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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十色的房间是隔音室,其结构上气密性极佳,所以我走到门外都没有闻到气味。如果不知道内情,谁也想不到里面竟有一具被射杀的尸体。


我下意识地注意着周围的气息,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里面顿时涌出一股强烈的气味。可能因为地下室气温比较低,那并不是腐臭,而是血肉的腥臭。我打开灯,把门关上,室内马上被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包围。难怪餐厅没有人听到枪声。


室内的光景跟昨天一样。房间左侧滚落——不,倒下的十色遗体,以及散落在地面上的各种杂物。床边的墙壁留下了无数仿佛抓痕的线条,形成了貌似房间惨状的画面。


我调整着不知何时急促起来的呼吸,走向被床单盖住的十色的遗体,轻轻合掌。


随后,我想起了比留子同学的指示。


首先她注意到,房间里虽然散落着大量杂物,十色尸体下方却什么都没有。那就意味着这个仿佛台风过境的惨状并非十色与凶手搏斗的结果,而是凶手射杀十色之后干的事情。


那么,凶手为何要弄乱房间,把十色的东西都扔在地上呢?


可能跟先见毒杀未遂那次一样,凶手是为了隐藏某种无法回收的线索。


我跪在地上,一边注意不去触碰,一边检查每一个掉落的物品。


会不会是凶手带在身上的耳环或隐形眼镜这种小东西在开枪时不慎掉落了,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只能把房间弄乱来蒙混过去。


“不,那样反倒更花时间吧……”


我为了掩饰心中不安,自言自语道。


就在那时,背后突然传来转动门把的声音。


“欸!”


我吓了一跳,明明没人叫我,我却应了一声。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呀!”,还闪过了红色的头发。


“朱鹭野小姐?”


“哦,原来是你啊。”朱鹭野露出放心的表情,但很快又瞪着我问,“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我在脑海中重新置换上了比留子同学行踪不明的设定。


“我在房间里实在待不下去,就想来找找有没有凶手的线索。”


说完,我露出了很勉强的笑容。这样演应该没错吧。


“那倒也是,别让自己想太多了。”


朱鹭野虽然有点尴尬,还是赞同了我的话。


“朱鹭野小姐来干什么?”


我见她手上拿着一小束花,应该是来献花了。


“我知道干这种事没有用,可是就这么把她扔在这里也太可怜了。”


确实如此。吊唁死者和揪出凶手明明同样重要,可是只有她想到了这点,让我有点自惭形秽。


我看着那束花,突然发现了她双手的变化。


“朱鹭野小姐,你把指甲洗了吗?”


第一天看见朱鹭野的时候,她的双手指甲跟衣服一样红,现在却变回了普通的颜色。


“昨天下午就洗掉了。你这个侦探观察能力不太行啊。而且这指甲不是涂的,而是贴上去的,因为我的指甲形状从小就很奇怪。”


她所谓的“贴上去”,是指用胶带或胶水把做成指甲形状的树脂片贴在真指甲上,也就是一种假指甲。


“莫非你把指甲片掉在什么地方了?”


朱鹭野一下就露出了很不高兴的表情。


“有一片比较松,不知什么时候就掉了——你问这个干什么,还一脸可疑的样子。难道你想说,我到这个房间来找指甲片了?”


“啊,不是……没错。”


“你干吗承认啊?”朱鹭野翻了个白眼。


因为我懒得装糊涂。而且如果是为了掩饰找不到的指甲片,房间被弄乱似乎也有了解释。


“我都跟你说了,我是昨天下午弄丢的指甲片。怎么可能在十色同学被杀的时候落在这个房间里。你想找就找吧,我不拦着你。”


她看起来不像撒谎。朱鹭野在尸体旁边把花放下,双手合十。


不管怎么说,我都得寻找线索。于是我又一次趴到地上,同时提防着朱鹭野隐匿证据。


如果按照大小来区分地上的杂物,最大的就是撕坏的床单和倒下的桌子,接着是十色的背包和换洗衣物,然后是洗漱用品和文具这类小件的东西,再有就是墙上挂钟的碎片了。


“不过这也太奇怪了。”


朱鹭野可能不太喜欢沉默,靠在门上低声说道。


“房间的锁只能从内部开启,门上又没有撬锁的痕迹,所以只能解释为十色同学主动让凶手进去了。”


“凶手一定是谎称紧急事态骗了她开门吧。只要把脸贴在门上,还是能勉强让里面听到的。”


要是再用力拧门把,或是敲门,十色应该也会走到能听见声音的地方来。


就在那时,我在尸体旁边发现了混在折断的挂钟指针中反射光芒的金属小球。


“这是……子弹吗?”


那东西并没有尖头,而是一块类似拇指指尖形状的金属。


“那是独头弹的弹身,一颗铅块而已。”


朱鹭野说这是以前好见一个持有猎枪的熟人告诉她的。


“这跟电影上出现的尖头子弹不一样啊。”


“那主要是步枪用的子弹。如果像神服女士这样用来驱赶野兽,独头弹这种贯穿力低的子弹更好用。”


“贯穿力低”这个说法让我产生了好奇。


“对付野兽用的子弹反而贯穿力更小吗?我还以为贯穿力高的子弹射程更长,威力也更大。”


结果朱鹭野连声说着“不对不对”,还抬起左手食指抵在右手掌心。


“子弹是通过高速侵入体内引起的冲击力造成伤害的。虽然弹头的材质和形状会产生一定影响,不过贯穿力低意味着在体内消耗大量能量制造冲击力。所以对付野兽的时候,才要选用贯穿力低的圆头子弹以制造更大的伤害。你没看见十色同学的伤口吗?”


原来十色的伤如此骇人,是因为击杀她的凶器本身是用来对付野猪和熊的吗?我脑海中闪过凶案发生的瞬间,忍不住握紧了冰凉的拳头。


我又产生一个想法,便叫住了朱鹭野。


“请等一等。我到房间外面去扮演凶手,麻烦你在里面开一下门好吗?”


“哦,可以啊。”


朱鹭野照我说的话,在我出到走廊后打开了房门。


“凶手哄骗十色同学开门后,可能先推了她一把,或是用什么方法进了房间。”


“是啊,因为开着门行凶会让枪声传到一楼。”朱鹭野点点头。


“然后凶手用枪把她逼到墙根,开枪。十色同学倒下了。”


“从房间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了。”


接着我又指向墙壁。


“子弹从她胸口进入,然后从左后背穿出。墙上的血迹也证实了这点。可是有一点很奇怪,就是墙上找不到子弹贯穿后打中的痕迹。”


十色背后是一堵墙,子弹贯穿后一定会打在墙上。


白墙表面很脆弱,仅仅是拿彩铅画画就能形成刮痕。可是到处都看不到子弹的痕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想象着十色站在墙边的情形,然后抬头看向子弹穿透的十色左背方向,也就是我的右上方。只见稍微高于我头顶的位置,有个L形铁钩钉在墙上。


“那是挂钟的地方吗?”


朱鹭野说得没错,而且这也跟我的记忆相符。如此一来……


“莫非子弹打中了挂钟?”


这样一想,几个有疑问的细节就能得到解释了。


“挂钟……原来如此啊。”朱鹭野似乎理解了我想说的内容,“子弹在贯穿十色同学身体的时候改变了轨迹,碰巧打中了挂在墙上的钟,对吧?”


“不仅如此。”


我接过她的话头。


“挂钟被子弹打中,或是掉到地上的瞬间,指针停在了凶案发生的时刻。凶手为了掩饰这个线索,故意将挂钟砸碎,然后弄乱房间,试图掩盖这个举动。”


昨晚十色待在房间里时,除了我跟比留子同学以外,所有成员都在十点十五分到零点之间各自离开过餐厅。如果从停止的时钟上判断出行凶时刻,那么射杀了十色的共犯就会被曝光。凶手这么做肯定是因为担心出现这个情况。


“现在我们知道房间为什么被弄乱了,可还是不知道凶手是谁啊。”


朱鹭野不甘心地说。


我再也没找到能称得上线索的东西,也没看见指甲片。于是我把房间情况拍成照片,然后离开了。


我跟准备回房间的朱鹭野在楼梯口道别,正打算往回走,却被她叫住了。


“我知道你很想了解先见大人和那个机构,但我还是要劝你小心神服。”


“为什么?”


“因为杀了十色同学的不是女性吗?先见大人一步都没走出房间,我也没干这件事,那就只剩下神服了。而且……”


她后来补充了一句让人意外的话。


“你知道欧石楠的花语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朱鹭野撩起长发说了起来。


“我工作那个酒馆的妈妈桑很熟悉这些,而且经常说给我们听,所以我就记住了。这种花根据品种和颜色不同,具有好几种意思。但是欧石楠整体的主要花语是背叛、孤独、寂寞。”


我瞪大了眼睛,朱鹭野坏心眼地笑了笑。


“懂了吗?那人仗着先见大人不知道,把那种花插满了整座房子。你别看她表面上低眉顺眼,实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跟朱鹭野道别后,我去玄关看了一眼毛毡人偶。


因为今早比留子同学伪装自杀时,我把红叶装饰的“秋”人偶扔进了瀑布潭里,现在只剩下“冬”人偶孤零零地留在那里。虽然这算不上凶手没有行动的根据,但我还是放心了一些。


既然来了,我是不是该把保管霰弹枪的柜子也调查一下呢?我刚抬起手,想到警方勘验人员可能会调查指纹,便用袖子把手包住,然后转动了门把。


不到十平方米的办公室里有一张正对前台窗口的办公桌,除此之外便空荡荡,连个书架都没有。房间一角摆放着用于存放霰弹枪的打扫用具柜。


对着前台窗口那堵墙上有一扇门,我打开一看,门后面是面积跟办公室差不多的仓库,里面摆着油漆和清漆等罐装涂料,还有塞满肥料口袋的木架子。神服是五年前搬到好见来的,而这里有好多东西似乎早在那之前就被堆在了里面。


我来回扫视地面,发现架子底下有一小块红色碎片,便停下了脚步。


“朱鹭野的指甲片?”


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难道她进过仓库吗?我还怀疑她是来偷霰弹枪的,可是放枪的柜子在办公室。


于是我打开了柜子最低处的柜门。


里面存放着学校理科准备室经常能见到的深色玻璃瓶,褪色的标签上写着亚砷酸。


这该不会是先见服下的毒药吧?


朱鹭野知道这里有毒药……


我忍不住先确认了周围没有人,然后才悄然走出仓库,快步折返房间。


现在还不确定她是凶手。可是只要她有心,刚才完全有机会把我杀了。


我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再次意识到一件紧迫的事。


我得在自己被杀之前查出事件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