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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指名仪式


斧高认出来了,背对自己的男子,就是正在偷窥这一幕的竹子的哥哥。


(兄妹俩在干什么呢?还有,里面那个人是——)


为了看清是谁,斧高又走上了几级石阶,那人在纮弍身前现出了身形。


(啊,是兰子老师!)


兰子老师是在他去媛首山时出来散步的吗?可要这么说的话,连二守家的兄妹俩也出现在同一个场所,就太让人费解了。三人在散步途中,碰巧都到了媛守神社,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没准兰子老师是被叫出来的……)


昨天在一枝夫人突然结束亲族会议后,斧高亲眼看见纮弍避开旁人的视线向她靠近过。斧高也知道,就像好色的兵堂关注兰子一样,纮弍也时不时地偷眼看她。所以,纮弍接近兰子并不会让他感到太意外。但是,假如昨天他的举动是为了约定今天在这里见面——


(幽会?)


这个词在斧高的脑海中浮现,他慌忙摇头。就算纮弍有意,兰子也不会正儿八经地搭理他。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是一个同性恋,所以……)


但纮弍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斧高这么想的时候,只见兰子已在本殿前踱起步来,脸也转向了这边,所以他急忙俯下身子。但是,贸然之举产生的动静,似乎传到了竹子那边。


(啊……)


暗道不妙的时候,他已经被回头望向石阶的竹子发现了。


(怎么办……)


斧高慌乱到了极点,但多年以来的习惯实在非同小可,他从欠身状态回复到站姿后,当即行了一礼。


只是一瞬间,竹子神色凌厉地瞪着斧高。不过很快她就像完全没注意到也完全没看到斧高似的,彻底无视他的存在,径直奔下了石阶。势头之猛,令试图避让她的斧高险些从石阶上滚下去。


偷窥别人的事偏偏被一守家的用人撞见了,所以倨傲的竹子会有如此反应也极其自然。而且事已至此,不管她如何相待斧高也不会介意,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兰子和纮弍。


他取代竹子藏到灌木丛背后,窥视着二人。


(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开口的好像只有纮弍一个。兰子悠然自得地在本殿前来回走动,也不知是否在听他说话。纮弍似乎无法忍受她的这种态度,嗓门越来越大。就在他终于向游走不定的兰子逼近时……


“啊哈哈哈哈!”


境内回荡起兰子无比爽朗的笑声。


只见纮弍一惊,不由自主地身子一僵。兰子对他说了些什么,这回纮弍脸上又浮起了愕然的表情。不过,由于他正好在兰子身后,斧高无法看到他之后的神情变化。


然而下一个瞬间把斧高吓坏了。因为纮弍径直朝他这边奔了过来。


(糟、糟了!被发现了……)


斧高猛然缩头打算逃走,可惜参道并不长,他立刻就感到了纮弍迫近的气息。


(要挨揍了!)


斧高刚做完最坏的打算,纮弍就从灌木丛旁通过,转眼奔下了石阶,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这是怎么了?)


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斧高随即挂念起兰子的事,再度向本殿处望去。


只见她依旧迈着悠闲的步伐,朝石阶这里走来,还观赏着左右两侧的树木,仿佛在快乐地散步,看起来似乎已经把二守家纮弍刚才还在身边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样下去绝对会被兰子老师发现。)


斧高心里着急,但现在沿石阶往下跑已经太迟。无奈之下,他转身背对参道,祈祷兰子就这样从旁经过,不会发现自己。


“咦,是斧高君吗?”


可惜事与愿违,兰子在身后招呼了他一声。斧高局促不安地回过身来,只见她巧笑嫣然地站在他身后:


“唔,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这个嘛,五分钟左右……不、不是,要更早一点。”


“那你看到了我们的密会是吧?”


“没、没、没看见!我没偷、偷看……”


斧高抵死否认,但兰子说出“我们的密会”这句话,让他心头大震。他不禁大胆询问道:


“你是和纮弍少爷约好在这里见、见面——”


笑容从兰子的脸上倏地消失了,但很快她又展颜一笑:


“什么啊斧高,你在想这个?对了,是因为我说了‘密会’二字吗……不过,你是不是在担心我?那样的话我倒是很高兴。”


斧高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心里羞惭,低着头不敢直视兰子。然而,兰子却细细端详他的脸:


“谢谢。你是在担心我吧?”


“不,哪、哪里——”


“怎么说呢,对方可能是抱有密会的意图。”


这句话着实令人在意,斧高条件反射式地抬起了头。


“果然是纮弍少爷……”


“对,就是他把我约了出来。哪知他说话老是拐弯抹角,我也烦,只当是耳旁风,不料他竟然——”


“什么?”


“向我求婚啦。”


“啊……”


“其实他想说的是,将来他会成为一守家户主,要不了多久还会当上秘守家的族长。不过,由于有婚舍集会的惯例在,所以得跟原来的一守家、三守家、古里家那些各怀鬼胎的新娘候选人相亲,从中挑选新娘,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浑身发寒,厌恶到了极点。”说到这里,兰子微微一笑,指着自己继续道,“但是你的话,就很适合当我的新娘。如果跟我结婚,你也能过上奢华的生活。想想你一个女人竟然在写什么小说,现在有一步登天的机会可不就像在做梦吗——大致就是这些。”


斧高实在没想到,昨天纮弍注视着兰子的目光中,竟然含有那么丰富的意味。


“那兰子老师是怎么回答的呢?”


“回答之前,我就忍不住笑了——”


得知这就是先前那无比豪爽的笑声的起因后,斧高充分理解了为什么纮弍会逃也似的离开境内。纮弍和竹子一样为人倨傲,而且成为一守家继承人几乎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对他而言,兰子的反应无疑是莫大的侮辱。


(太好了……)


虽然认为兰子不可能答允,但知道她确实拒绝后,斧高也就放了心。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兰子一问,斧高就从前往媛首山遇见郁子开始,直到自己对未来的不安感,都说了出来。


“佥鸟老师又说了这么大胆的话啊。”


兰子果然也吃了一惊。不过看她的表情,似乎正专心思索着什么,也许是想探索那句话中的真意吧。


“的确,从长寿郎少爷的信里也多少能看出点迹象,他和家庭教师之间的关系不太好……”


“这、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说是在他成人以后吧。特别是这一年来……你看,再怎么说二十三夜参礼就要到了。”


“这是为什么呢?”


“学生一旦成年,老师自然就得卷铺盖走人。而且二十三夜参礼一结束,马上就是婚舍集会,长寿郎少爷会结婚。尽管她以前倾注感情培养了长寿郎,但终究是不相干的外人。虽说这样措辞有点失礼,但她不过就是一个雇用来的教师罢了。正是出于多年来的深厚感情,才导致了爱之深恨之切——”


“但是,为此盼望长寿郎少爷死也太……”


“可不是吗?怎么想都觉得太过分了。”随声附和之后,自言自语般低吟的兰子,突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斧高的脸,“而且,突然特地对你说这种让人心惊肉跳的话,这是为什么呢?”


“老师知道其、其中原因吗?”


“哎呀,叫我兰子小姐就行啦。我可是一直叫你斧高君的。”


兰子对拘谨地称呼“老师”的斧高,报以爽朗的笑容。无量寺的钟声乘风而来,正午到了。


“已经是晌午了吗?去东守的话,总该有什么地方吧?”


斧高点头回应兰子的询问。兰子随即邀请他共进午餐。


“啊?但是我……”


“当然是我请客啦。”


“但、但是……”


“甲子婆婆不也叫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吗。既然如此,这可是个好机会,所以饭我们也到外面去吃啦。西餐啊什么的,选你想吃的就行。请允许我作为同伴和你一起就餐。”


斧高最终接受了兰子的好意。不过很遗憾,说是下馆子,在媛首村能挑选的地方却少之又少。当两人来到地处东守,也是村里唯一的繁华街道时,连兰子也预见到了这一点。


“看来没有西餐厅啊。”


“我什、什么都吃。”


“你又这么说。呼……不过这样一来就算是请客也——”


兰子再次眺望了整条街后,把斧高拉进了最大的餐馆。


犹豫再三,斧高最后要了咖喱饭,兰子也和他一样。饭后斧高自然是客气了一番,但兰子不仅点了年糕小豆汤,甚至还叫了果汁。对斧高来说,这份奢侈简直就像同时在过盂兰盆节和新年。


他吃完年糕小豆汤开始喝果汁时,兰子突然问道:


“怎么样,要不要当个作家秘书试试?”


斧高嘴里的东西差点喷出来。


“其实呢,我一直拜托毬子帮我做事,和编辑接洽、必要的采访活动、参考文献的资料检索和整理、原稿誊写……还真是什么样的事都有。我不喜欢出门见人,但她正相反,所以非常顺利。”


“唔,看起来兰子小姐怎么也不像那种人……”


“啊,是在东京的时候哦。特别是出版业界,还有文坛,一到那圈子我就会得孤僻症。”


“但、但是……我当作家秘书,这也……”


“工作嘛,一点一点学就行啦。确实,找个有经验的人,我这边可能也会轻松一点,不过在我这里,性格投缘比什么都重要。”


“……”


“虽然和斧高君相识没多久,但我已经从长寿郎少爷那里听说了你的人品,所以总觉得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


“啊……”


“他在信里经常写你的事呢。”


斧高的心脏突然咚咚地猛跳起来。


“他总是夸你,那可不是什么奉承话。说你是一个非常细心的孩子。不光是这些哦。他好像还认为你也许有写小说的才能。”


“是说我、我吗?”


“没错。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我也觉得如果你到我这里来,应该能帮上不少忙。怎么说呢,我们应该能建立起互帮互助的关系一起工作吧。当然了,你的事不白做,我会正常发你工资。”


兰子的唐突提议自然让斧高吃惊不小,然而对他来说,知道长寿郎这样看待自己,心里的惊讶更是翻了数十倍之甚,同时也感激不已。


“啊,你不必在这里勉强答复。”斧高想起了长寿郎的事,不禁怔怔出神。看在眼里的兰子也许以为他正在烦恼,于是微带慌乱地续道,“幸好据说我可以在一守家再逗留一段时间。明天为长寿郎少爷守夜,后天还要举行葬礼不是吗?我打算之后在村里再待几天,所以你有时间慢慢考虑,就算我回东京后再答复我,也没有关系。”


“非常感谢,我会考虑一下。”


想想如今自己所处的境况,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虽然心里这么想,斧高还是非常不安。


(去大城市……)


自己究竟能否胜任作家秘书一职固然是一大担忧,但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一想到要离开一守家,斧高就陷入了一种无以名状的失落感。就在今天早上,他明明已经领悟到自己无处容身,然而……


午后,他以北守为中心,带兰子游览了村庄。听说兰子对刻在石碑上的文字很感兴趣,斧高把她带到了媛首山之外能见到各式石碑的地方,不过兰子更喜欢参观养蚕和烧炭等村民们的日常生活。虽说早有预料,但两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人们奇异的目光。因为对村民来说,连斧高也只是个外乡人,而且不管怎么说,兰子也太令人瞩目了。


即便如此,他俩也没退缩,第二天又一早就出了门,计划先去南守,然后上东守转一圈再回一守家。


“嗨,我听说十年前十三夜参礼的时候,长寿郎少爷的孪生妹妹妃女子不明不白地死了——能和我说说吗?”


去南守的途中,兰子单刀直入地开口发问,让斧高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