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时之内,我召集了一大群人来帮忙。我们从不同的方向沿着峭壁和下面的乱石丛展开搜寻,但是连纽曼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最后,在绝望中,我向巴杰沃思警督寻求帮助。他听闻此事之后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我看怕是发生了一些肮脏的事情。’他说道,‘这一带有不少不太规矩的家伙。你见过凯尔文吗,就是那个“三锚”酒馆的老板。’
“我告诉他说我见过此人。
“‘你知道他四年前曾经蹲过监狱吗?打架斗殴。’
“‘我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我说道。
“‘这儿的人都觉得你的朋友太爱打探跟他无关的事了。但愿他没出什么大事。’
“大家接着加倍卖力地搜查。直到那天下午将近黄昏的时候,我们的努力才终于有了回报。我们在庄园的一个角落里的深沟里找到了他。他的手脚都被人用绳子牢牢捆了起来,嘴里还塞进了一条手帕以免他喊出声来。
“他已筋疲力尽,疼痛难忍;在活动了一下手脚并痛饮了一顿威士忌之后,他才缓过神来给我们讲述事情的经过。
“昨晚大约十一点左右,天气转晴。他走出房子去散步。他沿着峭壁走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因为遍布大小不一的岩洞,一向被人们称为‘走私者的海湾’。在那里,他看见有些人正从一条小船往岸上搬东西。他走下去想看个究竟。不管他们搬的是什么,反正看起来非常沉重,这些东西被搬进了最偏远的一个岩洞里。
“虽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纽曼还是有些好奇。他小心翼翼地悄悄靠上前去。这时,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立刻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水手向他袭来,把他打得不省人事。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卡车上,卡车正一路颠簸地前进着,他估计卡车正沿着小路从海边往村子里开去。让他大吃一惊的是,卡车居然拐进了通往他住所的大门。那些人嘀咕了一通之后,把他从卡车上拖了下来,然后扔进了一条似乎深不见底的沟里。接着,卡车开走了,他想,车是从离村子只有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另一道门开出去的。他无法描述袭击他的人的相貌,只知道他们是水手,操着康沃尔口音。
“巴杰沃思警督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这么说来,那一定就是他们藏匿赃物的地方了。’他说道,‘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但他们把东西从沉船里打捞了上来,然后藏在某个岩洞里。众所周知,我们已经搜遍了‘走私者的海湾’里的每一个岩洞,正打算去更远的地方搜寻;很明显他们是连夜把赃物转移到某个我们已经搜过的、因此没理由会再搜一遍的岩洞里。不幸的是,他们至少有十八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去处理那些赃物。他们是昨晚发现纽曼先生的,我怀疑我们现在多半没法在那儿找到赃物了。’
“警督立即展开了搜查。他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证实了他的推测,金锭曾经在那儿藏匿过,但已经被再次转移了。至于新的藏匿地点,就毫无线索了。
“然而,还有一条线索,第二天早上警督亲自向我指出了这一点。
“‘这条小道很少有机动车驶过。’他说道,‘有一两处地方轮胎留下的印痕非常清晰。有一只轮胎上有一个三角形的缺口,这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不容易认错的标记。轮胎的印迹显示车是从大门进来的,另外几处不太清晰的印迹显示车是从另一个门出去的。所以,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辆车。现在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要从远处那道门开出去呢?在我看来,很显然是因为那辆货车是从村里开出来的。现在我们来看,村里没有多少人有这样的货车,最多也就有两三辆。“三锚”酒馆的老板凯尔文就有一辆。’
“‘凯尔文早先是干什么的?’纽曼问道。
“‘问得好啊,纽曼先生。他年轻的时候是个职业潜水员。’
“纽曼和我对视了一眼。整个谜团似乎正像一片片拼图一样拼接了起来。
“‘你辨认不出凯尔文是不是海边袭击你的那伙人之一吗?’警督问道。
“纽曼摇了摇头。
“‘恐怕我不能随便乱说,’他不无遗憾地说道,‘我当时真没来得及看清什么。’
“警督好意邀请我跟他一起去了‘三锚’酒馆。车库在邻近的一条小街上。车库大门紧闭,但是沿着门边的一条小巷往里走一点,我们发现还有一道小门可以通往车库里面,而这道小门是开着的。简单地查看了一下轮胎后,警督有了满意的发现。‘天啊,我们抓住他了!’他兴奋地喊道,‘左后轮上有个一模一样的痕迹。好吧,凯尔文先生,我看这次你再怎么滑头也没法脱身了。’”
雷蒙德·韦斯特停了下来。
“这就完了?”乔伊斯说道,“到现在我也没发现还有什么悬而未决的问题……除非是他们没找到那些黄金。”
“他们当然没找到黄金,”雷蒙德说道,“而且他们也根本没逮住凯尔文。他太狡猾了,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但是我还是没弄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有那个轮胎印子的证据,他马上就被逮捕了。但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情况出现了。就在车库大门的对面有一幢小别墅,是一位女画家租下来避暑的。”
“噢,这些女画家们!”乔伊斯边说边笑了起来。
“正像你说的那样,‘噢,这些女画家们!’我们谈到的这位已经病了好几个星期了,有两位医院护士在看护她。那天的夜班护士把她的轮椅推到了窗前,窗帘是拉开的。那个护士宣称,如果货车从对面车库开出来的话,是不可能躲过她的视线的。她发誓说那辆货车那天晚上根本就没离开过那间车库。”
“我想那不是问题。”乔伊斯说道,“那个护士可能睡着了。她们经常这样。”
“那……呃……也有可能,”帕特里克审慎地说道,“但是我觉得不经过仔细推敲,不能轻易相信这些证据。在接受那位护士的证词之前,我们必须小心考察她是否诚实可信。这种简单的、惊人的不在场证明总是让人心生疑惑。”
“那位女画家也作了证,”雷蒙德说道,“她宣称她一直深受病痛折磨,基本整夜没睡。那辆货车如果开出来过的话,她一定会听得到。那辆破车动静那么大,而那晚在风暴过后又格外宁静。”
“嗯,”牧师说道,“那确实是一个旁证。凯尔文自己有不在场证明吗?”
“他声称十点钟以后他就在家里睡觉了,但是没有证人可以证实这一点。”
“那个护士睡着了,”乔伊斯说道,“那个女画家也睡着了。病人们总是认为他们整晚都没睡着。”
雷蒙德·韦斯特带着询问的目光望着彭德博士。
“你们知道吗?我特别为那个叫凯尔文的人感到遗憾。在我看来,这就是典型的先入为主的偏见。凯尔文坐过牢。在这个案子中,除了那个非常特别因此不太可能是巧合的轮胎印迹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证据可以指控他,只是他不幸有过前科而已。”
“亨利爵士,您怎么看?”
亨利爵士摇了摇头。
“碰巧,”他微微一笑说道,“我了解一些这个案子的情况。所以,我还是先别说的好。”
“好吧,继续,简姨妈,您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等一下,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说道,“我想我数错针了。两针反针,三针平针,退一针,两针反针……嗯,这就对了。刚刚你说什么了,亲爱的?”
“您的看法呢?”
“你不会喜欢我的看法的,亲爱的。我注意到了,年轻人是不会喜欢我的看法的。我最好还是别说了。”
“没有的事。简姨妈,快说吧。”
“好吧,亲爱的雷蒙德,”马普尔小姐放下她手中的织物,看着她的外甥说道,“我真觉得你挑选朋友的时候应该更小心一些。亲爱的,你太轻信于人,太容易上当受骗了。我想那都是因为你是一位作家,想象力太丰富了。那些西班牙大帆船的鬼话!如果你年长几岁,生活阅历再丰富一些的话,马上就会警惕起来的。对一个认识才几周的人,也是同理!”
亨利爵士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并且连连拍打自己的膝盖。
“雷蒙德,这次可说中你了。”他说道,“马普尔小姐,您太棒了。年轻人,你的朋友纽曼还有另一个名字……实际上他有好多个化名。眼下,他不在康沃尔郡而在德文郡……在达特穆尔,说得再准确点,是在王子镇监狱服刑。我们当时抓他倒不是因为偷金锭的勾当,而是因为抢劫伦敦一家银行的金库。之后我们调查了他以前的犯罪情况,结果在‘海浪之屋’的花园里发现了一大批埋在那里的金锭。这真是个周密的计划。康沃尔郡沿海到处都是藏宝船的故事可以作为潜水探查乃至最终发现黄金的幌子。但是他还需要一个替罪羊,于是凯尔文就成了最理想的人选。纽曼把他的戏演得非常好,而我们这位鼎鼎大名的作家雷蒙德,就被利用做了一位可信的目击证人。”
“可是轮胎的印迹怎么解释呢?”乔伊斯反驳道。
“噢,我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亲爱的,尽管我不太懂车。”马普尔小姐说道,“你知道,轮胎是可以换的,我经常看到他们更换轮胎。当然,他们可以从凯尔文的卡车上卸下一个轮胎,把它从车库的小门弄出来,经过小巷,再把它装在纽曼先生的卡车上,然后从临近村子的门开到海边,装上金锭,再从另一个门开进来,然后他们必须把轮胎重新装回到凯尔文的卡车上。与此同时,我猜,另外有人正在那条沟里把纽曼先生捆起来。那滋味肯定不好受,而且恐怕他也没想到大家居然过了那么久才找到他。我想那个自称是花匠的人肯定也参与了这一勾当。”
“您为什么说‘自称是花匠’,简姨妈?”雷蒙德好奇地问道。
“哦,他不可能是个真正的花匠,不是吗?”马普尔小姐说道,“众所周知,花匠在圣灵降临节的星期一是不干活的。”
她微微一笑,又重新拿起她的织物。
“正是这个小小的疑点把我的思路带上正轨。”她看着对面的雷蒙德说道。
“亲爱的,等你成了家,有了你自己的花园以后,你就会了解这些琐事的。”
[1]圣灵降临节(Whitsunday)是复活节后的第八个周日,而圣灵降临节周(Whitsuntide)则是指圣灵降临节之后的一周,是中世纪佃农的三大假期之一,在这一周佃农无需为其雇主劳作服务,其中,圣灵降临节次日的周一称作Whit Monday,直至一九七一年一直都是英国法定节假日。
[2]字体为仿宋,表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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