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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陷阱


“那个旅行袋,爸爸,我刚刚才想到。我的反应好像逐年变慢,脑袋都僵化了。我记得过去曾有一段时间,类似的想法会与事件同时产生……对你来说,由于你认定死者不是纽约当地人,所以旅行袋的出现是再合逻辑也不过的了。因此,你全力在找它。但是——”埃勒里皱着眉头,“为什么凶手也要这个袋子呢?”


“你累坏了。”老探长哼了一声,“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我承认,我自己并没有预想到这个可能性。但是当你想到了这一点,就很容易解释了。这个凶手采取了很多措施预防我们发现死者的身份,不是吗?所以,如果死者的行李四处流散,或者被警方拿走的话,你想凶手会眼睁睁坐视不管吗?他不会袖手旁观的,他害怕,也许他确知行李里有些什么东西可以辨别死者的身份。”


“噢,是这样。”埃勒里说,一边怀疑地看着他们脚边的行李袋。


“所以你还吵什么呢?我很惊讶你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纯属自问自答,”埃勒里说,他的眼睛还是盯着袋子。“单凭这张寄存单据就足以指出答案何在了。在他杀人后,清理死者的衣袋时找到这张钱塞勒酒店开出的寄存单据。这张单据能说明不少问题,所以凶手拿走了这张单据。但是,为什么他没有立刻去取行李袋?为什么他要等这么久?”


“他害怕,”探长轻蔑地说,“没有勇气,不敢去抓住机会,尤其是袋子又被寄放在钱塞勒。这一事实告诉我:我们要逮的这个人和钱塞勒有某种关系,埃尔。我的意思是,在钱塞勒大家都认识他。他也他妈的清楚钱塞勒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如果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在解决这件行李时,不会有任何犹豫。但是如果我们认得他,他一定会害怕。”


“我想也是,”埃勒里叹息道,“我真想把这件事弄个清楚,天知道我们会找到什么。”


“好了,不会太久的,”老探长平静而满足地说,“我突然有一种很有意思的感觉:即使我们错失了这个逮到凶手的机会,这个袋子也会告诉我们一个令人满意的故事。”


“我衷心地希望如此。”埃勒里说。


在这个破旧的行李袋被送进来打开之前,奎因探长的办公室气氛显得很严肃。房门紧闭,外套和帽子杂乱地堆在一角,探长、埃勒里和韦利警官三人瞪着放在探长办公桌上的行李袋,表情的变化非常复杂。


“好,”探长终于严肃地说,“来吧。”


他拿起行李袋,小心地检查它外表磨损和脏污的情形。袋子上没有任何标签;金属搭扣锈得很厉害,褶痕处有蛀蚀的现象,没有任何缩写或标牌。


韦利警官大声说:“应该是用了很久了。”


“应该是,”探长低语道,“托马斯,给我钥匙。”


警官默默地把一串系在钥匙圈上的钥匙交给他的长官,探长试到第七把才找到合适的钥匙打开行李袋上生锈的锁。小螺闩转动时发出了小小的刺耳的声音。探长拉出两边的两个夹子,往中央的金属部分一按,猛地把袋子打开。


埃勒里和韦利都凑到办公桌旁。


奎因探长开始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像个魔术师从丝绸帽子里变戏法似的。他拿出来的第一个东西是件黑色羊驼毛外套,已经有皱痕了,看起来很破,但是很干净。


埃勒里眯起眼睛。


老奎因迫不及待把所有的东西拿了出来,在他的办公桌上堆成一堆。当袋子掏空时,他仔细检查它的夹层,他把袋子拿到灯光下仔细查看,结果一无所获。他把袋子扔一旁,转身面对办公桌。


“如果必须如此的话,我们可以试着检查一下这些东西,”他说,声音流露出失望,“来吧,来看看我们会有什么发现。东西不多,不是吗?”


外套是两件套中的一件;另一件是外国剪裁样式的裤子。探长把裤子抖开,发现它和自己的短腿挺合适。“这件看起来是他自己的没错,”探长说,“里面没东西了,真他妈的倒霉。”


“也可以能在外套口袋里。”警官报告说。


“没有背心,”老探长若有所思地说,“嗯,这是夏季套装,一般没有背心,这里面也没有。”接下来好几件都是衬衫——亚麻和棉织品,没有领子,从磨损的程度看,它们都相当新。


然后是一堆有领子的衣服,版型较瘦,磨得发亮而且式样过时。


旁边有一条手帕。


一小堆干净的、颇具热带风味的薄内衣。


六双黑棉袜。


一双磨损的黑鞋,千疮百孔而且破旧。


“难怪普劳蒂医生会诊断出他的脚长鸡眼。”埃勒里说。


所有袋子里拿出来的衣服都是廉价品。除了套装和鞋子外,其他东西都是新的,而且都带着一家上海男装店的标签。


“上海,”老探长若有所思地说,“在中国,埃尔。”他用好奇的声音说:“中国!”


“我看到了。有什么可奇怪的?这证实了失踪人口调查组说的‘这个人不是美国人’是对的。”


“我还是认为——”探长眼中透露出好奇的神色,“或者,这该不会个诱饵吧?”


“你这是问题还是结论?”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


埃勒里扬了扬眉毛,说:“如果那个职员坚称是死者把这件行李寄存在钱塞勒的行李间的,我不觉得有这种可能。”


“我想你是对的。我只是很自然会多疑。”老探长叹了口气,看着桌上那堆衣服。“无论如何,这也算给了我们一些工作的方向。唉!”他的眼睛狡黠地盯着埃勒里,说,“这些能得出什么结论啊?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中国和这个案子之间的关系,现在你又说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埃勒里耸耸肩说:“不要单从字面上的意思解释我的话,我们来看看《圣经》——”


他在那堆从袋子里拿出来的杂物里取出一本已经开了线、没有封皮、十分破旧的书,这本书像激战中用过的子弹夹一样。


“不是《圣经》,是一本很便宜的每日祈祷书,”他说,“噢,还有这些小册子——呃,都是关于宗教的,我们好像遇上一个非常虔诚的老先生,爸爸。”


“虔诚的老先生很少会让自己受到这种伤害。”探长冷冷地说。


“还有这个,”埃勒里把这本书放下,拿起另一本。“老版本——霍尔·凯恩的《基督徒》;另外这本是赛珍珠写的《大地》,是美国原版。这两本书看起来是从这里运到北京去的。谁说这一对永远不会碰头?……真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即使他是从中国来的,也很可能会读赛珍珠的书。”


埃勒里回过神来,说:“噢,当然,我只是在自言自语,不是指这些书。”他沉默了一会儿,啃着大拇指,瞪着桌上的一堆杂物。


“也许是某个我们认识的人在搞鬼,”韦利警官抱怨说,满脸厌恶的神情。“这个行李袋什么用也没有,连条可追踪的线索都没有。”


“哦?我倒不这么认为,”探长高深莫测地说,“情况还不太糟,托马斯,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他是谁。”他在办公桌后坐下,按了一个钮。“我要马上打电报给派驻上海的美国领事,而且我敢跟你打赌,不消多时,我们一定可以把整件事和那家伙的身份弄个水落石出。然后,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多了。”


“你怎么想?”


“凶手竭尽全力要使死者的身份变成秘密。所以,如果我们找出死者的身份,我想我们就真的抓到关键了。噢,进来,进来,替我发一个电报给美国驻中国上海的领事——”


探长口述电报内容时,韦利警官悄悄溜了出去。埃勒里窝在探长办公室里最好的一把椅子上,摸出一根烟点上,眉头深锁,陷入沉思。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特别,一度他睁开眼,审视着桌上那堆东西,然后又把眼睛闭上。他躺在椅子上,后脖颈靠在椅背上——一个他最喜欢的姿势,尤其在他需要更加集中注意力时——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那名职员离开,老奎因微笑转过身,兴致勃勃地搓着双手。


“好了,好了,不会等太久。”探长快活地说,“只是时间的问题,我相信就要有答案了,埃尔。当你想通时,所有的事都解决了。譬如说,我们查所有搭船的旅客名单这件事。我们一直集中在东岸,这就是一个错误,他可能在西岸登陆,然后搭火车从旧金山越过整个美洲大陆才抵达纽约。”


“那么,”埃勒里说,“为什么没有人像钱塞勒酒店的职员一样记得他?我还以为你对铁路工作人员做了彻底的调查。”


“我告诉过你那是个艰巨的工作。而且大家也没有做错事啊。他是个长相平凡无奇的小矮子,我认为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就是这样。他们每天要见到数以千计的面孔。若是出现在小说情节中,他可能是很醒目的人物,在现实生活里,事情通常不会以那种方式出现。”他往后一靠,茫然地看着那堆东西。“上海,嗯?中国。我猜你是对的。”


“关于什么?”


“没事,没事,我只是在想……关于这家伙就是卡利南的推测,我们可能搞错了。上海和巴黎根本沾不上边。我们会得到夏普送来的消息的,那时就会有明确的答案了。”他喋喋不休地说着。


突然一声猛烈的撞击,使他意识到周围的环境有了变化。他猛地挺直身子,吓了一跳,发现埃勒里站在那里。


“什么事,老天?”


“没什么事,”埃勒里说,他的脸上浮出狂喜的表情。“什么事也没有。上帝呆在他的天堂中,清晨的露珠,天下太平。昔时美好的世界。最美丽的小世界……我明白了。”


探长抓住桌沿。“你明白什么了?”


“答案呀,血腥的答案。”


老探长仍然坐着;埃勒里站着不动,眼睛明亮而兴奋地散发着光芒。他充满活力地点了好几次头,微笑着走到窗边,望着窗外。


“到底是什么,”探长干巴巴地说,“答案是什么?”


“非常明显的事,”埃勒里没有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说,“事实呈现的方式真是太奇妙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然后就会有东西砰地一下爆裂,答案就出现在你的面前。它就在那里,从一开始就在那里瞪着你。一直都是如此!怎么会简单到像孩子的游戏一样容易。整件事情!我几乎无法相信。”


在一段长长的沉寂之后,奎因探长叹了口气说:“我想你絮叨了这么一大段,表明你不打算告诉我。”


“我还没推断出所有的可能性,只是刚发现整个事件的关键,这说明……”


一名职员送进来一封信,埃勒里又坐了下来。


“噢,死者不是卡利南,”老奎因吼道,“这是巴黎警方打来的电报,夏普说卡利南仍在巴黎。穷困潦倒,但是还活得下去。所以,先不管他了,你刚才说到哪里?”


“我正要说,”埃勒里说,“这个关键之处实际上可以解释每一个重要的秘密。”


老探长看起来很怀疑。“所有这些颠倒的事——衣服、屋里的家具,全部?”


“全部。”


“只是找到一个小小的关键,嗯?”


“只是一个小小的关键。”


埃勒里拿起帽子和外套,说:“不过,还是有一件事使我困惑,所以除非我弄清楚了,否则我不会有什么太过激的举动,你知道的。所以,我现在要回家,爸爸,我要换上拖鞋,待在壁炉旁把这些事想个明白,直到我能捕捉到那个难以掌握的真相,现在我得出的只是部分答案。”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这次显然令人尴尬。在他们之间经常有争论,原因是埃勒里在整个案子弄得水落石出之前,总是固执地不愿沟通。请求也好,生气也好,都无法从他那里得到任何解释,除非他对自己建立的无懈可击、无可辩驳的论据感到满意。所以还不到问问题的时候。但探长仍感到委屈。“是什么给你的灵感?”他不耐烦地问,“我不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如果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