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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迷雾重重

刀城言耶和御堂岛回到犊幽村后,分别回了笹女神社的笼室家,以及县警们驻扎的村公所。


顺便说一下大垣秀继的情况,他没有在自己预想的那些地点找到记事本,大概下午六点,精疲力竭地从九难道回到了笼室家,回来后一直睡到吃晚饭时间。听说祖父出事了,急忙驾船追随言耶他们向閖扬村而去,不过他没去现场而是回了自己家,与父母一起强忍悲痛处理祖父的后事。


言耶去拜访时,感受到大垣家悲伤凝重的气氛。与大垣家的人一一寒暄后,当只有他和秀继两个人时,他拍拍秀继的肩膀安慰说:


“大垣君,节哀顺变,保重。”


大垣秀继给人的强烈感觉不是悲伤而是愤怒,他似乎非常气愤警察竟然做出大垣秀寿死于自杀的推论。


“爷爷是个极具责任心的人,如果判定孩子死亡的原因在自己身上,或许他会选择自杀谢罪。但是,在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投毒,而且还没抓到这个人的情况下,爷爷绝对不会自杀!”


“你认为爷爷是被人谋杀的?”


“是的。老师,拜托您一定要查明怪谈杀人事件的真相!”


从大垣家告辞出来,到乘上小船,直到回到笼室家,各种问题纷纷涌进言耶的脑海。


凶手连续杀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他是如何建构四个密室的?


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针对这些问题,言耶尝试着从各个方面做出了各种解释,但是最终眼前还是一团迷雾。


必须静下心来仔细梳理这些谜团,不然……


他暗自下定决心。一直以来,在处理各种事件时,为了拨开层层迷雾找出真相,他都是这么做的。于是,第二天早晨,他在房间里闭门不出,重新阅读了取材本上记录的四则怪谈,同时回忆迄今为止看到的、听到的信息,边把这次事件中的疑点一一罗列出来。


最终,粗分为两大类,即“碆灵大神相关之谜”和“怪谈杀人事件相关之谜”,一共列了七十项,甚至包括已经有了答案的疑似问题。


〈碆灵大神相关之谜〉


一、碆灵大神的真身是什么?位于牛头湾中的那块碆灵大神岩礁代表的果真是江户时代遭遇海难的亡者吗?


二、犊幽村路旁的神社、地藏庙等场所为何到处都供奉着笹舟?笹舟到底是何寓意?


三、当年的犊幽村为何不惜建造狼烟场、远见岭以及瞭望塔来拼命防止过往帆船触礁?除了害怕海难者的亡灵作祟外,还有没有其他理由?


四、为何碆灵大神祭的日期不固定?


五、碆灵大神祭时,为何要在海边烧制作为祭品的海盐?为何上角一侧的炉灶数量少,下角一侧的炉灶数量多?


六、为何把女性和儿童排除在外,只允许男性参加碆灵大神祭?而且,为何所有的参加者都沉默不语?


七、碆灵大神祭时,为何不在狼烟场、远见岭以及瞭望塔上备放狼烟和火把?再现昔日的情景不正是祭祀仪式的内容吗?


八、自碆灵大神祭的第二天开始,为何要休渔三天?


九、刀城言耶站在远见岭上,为何会联想到英国的康沃尔?


十、及位廉也写在记事本上的那句“一切相反?”是关于碆灵大神祭的记述吗?刀城言耶对此做出的说明是正确的吗?


十一、及位廉也写在记事本上的另一句“碆灵大神的真身是人鱼?”到底什么意思?


十二、唐食船的本来面目是什么?笹女神社的日志里出现的“唐食船”指的是什么?


十三、为什么说招来唐食船的是笹女神社的祭神惠比寿?


十四、“海原之首”中讲到唐食船一般在夏末秋初、饥寒交迫的冬季来临之前抵达犊幽村,而这一时期女孩子会消失不见。这是怎么回事?


十五、“海原之首”中,伍助的祖父说密密麻麻的亡魂紧随唐食船漂游。这是什么意思?


十六、“海原之首”中,祖父对伍助说不管愿不愿意,总有一天他将感受到碆灵大神的可怕。这么说的原因何在?


十七、“海原之首”中,伍助提到初秋到初冬期间,每到月黑风高的深夜,总能听到碆灵大神那里传来可怕的咆哮。那是怎么回事?


十八、“物见之幻”中,竺磐寺的住持对净念说到时候他可能会明白,也可能不明白。是出于和第十六项同样的理由吗?


十九、“物见之幻”中,净念感觉全国范围内轰轰烈烈的神佛分离、废佛毁释运动并没有影响到犊幽村的笹女神社和竺磐寺的关系。这是为什么?


二十、“物见之幻”中,净念指出犊幽村的魔幻场所实在太多了。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二十一、笹女神社的祭神惠比寿,其实就是碆灵大神。渔民们在海上遇到随波逐流的尸体都要叫一声“惠比寿”,由此可以判断是把尸体认同为惠比寿神。这些尸体如果无法得到超度便成了海中的亡魂,亡魂到了奥埋岛就成了夜里飞动的鬼火,鬼火飘上陆地进入竹林便幻化成竹魔,竹魔登上食坏山就成了山鬼。总之,追根溯源,这些鬼怪的真身都是碆灵大神。那么这一连串的关系到底意味着什么?


二十二、渔民楢本提到听盐饱村的人说过去有人在入秋前后听到从两村交界的断崖中传出疑似妖怪的男人吼叫声。这是怎么回事?就是第十七项的咆哮声吗?


二十三、“蛇道之怪”中,饭岛胜利在大垣家的仓库中听到的“轰——轰——轰——轰隆——!”声,就是第十七项和第二十二项中提到的吼声吗?如果是,为什么能在仓库中听到?


二十四、对不同时代的四则怪谈,能否做出合理的解释?


二十五、为什么只有“蛇道之怪”与其他三则怪谈性质不同?为什么现在仍在持续?


二十六、“蛇道之怪”中的蝇玉是否就是碆灵大神?随着时代的发展,难道妖怪本身也发生了变异,所以舞台从犊幽村变成閖扬村了吗?正确来讲,是变异成连接閖扬村和平皿町的蛇道上的妖怪了吗?


二十七、“蛇道之怪”中,小火灾、食物中毒等发生在閖扬村的那些怪事,与蝇玉(碆灵大神)有关吗?


二十八、及位廉也对住在和平公寓的前川说,蝇玉本身并不存在,但它的确很可怕。这是什么意思?


二十九、犊幽村的笹女神社与大垣家历代不和,原因是什么?


〈怪谈杀人事件之谜〉


及位廉也被害案:


一、及位廉也到底在调查什么?关于碆灵大神、笹女神社、竺磐寺、犊幽村,还是其他什么?


二、他为什么穿着竺磐寺住持的僧衣?


三、他为什么没走出竹林宫?或者说他为什么没能走出来?怎么会饿死在竹林宫中?凶手到底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四、他是因为调查的事项才被杀的吗?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


五、竹林宫神殿前有两根竹竿,为什么他只拔了一根?


六、他为何要用这根竹竿敲打神殿?而敲打的痕迹不是很明显,这又是怎么回事?


七、从竹林宫草地进入迷宫的入口处周围的竹子,为什么出现了擦损痕迹?


八、同一块草地的其他三面竹林,为何也出现了擦损痕迹?


笼室岩喜被害案:


一、举办碆灵大神祭祀宴会的晚上,笼室岩喜为何离开宴席,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二、那天晚上他回了家,第二天一早就出去了,果真是去冥想了吗?


三、在他出事的前一天,整整一天的时间,他到底身在何处?一直在冥想吗?


四、出事的前一天,蓬莱说没看到宫司去瞭望塔,为何大垣秀继却在瞭望塔的小屋中看到了晾晒的雨伞和雨衣?


五、出事的前一天,如果不是宫司,那到底是谁去了瞭望塔?目的何在?


六、出事当天,宫司为何进入瞭望塔小屋一段时间后才出现在瞭望板上?


七、什么原因导致在瞭望板上冥想的宫司姿态看上去比较奇怪?


八、宫司是被凶手从瞭望板上推下赛场的吗?如果是,那么凶手是如何成功避开蓬莱的视线的?


九、杀人动机是什么?


十、把宫司推下海后,凶手又是如何做到避开蓬莱的视线成功脱逃的?


十一、宫司的尸体漂进绝海洞了吗?是被冲到冥河深处去了吗?


龟兹将被害案:


一、龟兹将为什么要把笼室筱悬叫到绝海洞去?必须是绝海洞的理由是什么?


二、他在洞中等候笼室筱悬到来期间,为什么会进入沙地内?


三、凶手选择供奉的断鱼叉作为第一凶器,理由是什么?


四、凶手在没有留下任何足迹的情况下,如何用那把鱼叉刺中了龟兹将?


五、凶手用石块作为第二凶器,原因是什么?


六、凶手又是如何做到在没有留下任何足迹的情况下,用石块击打龟兹将头部的?


七、凶手为何用了两种凶器?


八、杀人动机是什么?


九、凶手是如何成功避开站在上角前端的蓬莱的视线进出绝海洞的?


十、事件发生后,笼室筱悬说刀城言耶碰到龟兹竹利之时一切已经注定。这是何意?


大垣秀寿被害案:


一、大垣秀寿为何在接受了警察的传讯后去了大仓库?


二、他的自缢是凶手伪造的吗?


三、杀人动机是什么?


四、在里侧插着门闩的情况下,凶手是如何逃走的?


五、门板内侧滚落的两端绑着绳子的竹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关于四起事件:


一、怪谈杀人事件的凶手到底是谁?


二、为何特意对应四则怪谈连续杀人?


三、连杀四人的动机是不是相同?如果是,到底是因为什么?


四、四起事件中,凶手是不是都有不在场证明?如果是,他到底设计了什么样的诡计?


五、凶手为何要在案发现场留下笹舟?笹舟寓意什么?


六、如果说凶手将第一、二、四起事件伪造成了事故或自杀,却为何偏偏把第三起事件明示为他杀?


七、怪谈杀人事件果然和“蛇道之怪”的一系列怪异现象有关吗?


言耶用了一上午时间完成了这项工作。午饭后,他先去探望了笼室筱悬,然后把祖父江偲叫了过来。


“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看着言耶认真的表情,听着他郑重的语气,祖父江偲下意识端正了坐姿。


“接下来请你陪在我身边。”


闻听此言,祖父江偲“唰”地红了脸,举止扭捏起来。显然,她误解了,以为言耶是在向她表白。


然而,言耶并没有马上意识到她的内心活动。


“怎么了?祖父江小姐,没问题吧?”


“这,这个,突然听您说这话,本小姐……”


“你还有其他要紧事要做?”


“不,不,没有。”


“那么,在解开事件的真相之前,请你一定要陪在我身边。”


“哎——”


看着祖父江偲滑稽的表情,言耶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


“喂,喂,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回神啦,祖父江小姐!”


言耶拿出取材本,翻到他上午整理的那些谜题。


“接下来我要针对这些问题寻找答案,所以想请你协助我。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祖父江偲呆愣了一会,突然大声说:


“当然明白!”


言耶搞不懂她的语气中为何带有浓浓的怒意。


不过,祖父江偲听言耶讲述了新情况、新事件,在看言耶整理的那些疑问时,马上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认真的眼神展露出仔细审稿的干练编辑风姿。


她始终没说话,一口气看完了言耶整理的内容,然后发出由衷的赞叹:


“太全面了!”


“除了省略了敬称,你看还有没有遗漏项?”


“这个,我倒没看出来。其实,有很多项我压根就没想到。”


“我基本上把能想到的都罗列出来了。”


“老师,这些您能全部找出答案吗?”


“不,不能。”


大概没想到言耶回答得这么干脆,祖父江偲一时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喃喃地说:


“怎么会……”


突然,语气严厉起来:


“还没开始就说丧气话,这是要干什么?打起精神来,老师!”


“话是这么说,但是探究那些怪谈之谜什么的也没什么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