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七种神器是在昨日清晨一齐被盗的话,可以认为凶手从一开始就计划以龙三先生为第一被害人,犯下神男连环杀人案。”
“拿神器当凶器啊。”
“不知诸位是否已注意到,水利合作社由水使龙玺先生和龙三先生、水内龙吉朗先生、世路先生、水庭流虎先生、游魔先生、水分辰卅七人组成。与七种神器的数目一致。”
“呃……”
众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假如——”世路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昨天凶手在增仪之前只偷了水魑大人的角,那又怎么说?”
“那么凶手只想杀害龙三先生的可能性就变大了。事实上,我一直认为这个比较接近真相。”
“为什么?”
“因为对龙一先生没有使用七种神器。”
“呃……”
“换言之,凶手是想在水魑大人之仪的过程中杀掉神男。唔,此处我们可以做出这样的断言吧。而且还是要在水使家的增仪上。理由不明,但目的在此。只要能在水使家举办的增仪上杀死神男,什么样的手法都行。”
“那你的意思是,龙一先生死于心脏病突发只是偶然?凶手当时可能已备好用作凶器的神器了?”
“是的。当时已无必要在龙一先生身上使用。但轮到龙三先生的时候则不得不用。这么思考的话,凶器的谜团就能解释通了。”
“这么说——”这回是游魔边思索边道,“十三年前光是杀了个神男就完事了,但这次发展成神男连环杀人案了?”
“恐怕是——”
“为什么呢?”
“因为十三年前的增仪后没发生过的事,发生在这次的增仪后了吧。或是相反,十三年前发生过某事,这次却未发生。”
“呃……”
“这个‘某事’的差异,就是凶手打算实施神男连环杀人案的动机。”
流虎、世路、游魔三人各抒己见讨论开了。
“十三年前和这次有什么不同呢?”
“两次增仪都成功了,降了雨。”
“龙一死时,有流言说是膨物干的……辰男宫司作祟什么。而龙三这边,现在普遍的说法是自杀。”
“那是因为凶手用了凶器。”
“我觉得是更大的变化吧。与水利合作社,各家神社或村子息息相关的……”
“有那种东西吗?”
世路和游魔紧盯着流虎。因为龙吉朗亡故后,水利合作社就数他年纪最长。
“如今我能想到的两次增仪的最大不同点就是龙吉朗宫司的死。”
世路喃喃自语仰天叹息,游魔则毫不留情地挖苦了一句:“现在探讨的不就是害死宫司的动机吗。”
“刀城老师,说句不害臊的话,我猜都猜不出来。”流虎满脸愧疚地向言耶低下头去。
“哪里哪里,如果是一下子就能明白的事,早就该在你们之间流传开了。不过我的想法是,鉴于整个事件的各种形势和样态,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定动机的种类。”
“比如说有什么?”
“宗教方面的动机。”
“也就是说与水魑大人的……”
“某个方面相关,我认为这是很有可能的。所以我才想询问龙玺先生。”
“但是呢,”龙玺本尊面无表情,“首先龙一的死是事故,啊,应该说就跟病死差不多。然后嘛,龙三是自杀啊。”
“事到如今,你……你还说这样的话!”游魔深感愕然,更甚于愤怒,“你身为人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吗?明明儿子可能是被人害的,你可倒好,居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太奇怪了!亏你这种人还能当宫司——”
“还不住口!”流虎慌忙制止,但游魔已经停不下来了。
“这家伙,重视神社的体面胜过一切。在波美要当老大,在水利合作社里也要坐头把交椅,他就是执着于这种地位。二十三年前水分神社的辰男宫司在仪式中下落不明,增仪也失败了,水分神社因此失势。他一路看下来,生怕自家也会如此,不想让自家也变成那样。所以就——”
“游魔先生,我们现在该讨论案情,而不是说这些。”
“哎……啊,可不是嘛。”
游魔小声地说了句“抱歉”,言耶朝他轻轻点头,再次开始询问。
“十三年前的六月,在增仪开始前,樽味市郎先生来到了五月夜村。准确地说是为逃避兵役,从大阪老家的酒铺逃过来的。”
“悟郎的哥哥吗?”
“是的。正是此次增仪任船夫的清水悟郎先生的长兄。你让他住进了一只眼仓对吧?”
“唔……”
“我想问的是结果。对龙一先生的增仪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另外,樽味市郎先生后来怎么样了?”
“唔……”
“顺便说句,龙吉朗宫司也提出了相近的假设,即市郎先生和一只眼仓有牵连。”
“唔……”
“能不能告诉我呢?”
“增仪成功了。”
“嗯。也就是说有效果?”
“有吧。”
“那么,关于龙一先生的死,你有何想法?”
“我都说是意外了。如果你说是杀人案,那好,查明凶手不正是你的职责吗?”
“不,此处与事故还是杀人无关。别管原因是什么,我想问的是你对龙一先生的死有何看法。”
“这个么——”只此再无后话。
“你是这么想的吧,一只眼仓的活祭产生了不良影响,拜其所赐龙一先生死了。”
“呃……”
“你把原因归结为使用男性当作活祭。于是决定在下一次增仪时使用女性。你想方设法力图寻找曾经列入计划的左雾女士的替代者。可惜没那么顺利。”
“但是——”游魔精神大振,“六年后,左雾带着鹤子她们回来了。”
“正是。不过,在说她们的事之前——”言耶再度注视龙玺,“增仪过后你究竟把樽味市郎先生怎么了?藏起来了,还是让他逃往别处了?又或是……”
“我哪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
“战后在沈深湖旁的洞窟里发现了一具男尸,说是逃兵役的人。多半就是那位酒铺的老兄吧。”
“也就是说,你放市郎出了一只眼仓?”
“是啊。”
“但是,由于洞里的遗体已经尸蜡化,能够辨识出容貌。其弟悟郎先生确认过,发现那不是他哥哥。”
“这……这家伙……”游魔手指龙玺,悚然道,“一定是把那个叫樽味市郎的男人解决了。”
“喂——”流虎忍不住要出言阻止,但只喝了一声便再无后续,这也许是因为他也抱有一样的疑惑。
“雨下来了,龙一死了,成功了一半失败了一半。但儿子的死毕竟不可饶恕吧。所以增仪后,他一定会去杀仓里那个虚弱的男人,抛进沈深湖的水下洞窟。”
“你有证……证据吗!”
“你说不出那男人的去向,就是最大的证据!”
“这些逃兵役的外乡人去了哪里,原本就跟我没关系!”
“要说把外乡人关进仓的原本不就是你吗?”
“人走了以后的事谁还知道!”
“那男的要是出了仓,怎么说也该有几个村民见过。”
“蠢货,当时也在下着跟现在差不多大的雨。是不是,流虎先生?”
“唔……确实是这样。”
“换句话说,村里基本没人外出。就算外乡人大声唱着歌离开村子,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龙玺自鸣得意的样子,让游魔懊恼似的直咬牙。
“这种混蛋,问他再多也没意义。对自己不利的事,他就没有打算回答半个字。浪费时间!”游魔放完狠话,一拂袖出了和室。
“啊,吵吵闹闹的人不在了,这下可清静了。”
望着喜悦溢于言表的龙玺,言耶心想要是生气可就输啦。
现在就算耗点时间,就算对方闪烁其词,也只能孜孜不倦地反复质疑应对。在此过程中必会产生矛盾点,露出破绽。要在尖锐地向对方刨根问底的同时,用这些桩桩件件作为推理的材料。在完全指望不上警方介入的如今,再无其他寻找真相的办法。
“明白了。关于樽味市郎后来的事,暂时放在一边——”言耶决定姑且推进话题,“自十三年前水使神社的增仪以来,在水魑大人之仪上发生异变的,这次还是头一回吧?”
龙玺和流虎同时点头。
“然后七年前,左雾女士带着三个孩子一起返乡。你见到了鹤子,断定她适合当一只眼仓的活祭。”
“唔……”
龙玺依然三缄其口,不过感觉此时“不否定即为肯定”已成双方共识。
“然而,水魑大人之仪不是你想办就能办的。你想的是就算做了增仪或减仪,如果干旱或水涝的规模不怎么大,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活祭的神力,也就没意义了。”
“唔……”
“四年前水内神社,两年前水分神社各举行了一次增仪和减仪,当时的旱情和涝情如何?”
“算是一般程度吧。”流虎答道。
“这次的干旱可就严重多了吧?”
“是的。”
“所以,龙玺先生无论如何也想让水使神社来执行本次的增仪。”
“事实上——”龙玺一脸认真,“这么严重的干旱也就我这边能处理了。就算是龙吉朗宫司也会大伤脑筋。”
“又不是你家水使神社的力量,”世路难得如此感情毕露,“而是拜一只眼仓的活祭所赐吧!”
“嘿,琢磨出这点子的可是我家神社。算我的功劳有何不可?”
“你……”世路还想说点什么,但瞧了瞧言耶后不作声了。恐怕是觉得打扰他问话了。
“在这次增仪前,也就是四年前的增仪和两年前的减仪上,你让鹤子小姐当刈女了对吧。刈女本该由主办仪式的神社所在村子的年轻姑娘担任,而你却请求由鹤子小姐来。为什么?”
“展示呗。”
“也就是说,将未来的活祭展示给沈深湖的水魑大人?”
见龙玺重重点头,世路咕哝了一句“疯了……”。
“鹤子小姐知道吗?”
“知道啊,她可是个懂事的孩子。”
“一五一十地全都详细告诉她了?”
龙玺脸上现出怒色:“怎么可能?像左雾那样从小教育的也就罢了……好吧,就算是这样也没能成功。不过好在鹤子这里有点问题。”
他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可能是因为这个,导致自我意识很淡薄。怎么说呢,就是很容易说服吧。”
“用那套‘当神的新娘’的说辞吗?”
“是啊。”
“你是不是说这么做的话,水使家就会继续照料小夜子姑娘和正一君?”
“啊,是这样啊。”
“没想到,她却打算跟水内芥路君私奔。”
“那个臭小子把一切都搞砸了!”龙玺说着瞪了一眼世路,而世路也回以怒视。从他身上已看不到从前那种对龙玺敬让三分的态度。
“而我则在私奔风波的最高潮时来到了水使家——当时龙三先生的变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是指增仪前不知为什么事而烦恼的模样吧?”世路确认似的补充道。
“是的。听说几天前,龙三先生也有过类似迹象。然而在风波发生时,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了笑容。那是因为鹤子小姐失去活祭的资格,令他不由得喜笑颜开了。”
“但是,那天吃晚饭的时候,他好像没什么精神……”
“你注意到啦?过于急剧的变化也让我疑念丛生。不过,当我想起龙玺先生走出鹤子小姐的房间,跟龙三先生耳语的那一幕时,就明白了。那时恐怕说的是‘我会让小夜子当新的活祭,所以你不用担心’。”
言耶与世路看着龙玺,只见他傲慢地点点头。
“所以龙三先生的样子才又变得古怪。但是……”言耶语声一顿,直视龙玺,“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龙三先生的反应太夸张了。”
“他是有点软弱。”
“也许是这样。不过,仪式即将开始之前,我跟他说过话。当时他完全豁出去了。下定决心就算赔上小夜子姑娘的命,也要让仪式成功。”
“刀城老师,龙三君知道鹤子和小夜子将成为活祭,所以才烦恼不是吗?”世路略显犹疑,但仍提出了异议,“反应太夸张了什么的,怎么说呢?就算最终下了决断,可是,但凡有一颗普通人的心,那些烦恼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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