,在冒烟。”


在瓢泼大雨中,烟囱里冒出滚滚浓烟。喷出的烟飘散在风雨中,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扩散开来。


“这,到底是谁……”


地下室的焚烧炉里有东西在燃烧。


仓本慌张地说:“老爷,我下去看看。”


“不,我也去。你刚才说找到了画?在哪里?”


“是的。就是地下室,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旁……”


“出事了。”戴着面具的男人转过轮椅,“还是把别馆里的人叫起来吧。仓本,赶快去把他们叫过来。”


“知道了。”


几分钟后,他们集合在本馆的走廊里,一同踏进了那个小屋。然而,在那个房间里,之前被管家打开了的灯是熄灭的,他说的《喷泉》也不见了影踪。


暴风雨之夜终于要迎来黎明了。馆内的“事件”呈现出残酷的、如同恶魔般的最终形态,在漆黑的楼梯下面等待着他们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