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我到餐厅弄了一点方便食品,拿回房间跟比留子同学分着吃了。
随后,我就来到了神服的房间与先见会面。这次神服也在场。
我听说先见经过昨晚的毒杀未遂,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可是她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带着疲色。她仰卧在被褥上,微微抬起头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你也很可怜啊。”
她可能听神服说比留子同学死了吧。我一脸严肃地低下了头。
“那两个孩子也是。没想到我这个老太婆没死成,竟把这么年轻的人给害死了。”
或许是在哀悼两个女生,先见的声音透着此前没有的哀痛。
“先见女士。十色同学当着我们的面画了好几次未来的光景,她是否跟你一样,也具有预知能力呢?”
神服端坐在先见身边,全神贯注地听着。
“嗯。”几十秒的沉默过后,先见发出了肯定的声音。
“她母亲是我以前跟一个名叫十色勤的研究者生下的孩子,所以她是我的外孙女。”
神服好像是头一次听闻先见有孩子,此时瞪大了眼睛。
“可是你已经跟家人分开了将近半个世纪吧。那个研究者……十色勤跟你有联系吗?”
听了我的提问,先见无力地摇摇头。
“孩子出生没多久,就被他带走了。我曾经放弃了再见到孩子的可能,可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又渐渐想知道他们的情况了。”
当时神服尚未搬到好见,先见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于是她便用机构留下的钱请某个村民去帮她寻人。
“那人就是朱鹭野小姐的父亲。他在我看来也跟别的村民不一样,好像一年到头都在为钱发愁,就算别的村民对我敬而远之,他也毫不犹豫地接下了我的委托。”
“朱鹭野小姐似乎也为父亲的挥霍习性受了不少苦。”神服赞同道。
先见委托朱鹭野父亲做的事情,是代她寻找有相关业绩的侦探事务所,请他们调查十色勤的去向。
她本以为调查会花费很长时间,没想到一下就查到了十色勤的所在地。
“他可能通过熟人得知了班目机构解体的消息,一直使用本名生活。他在新天地跟另一个女性结合,而与我分开时还是个婴儿的女儿也有了夫婿。”
不知该说幸或不幸,女儿并没有显露出预知能力。
可是先见的血统原本就有很强的隔代遗传倾向。于是她又委托侦探事务所进一步调查,果然查到她的外孙女十色真理绘在上小学时发生过不可思议的事情,并由此确信这个外孙女完美遗传了自己的预知能力。
“你早就知道十色同学有预知能力了,是吧?”
“我一直祈祷她不会变成我这个样子。”
先见远隔千里担心着外孙女,却无法告诉她自己是她亲生的外祖母。就这样,几年过去了。
“我记得是奉子女士到这里来的两年后吧?”
“您是说朱鹭野小姐的父亲去世吗?”
神服接过先见的话,开始说明。
“那年,先见大人预言盂兰盆节会有人被熊袭击而死。当然,村民们都恐惧预言,假期尽量避免外出,连扫墓都不去了。可是朱鹭野小姐的父亲却坚持一个人去扫墓,最后遇上了熊,遇袭死亡。”
听到这里,我心中产生了疑惑。
“他为什么不理睬预言?他不是相信先见女士的预言吗?”
“不知道。当时我也没事找他,所以很久没见他了。”
“村民们的传闻是:他女儿朱鹭野秋子小姐故意没有把先见大人的预言告诉他。刚才也说了,他在好见是格格不入的存在,一直是朱鹭野小姐在跟其他人来往。”
朱鹭野跟父亲两个人生活,却因为父亲花钱大手大脚而受了不少苦。她以父亲的死为契机离开了好见,开始新生活。难道那是她设计的契机吗?
“我年轻时对只把女儿带走的勤先生痛恨不已……不过现在能理解他的心情了。我的力量让许多人陷入了不幸。人根本不希望知道未来。就算是谎言,人们也想得到希望。这种绝对无法颠覆的预言……”
“那不对。”神服坚定地反驳道,“就算预言内容是某些人的死,还是有许多跟我一样得到拯救的人。”
“奉子女士这样的人其实是少数派。现在已经不是需要预言者的时代了。只是……”
本以为早就失去了力量的枯木般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被褥。
“尽管如此,我当时明知自己被抛弃,还是对勤先生深信不疑。不,我很想相信他。我感觉一旦承认那个事实,我们的关系就会终结,所以我一直待在这个水泥盒子里等着他。”
“先见女士……”我突然感到一阵悲凉。
“可是他说要来接我的约定,最终没有实现。昨天我听那孩子说勤先生去世了,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这里也有一个因为特殊能力而背负着不幸的人。
“先见女士。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先见没有摇头,而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最近我连祈祷都做不了,也对未来的事情不感兴趣了。”
谈话结束后,我请求神服让我调查这个房间的构造。她虽然没有摆出好脸色,但我还是坦白了自己的意图。
十色昨晚被枪杀时,神服的房间正对餐厅,而先见一次都没有出去过。神服离开房间也只是最后那五分钟,应该没有单独杀害十色的时间。
可是,假设这个房间存在秘密通道,能够不动声色地离开,那就不一样了。她们两个人就有了足以杀害十色的时间。为了证明二人的清白,我必须否定房间里有秘密通道。
神服有点不服气,但是在提出不要惊扰卧床的先见后,还是答应了。
检查女性的房间让我非常紧张,不过神服好像平时都住在好见,并不会睡在这里,所以我没发现什么私人物品,也很快确认了这里没有密道。
我顺便要来了调查先见房间的许可,然后离开了神服的房间。
先见的房间跟昨晚她中毒倒下时没有两样,还是一副混乱的样子。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散落在榻榻米上的小小红花和叶片。那些东西并非来自倒下的花瓶,而是我们踩到走廊上的欧石楠带到房间里来的。
神服在门口轻叹一声,可能想到了过后收拾的麻烦。
我开始了跟刚才在神服房间一样的操作,在室内寻找密道入口。可是神服一直在背后盯着我,我实在受不了,就给她抛去了一个话题。
“神服女士是从亲戚那里听到先见女士的事情,从东京搬过来的,对吧?这里面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神服可能很担心留在房间里的先见,一直扭头看着走廊,同时回答我。
“跟朱鹭野小姐一样。”
那是什么意思?
“我在东京工作时,由于业务压力大,又跟上司性格不合,感到身心俱疲,丧失了活下去的意义。”
她一直与父母不和,所以无法回老家。有一天,平时几乎跟她没有来往的叔父突然打来了一通奇怪的电话,叫她那几天不要靠近某个地区。
神服休息时经常光顾的购物街就在那个地区。虽然不懂叔父的意思,她还是感到有点害怕,最终没有出去。
结果就在下一个休息日,那个购物街发生了无差别杀伤事件。嫌疑人将大型车高速开上人行道,撞倒了一大片行人。罹难者中还有神服不喜欢的那个上司。
“我觉得那不可能只是巧合,就追问叔父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告诉我,那是他住在好见时的邻居通知他的。”
她又追问详情,便听说了预言必定应验的先见这个人的存在。叔父知道侄女住在预言地点附近,就专门打电话说了一声,以免她被卷进去。
“多亏了先见大人的预言,我没有被卷进那起事件,而且连平日里最烦恼的上司都死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感谢先见大人吗?”
后来,神服的父母相继患病急逝,她拿到了一大笔保险金。因为她一直仰慕先见,干脆借此机会辞去工作,搬到了好见。
“你认为朱鹭野小姐内心也为父亲的死感到高兴吗?”
“那当然。整个好见都在谈论,唯一的血亲死成那个样子,她却在葬礼上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是吗?”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可是朱鹭野好像真心害怕先见啊。
或者说——她只是一时兴起没把预言告诉父亲,本来只打算稍微吓唬他一下。可是父亲外出,果然像预言那般被熊给咬死了。她是否至今仍背负着沉重的罪恶感呢?离开好见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
神服坚定地说:
“先见大人的预言确实会无情地道出某些人的死亡。可是有一个事实无法否定,那就是一些人死了,会让另一些人得到救赎和幸福。”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同时抽屉都检查完了。接下来我一边检查榻榻米,一边向房间内部移动,在小小的衣箱后面发现了夹在榻榻米外框和墙壁之间那一点缝隙里的白色东西。
我抽出来一看,那是包药纸一样的薄纸,里面还包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打开纸包,里面是暗褐色的颗粒物。颗粒大小不一,就像一把白砂糖跟沙砾混在一起。
我拿给神服看,她皱着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在先见房间里找到的不明物质,这当然让我联想到了给先见下的毒药。
“我还想找先见女士确认一下。”
神服点点头,然后说:
“我还是离席比较好吧。”
“啊?”
“如果那是凶手使用的毒药,那么就出现了是谁把它藏在这里的问题。平时经常出入这个房间的我也是嫌疑人之一。所以,在你问询的时候,我不应该在旁边看着。”
她这个提议很好,但也有点莫名其妙。我还以为她会强烈反对我跟先见单独待在一起。
但是此行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先见声称没见过这种东西,还断言它藏在房间深处,连神服平时都不会到那里去。那到底是谁,什么时候把这东西藏在那里的?
我拿着不明物质,离开了先见的房间。
请所有作者发布作品时务必遵守国家互联网信息管理办法规定,我们拒绝任何色情内容,一经发现,即作删除!
声明 :
本网站尊重并保护知识产权,根据《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本站部分内容来源网友上传,
本站未必能一一鉴别其是否为公共版权或其版权归属,如果我们转载的作品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速联系我们,一经确认我们立即下架或删除。
联系邮箱:songroc_sr@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