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娱乐
首 页
购买会员
联系网站
会员中心
第八章 四重密室


“这不就是侦探小说里常见的加害者和被害者的替换吗?”


“嗯,这是无头尸模式里最基本的一种。”


意外的进展让高屋敷感到了疑惑,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但是,假如第一个妃女子是铃江,那么她到达井边时,妃女子不是正走在参道的途中吗?而长寿郎君已进入婚舍。也就是说,当时只有铃江一个人。要把她推下井,那才叫谁都做不成呢。”


“可不是嘛。更何况,如果采信小斧高的证词,那么她不但没有头,还消失了……”


“消失嘛,可以看成是人掉进了井里。但这么一来,就只能认为是意外了。而且她还全身赤裸,在进行祓禊仪式,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真奇怪。”


“啊,说起来她去参加十三夜参礼这件事本身不就很奇怪吗?”


“我说……关于你那个消失是因为人掉井里的设想——”


“嗯,怎么?”


“假设铃江落井是在小斧高视线游移的间隙,那么之后来到井边的妃女子小姐应该会发现吧。在她自己进行祓禊的时候。”


“对啊……她得用吊桶打水,所以如果有两条腿直愣愣地突出水面,光线再暗也会发现情况有异……这么一来,无论尸体是妃女子还是铃江,坠井或被抛入井中的时间才是问题之所在。”


“小斧高目送妃女子小姐时,光顾着看从媛神堂移向荣螺塔的灯笼光……可能就是这个间隙吧。”


“那时长寿郎君和妃女子可都在建筑中。你想说那天晚上媛首山里另有一个新人物,这个人才是真凶?”


“但是,相关人员都有不在场证明。所以不可能存在那样一个人。没错吧?”


“啊啊,完全搞不懂了!”


眼看高屋敷就要往后倒下,横躺在榻榻米上。不过,他勉强忍住了。


“对了,斧高的证词里说到过吧,尸体上粘满了湿漉漉的长发。”


“嗯,就是你没能在溜吉先生和宅造先生那里问出的那件令人恶心的事。”


“他俩只是最低限度地说了些情况。”


“幸亏有小斧高这个目击者啊。”


“不过我们正为不可思议的情形头痛,也是托了他的福。”


“这……你要怪那孩子就太过分了。还是先说头发的事吧,后来怎么样了?”


“这个嘛,我一听说这件事就去检查了井的四周。查下来,确实找到了长头发,像是女人的。”


“啊……”


“怎么了?”


“铃江小姐的头发并不长。”


“那么,果然还是妃女子吗……”


“那么遗体也……”


“不过,头发明显是被剪断的。”


“换言之,也可以这么想吧,妃女子小姐为了伪装成自己被杀,切断了铃江的头,还剪下自己的头发撒入井中,想强调尸体是一守家的妃女子。”


“当然也能看成被害者是妃女子,头颅被割时连同头发也被切断了。”说到这里,高屋敷深深地叹了口气,“总之明天我去探探铃江的音信。”


“对啊,只要确认她平安无事,尸体就基本能确定是妃女子小姐了。”


“这样也许还能解释十三夜参礼中发生了什么。”


高屋敷特意把话说得强劲有力,其实他已经束手无策。不管井里的尸体是妃女子还是铃江,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这桩离奇死亡事件充满了不解之谜。


为调查铃江在八王子的老家——天升杂技团,高屋敷发出了查询请求,三天后得到了当地警方的回音。事实上铃江并没有回去,也没跟任何人联系过。


等候回音的期间,高屋敷调查了媛首村主要出入口——东守大门近十天来的人员出入情况。结果查明没有一个像铃江的人出过村子。但这是否属实也很难说,因为只要她有意隐藏本来面目,就完全可以在不为人所知的情况下离开村庄。


高屋敷再度对相关人员进行问话,同时也在多方打探铃江的下落。但是,前者得不到新的信息,后者也是收获全无,因为所有人都回答说,除了回老家,想不出她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事到如今,高屋敷已无计可施。由于此案被视为事故死亡处理,因此无法做任何正式搜查。而他也真切地感到,富堂翁对第二次问话十分不悦。如果他还要在一守家内外到处活动,恐怕富堂翁一定会向终下市警局的局长投诉。


(那样的话,我会不会被踢到某个更偏僻更小的村子呢?)


高屋敷并不害怕这一点。如果四处活动能获得新的线索,再怎么惹富堂翁生气,多半他也会独自调查下去。


(不过,就到此为止吧……)


高屋敷有一种奇妙的把握——有关本案的种种状况皆已明了。不过,由于“北守派出所巡警的职权范围内”这一条件的存在,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成就感。他反倒觉得,某些事实自己还未能探明,只有铃江和斧高这种既身在一守家又是外来者的人才会明白……


晚饭后在矮桌上摊开“十三夜参礼中相关人员活动”表,一味沉思,已经成了高屋敷的例行功课。起初他也向妙子征求意见,但渐渐地,他把自己禁锢在了单独思考的世界里。


不久,高屋敷也接到了来自村公所军委会的征兵通知。


他慌忙走访以秘守家为首的村中主要人物,寒暄道别。在举行媛首村全村出征仪式的前一晚,他拜访了东守派出所的二见。由于南守的佐伯也被征调,留在村里的派驻巡警就只有二见一人了。光从年龄来看,通知的红纸1也到不了二见那里,所以高屋敷打算把今后的事托付给他。可以的话,十三夜参礼的那桩案子也——


以前高屋敷总觉得说了也没用,因此从未向二见提过。如今他把详细的调查结果和种种谜团,原原本本做了说明。二见作为同村的派驻巡警,即便北守不是他的辖区,也不可能对这件不可思议的案子漠不关心。高屋敷对此下了赌注。


然而,二见并未显出关心之色。他一边抽烟一边呆望着半空,也不知到底在不在听。


(果然托付给他是不可能的吗……)


虽然高屋敷早已充分预见到了这一幕,但还是沮丧不已。


就在这时。


“这案子实在太奇妙了!”意外的是,二见居然饶有兴致地回答道。


“可、可不是嘛。作为意外死亡处理的话,不觉得难解之处也未免太多了吗?”


“怎么说呢,因为其中也牵涉到政治上的考量嘛。以我们的立场,实在是什么也做不了的。”


这回应与二见的做派完全相符,令高屋敷的喜悦只持续了片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二见和平日有所不同,于是继续问道:


“巡查长认为那天晚上媛首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你会感到奇怪,是因为你盲目地相信每个人的证词吧。”


“此话怎讲?”


“既然被视为妃女子落井的那段时间内,没有人在山里,那么无论怎么想,这都是意外死亡。”


“但、但是,斧高看到的——”


“无头女和消失的妃女子吗?那当然是小孩编的瞎话啦。十三夜参礼中他偷偷地跟过去被发现,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好让自己不受责骂,就胡扯了一通。”


“不是的,不光斧高,连长寿郎君也听到了有人在境内玉砂利上行走的脚步声,以及登上荣螺塔的动静。根据事发前后的状况,那应该就是妃女子。至于她在塔顶消失的事,从两人的证词来看,可以说也是确凿无疑——”


“那个嘛,是因为仪式的紧张气氛让长寿郎产生了幻听呗。在那样的山里,那样的奇异建筑里等待妹妹的到来,然后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动静,这也不奇怪吧?”


“嗯,也对……可、可是,斧高不像是会说谎的孩子——”


“那就是梦或幻觉吧。行了行了,斧高不就是个六岁的小孩嘛,在黑乎乎的山里还能保持神智清醒,那才叫奇怪呢。”


高屋敷终于认识到,对二见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案子。不过让他略感惊讶的是,这绝非出于对秘守家的顾忌,而是二见作为警官所做出的判断。


(可以说这倒很像他一贯的作风。)


所以高屋敷也没感到特别不高兴。当然他认为不由分说就断定是谎言或幻觉的措辞有欠妥当,但二见以合理单纯的分析方式对案件所做出的解释,远比叫嚣“首无出现了,人消失了,现场处于密室状态”来得现实,所以也不能轻易否定。


既然如此,再寒暄两句,就早早告辞吧。高屋敷正想着,二见像是有话要说似的:“只是呢……”


“啊?”


“没什么,只是……我这种想法高屋敷巡警没有考虑过吧?”


“啊……我认为这确实是最现实的解释,不过完全视长寿郎君和斧高的证词为无物,我有点接受不了——”


“哈,何必顾虑那么多。明白地说一句‘你的解释就是得过且过主义泛滥’也无妨啊。这才像高屋敷巡警的作风嘛。”


“不、不是,我怎么会……”


高屋敷不解二见的真意,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如果接受不了别人的意见,自己去调查去思考不就行了吗?”


“啊?”


“我是说啊,不用像现在这样把后事托付给我,高屋敷巡警你就活着回到媛首村,对这个案子再来一次努力调查就是了。”


“……”


“本来嘛我应该说,既然身为警察,你更得为国捐躯、壮烈牺牲……不过还是算了,有一个像你小子这么奇怪的巡警,这世界也会变得有趣一点。”


“啊?”


“所以,你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


“遵、遵命!”


二见第一次把高屋敷送到派出所门外。在那里,二见向敬了最后一礼的对方缓缓地回礼:“这种案子对我来说负担太重了。但是呢,我在媛首村当了这么多年派驻警察,也不是白当的。”


“是。”


“所以啊,我总有一种感觉,将来会发生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而十三夜参礼的这件怪案就是序幕。”


“……”


“我总觉得只有你活着回来,解开缠绕在十三夜参礼中的谜,才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明白了,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解决这个案子。”


然而,高屋敷成功信守的约定只有一个。


为三年后高屋敷的复员由衷地感到高兴的二见,还没看到这位后辈解开十三夜参礼事件的真相,就在年内去世了。他把那根特制的警棍留给了高屋敷当纪念。出于男孩的天性,斧高常常显出想要的意思,但是高屋敷当然不能给他。因此,警棍一直被珍藏在北守派出所的置物架深处。


令人吃惊的是,据说当年已退休的二见一直留在村里进行私人性的搜查工作。虽然表面上回绝了,但他可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牵挂着高屋敷向他托付后事的事实。不过二见并没有获得什么新线索,果然他就是那样的人啊。


七年后,即十三夜参礼的十年后,原巡查长二见的担忧在媛首山得到了华丽的应验。


首先拉开帷幕的是一桩极为诡异的无头杀人案。被害者的身份一开始就已判明,不知为何尸体的头颅却被切断,消失无踪了。


注释


1.红纸:因征兵通知令的底色为红色,故称“红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