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岛一哆嗦,差点跌落下去,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脚跟。他下意识地后退两三步,抬起头来,看到那只眼睛瞪得更大了,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轰——轰——轰——轰隆!”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饭岛本以为是那张漆黑的脸发出来的,可没有看到它有什么变化,而且那张黑脸上并没有嘴巴。再一听,又感觉像是从靠近地面处传上来的。
“轰——轰——轰——轰隆!”
“难道是眼睛在上边,嘴巴在下面?”
饭岛猜测,大概这个怪物的嘴巴在肚子附近,低沉可怕的声音以一定的频率从那里发出来。如果是这样,那脑袋和蓑衣怎么连接起来的呢?难道是像脖子可长可短的怪物那样,它的脖子也可以自由伸缩吗?
可怕的想象伴随着耳边怪异的声音,让饭岛寒毛直竖。
“轰——轰——轰——轰隆!”
这个声音一直不停,而且好像还移动起来了,同时那张漆黑的脸也“嗖”地闪向了旁边。从饭岛这个位置看过去,它慢慢地向右移动,慢慢地向房屋的后半部分移动……
这样的话,势必会与那个怪物隔窗正对,岂止如此,说不定它还会破窗而入。可是,如果现在逃跑的话,恐怕会被那个家伙堵到门口,所以此时只能按兵不动,任它往右移动,等到它靠近仓库的后半部分时再赶快跑下楼梯。
饭岛有点震惊,自己在极度的恐惧下全身僵硬,脑子竟然还能如此冷静。
他用眼角的余光捕捉着那张移动中的黑脸,被那个家伙盯着的感觉太可怕了,绝对不能与它对上视线。饭岛真想拿东西塞上耳朵,又怕影响一会儿的行动,只能强忍着那道可怕的声音。
“轰——轰——轰——轰隆!”
饭岛一边忍受着这个让心揪成一团的声音,一边等待着那个怪物通过倒数第三个窗户的时机。
等那张黑脸刚一从窗户玻璃上消失,饭岛便迅速往楼梯下跑。他必须利用那个怪物通过两扇窗子之间的那点有限的时间急速逃离,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它看不到屋内的情况。
跳下最后几级台阶,刚一落地,饭岛就冲向大门,克制住回头看右上方窗户的冲动,迅速拉开门跑到了屋外。
加速冲到汽车旁,一把拉开车门,还没等坐稳就发动起来,掉头时看到了一个令人生厌的影子。
就在房屋左侧与那片茂密草丛之间的微暗中,一个裹着蓑衣的又细又长的怪物正弯弯曲曲地扭动着身子。饭岛没看清楚上面到底有没有顶着一颗黑漆漆的脑袋,因为那里太暗了,而且看到那个令人恶心的扭动的同时已经调转车头。
饭岛不记得自己到底怎么回到了村子里。肯定是经过暗夜卡无疑了,但他对此没有一点印象。
第二天早上,饭岛一如既往地开车去上班了,但晚上却没能回到村子来。下班时,车子都已经到了蛇道前,他却怎么也没勇气开过去。无奈之下,那天晚上他再次去了原来寄宿的亲戚家。
第三天下班时,他还是不敢一个人开车回去,本想等哪个同住和平公寓的同事下班后搭个顺风车回去,可是一直开不了口,最后只好作罢。迄今为止,同住和平公寓的同事还没有哪个人坐别人的车回去过,想必也是出于同样的心理吧。
等到饭岛终于敢一个人开车回閖扬村,已经是遇到那个怪物的四天后了。
从那开始,饭岛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班。但是,虽然敢一个人开车走那条蛇道了,他却无法像以前那样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干活时老是跟丢了魂似的,结果不断出错,不断受到领导的批评。久留米董事非常担心他,还专程到和平公寓来探望,周围的同事们也很关心,怕他长此下去就要被解雇了。
有一天,同住和平公寓的同事们来到他的房间,给他看一些“碆灵大神祭”的老照片。每年这个时候,村里都要在海湾大搞“碆灵大神祭”,今年的祭祀日马上就要到了,大家提议一块去参观,试图让他打起精神来。
看照片时还没什么事,等大家播放特意从大垣家借来的祭祀仪式的录音时,饭岛突然慌里慌张地起身收拾行李,狂奔出公寓,义无反顾地回亲戚家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饭岛在村民的欢声笑语中,听到了一个声音。
“轰——轰——轰——轰隆!”
没过多久,饭岛就辞职离开了平皿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