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的第二天早晨。
不到七点钟,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我应了一声,门外竟是意想不到的声音。
“这么早打扰你了。我是神服。”
“请、请等一下。”
我慌忙把凌乱的被子揉成一团推到床脚。这样至少看起来整齐一些了吧。
我打开门,神服有点急切地看了一眼室内。她这个样子太少见了。
“剑崎同学没来过吗?”
“比留子同学?出什么事了?”
我猛地凑过去问,只见神服摊开了右手。
那是比留子同学的手机。
“我在浴室门前的走廊上捡到了这个。因为昨天看到过拍视频的场景,知道这是剑崎同学的东西。我给她送到房间去了,不过……”
再怎么敲门都没有反应,转了转门把,发现门没上锁。室内空无一人,只有她的行李摆在那里。
“别的地方呢?”
“洗手间和浴室都没有。我还以为她跟叶村同学你在一起……”
还没等她说完,我就外套都不穿地跑了出去,把所有人都叫醒了。因为我在十色遭到杀害时有不在场证据,大家虽然很小心,还是给我开了门。
“剑崎同学不见了?”
说明情况后,狮狮田轮番看着我和神服。纯也伤心地看着我说:“大姐姐一个人走了吗?”
“又是女性啊。这么说果然是……”
听到狮狮田的咕哝,朱鹭野吊起了眼角。
“你能不能别这样。难道一大早就要挑起无意义的争吵吗?不如先去找剑崎同学吧。”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看了他们的房间,都没发现比留子同学。于是我又去看了臼井和茎泽的房间,还有十色的房间,结果还是一样。
“难道跟茎泽君一样跑出去了?”
神服否定了王寺的话。
“你看,玄关从内侧上了……”
她没了声音。神服愣在玄关旁边,原来前台窗口的毛毡人偶,只剩下装饰雪花结晶的那一个了。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点,顿时大惊失色。
“又少了!”
“难道下一个是剑崎同学吗?”
如果没有从玄关出去,那就只剩后门。我们匆忙往建筑物另一头走去,发现昨晚确实上了锁的后门竟然开了。
打开门,外面的天光令人目眩。昨晚那场雨已经停了,虽然看不到太阳,但天上飘着白色的云。
“这是……”
后门有一组脚印穿过雨水打湿的后院,朝通往瀑布的岩壁小路延伸过去。地面虽然湿软,还是留下了带有特色的鞋底纹路。等间距排列的锯齿纹,那是比留子同学的运动鞋。
“那是什么?”
朱鹭野的声音让我抬起头,原来脚印从后门延伸出去几米远的地方,掉落了一块黑色的布料。我避开脚印跑过去把它捡起来。这不可能弄错。
“……是比留子同学的披肩。”
我双手紧紧抱住吸满雨水的披肩,顺着脚印朝通往瀑布的道路跑了过去。
“喂!”
我无视了狮狮田的声音。我得赶快。
我一路踏着泥水,跑过了两侧耸立着岩壁的大大弯道。
途中没有遇到任何人,我来到脚印的终点,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条水量增大的瀑布,正在发出轰鸣。
“喂,剑崎同学她……”
王寺追了上来,察觉到我注视的方向,闭上了嘴。
脚印在悬崖边缘消失了。那里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运动鞋。
“难道她跳下去了?”
王寺提高音量,试图盖过瀑布的水声。狮狮田一边抓着想跑到悬崖边的儿子一边说:
“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跳下去?那个小姑娘不可能自杀啊。”
“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她啊!”
我顺着成为路标的比留子同学的脚印回过头。大家都跟我一样避开了那行脚印,所以现在还清晰可见。周围确实没有别的脚印了。
“顺着岩壁返回……应该不行吧。”
王寺抬头看着道路两旁的岩壁。表面基本没有可以落脚的凹陷,而且因为被雨打湿,更加站不住脚。
“就算她有那个本事,也不可能跳过整个后院。”朱鹭野低声说。
我跪在泥地上探头看着瀑布潭,还叫了比留子同学几声。我不知多久没有发出过这么大的声音了,嗓子好像火烧一样痛。
可是无论我怎么叫,都没有回应。所有呼唤都被水声吞没了。
我们回到后门旁边,一起思索比留子同学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脚印确定是她的,没错吧?”
“对,掉在悬崖边的运动鞋是比留子同学的东西,鞋底的花纹也跟脚印一致。跟大家的脚印都不一样。”
我回答的声音有点颤抖。朱鹭野见我这样,便出言安慰道:
“有没可能是凶手穿着剑崎同学的鞋子走到那里去了?”
狮狮田马上提出了反驳。
“那你说,她本人到哪里去了?”
“这个……被监禁了?”
“费那个功夫有意义吗?再说了,不管到瀑布去的是剑崎君还是凶手,鞋印都只有一个方向。只能认为是不在这里的剑崎君自己走过去的吧。”
他毫不客气的说法让朱鹭野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叶村君面前说那种话,也太不知趣了吧。”
“他很冷静。这种程度的事情他早就想过了。你知道推理小说中使用过多少脚印诡计吗?”
狮狮田口中的“诡计”一词让王寺有了反应。
“我在电视上看过。比如踩着自己去程的脚印倒退回来。”
如果依靠现在的鉴证技术,瞬间就能分析出脚印的朝向和人物的体重。可是这串泥地里的脚印实在太软,我们无法分析。等警察来了,脚印恐怕就消失了。
“那应该不太可能吧。”
神服在后面插嘴道。
“有一只运动鞋落在了脚印的终点。就算只穿着一只鞋返回,要在泥地上单脚向后跳跃,还不踩坏脚印,我觉得不可能。”
王寺实际跳了几步,可是被雨打湿的地面在起跳的瞬间会吸住鞋底,落地之后还会溅起泥水打乱脚印。而且从那行脚印平均的步幅和方向来看,只能认为是走路留下的脚印。
“可恶,不行啊。”他一说完,就烦躁地啃起了指甲。
我也说出了自己的假设。
“我本来认为可以穿着两只运动鞋向后走到后门,最后扔一只鞋子出去,但应该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里离运动鞋掉落的悬崖边缘大约有五十米,而且岩壁间的小路还是弧形,再怎么扔也扔不过去。”
“那就只能认为是脚印的主人一路走到路的另一头,然后消失在瀑布潭里了吗?”
那个人只可能是比留子同学。此时,纯开口了。
“昨天那个跑出去的高个子哥哥呢?”
对了,茎泽也不见了……但我并没有把他给忘掉。
我们从“魔眼之匣”的背面绕到正面,发现昨晚茎泽跑出去时留下的脚印还能勉强辨认。他走向了林草茂密的山中。
“他平安过夜了吗?”狮狮田说。
“我觉得很难说啊。”
王寺说起了昨天实际进山的体验。
“那里面真的是野兽巢穴的感觉,到处都长满了树木杂草,地上全是倒下的死树和落叶,根本下不去脚,完全无法前进。我也是头一次知道没有登山道的自然山林这么险恶。这要是半夜什么装备都不带就跑进去,那根本不是正常人干的事。”
“好见村村民也只到熟悉的山里去。以前还发生过熊咬死村民的事。”
神服表示了赞同,朱鹭野不耐烦地提高了音量。
“先不管他了,重要的是剑崎同学。就算他平安无事,‘魔眼之匣’也是上了锁的,没法对剑崎同学出手啊。”
“叶村君有什么想法吗?”
听了王寺的话,我想起昨晚最后的对话。
“比留子同学因为十色同学的死十分低落。她好像觉得十色同学被杀,她也有一定责任……早知道我就一直陪着她了。”
不一会儿,神服安静地说:
“各位还记得我昨晚说的话吗?凶手为了逃脱先见的预言,残杀了跟自己相同性别的人。剑崎同学莫不是感到自己应该对十色同学的死负责,主动选择了牺牲?”
男女各有二人死去的预言。
十色跟比留子同学死了,跟女性相关的预言就成立了。如此一来,朱鹭野、神服和先见都能转危为安。
不是自杀,而是自我牺牲。
大家可能都接受了这个想法,没有人说话。除了一个人。
“不对!大姐姐还活着!”
纯怒视着大人们,绷着小小的身体拼命喊道。
“干什么呀,大家为什么不再努力找找啊?!都在那里说好听的话,其实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对不对?”
少年的叫声似乎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揭穿了大家的真心。反复争论过好几轮的大人们,现在竟对一个在父亲怀中拼命挣扎的少年无言以对,纷纷移开了视线。
我也无法正视纯,而是低头咕哝道:
“我也不想把她看成自我牺牲。可是,既然凶手为了逃避先见的预言而不断犯罪,那他有可能还会盯上一名男性。”
“为什么,凶手不是女人吗?”
“请想一想,十色同学被杀害时,考虑犯罪所需时间,几乎没有人可以单独完成犯罪,不是吗?也就是说,凶手极有可能是两人一组。假设那是男女两人,那么男性凶手的目的就尚未达成。”
“那不就更应该去确认茎泽君的情况了?”
王寺提了一句,但狮狮田却不怎么愿意。
“就算他没事,也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现在应该优先考虑我们自己的安全。”
我也表示同意。
“只要再忍耐一天就够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嫌疑,我们还是保持警惕,尽量不靠近其他人的房间为好。”
最后,王寺也一脸复杂地接受了我的意见。
神服似乎准备了早饭,不过考虑到先见被投毒,谁都不想去吃。于是神服说厨房有速食食品,虽然数量有限,但可以自由拿取,于是我们纷纷点头,各自回房了。
目送了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开始尽量拍掉比留子同学披肩上的泥土,留在原地的神服略显犹豫地问道: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可能不太好,不过你还打算跟先见大人见面吗?”
我彻底忘了这件事。可是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能约在下午吗?”
神服一下就同意了。
“先见大人能说话吗?”
“似乎还有点痛苦,不过先见大人自己也有话想说。她可能想问十色同学的事情吧。”
“那我过了中午就去拜访她。女性虽然已经没有危险了,不过神服女士你也要小心。”
听到我的关心,神服略显惊讶,随后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消失在走廊深处。
这下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于是我朝自己房间走去。昏暗的走廊上只能听到我的脚步声。
进房把门一关,我就感到全身脱力,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就在那个瞬间,堆在床脚的被子像生物一般蠕动起来。
里面冒出一团黑发,还有光洁的额头。
“怎么样?”
比留子同学顶着有点红肿的眼睛,对坐在地上的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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