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耶观察着他的反应,有意无意地提起了信鸽,绘声绘色地讲述着飞鸽传书的故事,连祖父江偲都听入迷了。等到竹利表现出了对信鸽的浓厚兴趣时,言耶突然问:
“呀,小竹利也是一只棒棒的信鸽呢,是不是帮将叔叔给笹女神社的筱悬姐姐送信了?”
闻听此言,祖父江偲吃惊地抽了一口气。突然紧张的气息让竹利情不自禁点头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完蛋!
言耶后悔得不得了,后悔带祖父江偲来了这里。
“不好,暴露了!您不愧是个大侦探!”
伴随着竹利一声由衷的感叹,言耶内心一阵狂跳。
“信里写的什么呀?”
他压制住自己的兴奋,不动声色地追问。
没想到费了不少时间和周折才弄明白,因为竹利不认识信中的字。
“小竹利一定认识一二三四这样的数字吧。”
“嗯,我能认到十以上呢。”
竹利得意扬扬地回答。言耶装出很佩服的样子,大大夸赞了他一句,然后询问信中有没有数字,结果竹利回答说有个“七”。
“是今天早上七点吗?”
祖父江偲小声地自言自语,声音中透露出焦急,因为现在已经快八点了。
“关键问题是地点。”
言耶拿出时刻不离身的取材本,一个一个地写出犊幽村的一些场所,一个一个地拿给竹利看。待指向“绝海洞”时,竹利有了明显的反应,但好像又不太确定。
“谢谢小竹利,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言耶郑重地向竹利道谢。
竹利喜不自胜,又夹杂着些许不安地寻求安慰。
“啊,我能帮上大侦探的忙?”
他那小脸略带紧张,祖父江偲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竹利布满笑容的小脸是多么可爱啊!
“还有一件事需要小竹利帮忙呢。带我们去佐波男家,好吗?”
竹利马上蹦蹦跳跳地领着他们往前走去。
路上,祖父江偲小声嘟囔:
“筱悬小姐情绪有所好转,也是这个原因了。”
“嗯,恐怕是龟兹将在信中说自己知道宫司大人的下落。”
“可恶!”
很快,他们来到了佐波男家门口。
“祖父江小姐,你送小竹利回竹屋吧。我让佐波男开船去绝海洞。”
言耶做出这样的安排,但没有明说自己的意图。
“你把小竹利送回竹屋后,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去我写在本子上的那些地方看看。”
“怎么感觉老师您像甩包袱似的要甩掉我。”
“当然,也有这个想法。”
“您……您……老——师!”
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祖父江偲连生气都忘了,只是吃惊地看着言耶,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言耶安慰她说:
“我这么安排自有原因,你看你晕船,佐波男愿不愿意让女性坐他的船也是问题,另外还不知道绝海洞那边会是什么状况。再者,我写的那些场所,确实有必要去查看一下。”
说着,言耶瞥了一眼竹利,祖父江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意识到一个现实问题。竹利识字不多,很有可能记错了信上提到的场所,为了保险起见,她确实有必要去那些地方确认一下。
看着祖父江偲和竹利走远了,言耶回身敲响了佐波男家的大门。很快,佐波男走了出来,但一听言耶让他驾船送自己去绝海洞,便断然拒绝了。言耶无奈说出了心中“筱悬小姐怕是被龟兹将骗到了绝海洞”的担心,结果佐波男的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慌忙往海边跑去,还不停地催促言耶快跟上。
牛头湾在朝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平静祥和。若在平时,言耶一定要好好欣赏眼前的极致美景,但此时无心留恋这些,所有的心思都飘向了绝海洞,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佐波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是一心操纵着引擎,加大马力快速前进。很明显,他与言耶一样,也恨不能一下飞到绝海洞去。
很快,小船越过上角,进入了赛场海域,前面不远处的峭壁下方张着口的绝海洞进入视线,但是从当前这个位置看不到洞内有没有停着小船。
随着小船靠近绝海洞,言耶认定洞内出现了异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
火把!
在判断出是火把的同时,言耶确信。
笼室筱悬和龟兹将一定在洞中!
小船驶入洞内,果不其然,右边的岩壁上燃烧着火把,而且有两艘小船停靠在那里。
“两人……”
言耶刚想说两人应该在洞里,佐波男忽然指着那两艘小船示意他,阴影中依稀看到地上好像倒着一个人。
言耶赶紧跳下小船,一个箭步冲过去。
“是筱悬小姐,不过好像没大碍。”
言耶长舒一口气,佐波男紧张的表情也放松下来。
“筱悬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可是筱悬没有任何回应,虚弱不堪地瘫倒在地上。仔细一看,她像是处于半昏迷状态。
“身上没有外伤。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筱悬微微摇了摇头。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已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请您赶紧把她带回去看医生。”
言耶把筱悬抱到小船上,拜托佐波男送筱悬回去,自己转身走向了绝海洞深处。
“小心点。”
背后突然响起佐波男的低声叮咛。
言耶心头一惊,佐波男向来沉默寡言,此时竟然特意出声提醒他,这不得不让人生出不祥的预感。
幸运的是,与碆灵大神祭时一样,所有的火把都亮着,一路上不至于那么艰辛。走过林立的岩石区域,脚下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又慢慢变成无数的小石子,言耶心知这是到冥河滩了,两侧是一个又一个小石塔,在火把的微弱光亮中散发出恐怖气息。
穿过蜿蜒的冥河滩,踏入低矮石墙围起来的沙地,刚走到供养碑前,言耶猛地停下了脚步。
“龟兹……将先生?”
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就在供养碑和冥河的正中间。火把的光亮无法完全照到那里,但借着那点昏暗的光亮,依稀像是龟兹将。
他一动不动,似乎全身的气力都被抽走了,像一块破布堆在地上。仔细一看,头部和双手满是鲜血,左侧腰窝处插着一把折断的鱼叉。而且,肚子上方赫然摆着一只染血的笹舟。
“第三个被害人吗?”
第一个是及位廉也,然后是笼室岩喜,这次是龟兹将。与前两位不同,龟兹将明显死于他杀。
“奇怪……”
眼前的场景让言耶产生了极大的困惑。
从充当鸟居的两根竹竿之间一直到供养碑,到处都是龟兹将留下的脚印,而且能够看出他还不停地往返于供养碑和冥河一侧的岩石之间。奇怪的是,沙地上其他地方的神秘纹路依然保留完好,没有任何足迹。
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不留痕迹地杀人的?
等待言耶的又是一个密室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