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人的工作不像我,她做出版相关的工作,有截稿日什么的。”
贵代美本是建筑类杂志的编辑,也因为这层关系和一登结缘。如今她已从公司辞职成为一名自由审稿人,接一些散活儿。这种工作的不足之处是相比付出的劳力收入偏少,但是可以在家里工作,要说奢侈也够奢侈,这样她既可以恰好地享受生活,又能够继续工作。
“啊,中岛式厨房!”种村夫人的目光停留在德国不锈钢厨台上,“真气派。”
“种村夫人在考虑中岛式厨房。你觉得好不好用,实际感觉怎么样?可以跟她说说吗?”一登站在妻子身旁对她说道。
“这个嘛,”贵代美放下笔抬头道,“挺方便的。我觉得收纳的空间如果能再大一些就好了。”
“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倒是刚好,”一登补充道,“现在哥哥上高一,妹妹初三了,不仅餐盘多了,还要让他们带便当去学校,光饭盒就得准备好几种……”说完又补充道,“这些话,都是我爱人常常跟我抱怨的。”
种村夫妇咯咯地笑着。
“不过,孩子的成长必须得考虑,”种村先生带着仍未散尽的笑意说道,“我们家那个虽然还小,长大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唉,真的是,一点没错,”一登应道,“我那儿子不久前还是个小不点,现在已经完全一副大人模样,说话也没大没小的,什么不干父母的事啦,是他的自由啦。”
“哈哈哈。”
“那些事不提也罢。建造房屋时,孩子的成长是必须时刻计算在内的重要问题。我们家厨房的收纳是让孩子妈妈费了不少心思,不过孩子们的房间做的是可以随着成长而做出改变的设计。”
“哦,那是什么样的啊?”
“我带二位看看吧。”一登说着,抬腿迈向在客厅一角向上延伸的楼梯。
“可惜我们家不是螺旋式楼梯。”一登借这句话逗乐了夫妇二人,他又继续道,“不过楼梯放在客厅,再配合天井,既能让客厅空间宽裕,又能跟二楼保持联系。在家里生活的都是家人,使用隔音的墙壁,我觉得并不是什么好事。人们希望在不同的空间中有不同的心境,而墙壁只是用来分隔空间的东西,我认为没必要做成完全密闭的。所以,我一开始就在小孩房间的墙上开了洞,出入口也用的折叠拉帘,可以很好地传音,从客厅喊也听得很清楚。这种亲近的气氛很重要。”
上到二楼,有一处开阔空间摆放着绿植。从那里可以通向阳台。儿子规士的房间就在旁边,里面传出了音乐声。
“那阳台和孩子们的房间也相通。在这里打理绿植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能够听见屋里的音乐声或者说话声。这样就知道,哦,孩子正听音乐呢,或者正跟朋友讲话呢。”
“有道理。”
一登往孩子房间的门口走,指着墙上一处已经被海报遮住的圆洞:“请看这墙,其实是打通了的。以前夜里时,可以通过这个看看孩子们睡得好不好,不过现在孩子也到那个年龄了,开始提什么隐私,洞也给封了起来。”
听着夫妻的笑声,一登轻轻敲了敲门口处的墙壁。
“进来咯。”打完招呼,一登一拉开折叠帘就听到里面不耐烦的咂嘴声。朝屋内一瞧,规士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耳塞。
“请进,请进。”一登大方地进去,又招呼夫妇进屋。
“打扰了……哎呀,这房子真好。”
“打扰了。你好。”
面对种村夫人面带微笑的招呼,规士稍稍避开视线,点了点头,简短地应了个“好”。
他的声音低沉,和脸上尚存的稚气并不相配。他变声也快三年了,却还有些让人不习惯,哪怕现在,那种不相称的感觉也还在心里。再加上他那稚气的面庞上还挂着两三处瘀青,就更叫人难以安心了。上周末他在外面过夜,回来之后脸上就有了瘀青,不知是不是在外面跟人打架了。一登和贵代美问他做了什么才弄成那样,他也只是支支吾吾的。
一登记得自己初中、高中时也总让父母操心,也是差不多的态度,所以现在也不便多说。只不过有时候,他希望像现在这样谈正经事时,儿子能再配合一些。初中时儿子都还不像这样过分,可能膝盖受伤被迫退出足球队后有些自暴自弃了,不但从不跟客人打招呼,有一次还板着脸出了房间。
“以前小学低学年的时候,没有这些隔断。这里跟隔壁女儿的屋子并成一间。学习就让他们在客厅,房间里只放床。整个小学期间,他们一直都是在客厅学习的。”
“是太早给孩子单独的房间不大好吗?”
“不好。我觉得小学期间,最好把孩子的房间看作只用来睡觉的地方。我们家也是上初中后,才在房间里添了学习用的写字桌。唉,不过这孩子,也并没有因此就爱上学习,所以我这并没什么说服力。”一登略带自嘲地说着,种村夫妇轻声笑了笑。
“这木板墙挺好呀。这个房间好像野外小木屋,感觉很舒服。”收住笑容后,夫妇二人四下打量着房间夸赞道。
“规士,你住着感觉怎么样?”一登见规士只顾自己玩手机而不理会他与夫妇二人的交谈,便试着引导他说话。
“嗯……一般吧。”
夫妇俩又笑了,仿佛规士死板的回应反而显得他可爱。
“住在这样的房间里还觉得一般呀……这标准也太严格了点吧。”正说着,丈夫的目光落在了摆在床边的足球上。
“规士,你踢球吗?”
听到这个问题,规士轻轻摇了摇头。他动嘴想说“不”,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久前还踢,”无奈之下,一登只好自己补充道,“伤了腿,所以放弃了。”
“哎呀,哎呀,太可惜了。”
人家这样说,规士的表情仍无任何变化,一副不想别人烦他的样子,谈话也就不了了之。见到他脸上的瘀青,不知夫妇二人如何想?眼下的情况,多问恐怕只会让气氛更尴尬,所以他们也选择了忽视。
“那么,再请二位看看女儿的房间吧。”
种村夫妇说过他们的孩子是女孩,一登确信女儿雅的房间更具参考价值。
而且与规士相比,雅更善于待人接物。不出意料,雅似乎早已察觉到了一登等人的动静,刚一敲门,她就拉开了门帘。
“我们看一下你的房间。”
“你好。”雅的表情有些僵硬,似乎是怕生,但还是规矩地低头向夫妻二人打招呼。
“你正在学习吧?真是不好意思。”
参考书和笔记正摊开摆在雅的桌上,被这样一问,她却略显惶恐地答了声“没有”。雅的身材苗条,脖颈也很纤细,一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从小就出人意料地对周围情况观察得很细致。当下面对夫妻二人,她似乎也分别投去了审视的目光。
“哎呀,这边的房间也非常漂亮。”
“还真是。”
规士的房间近似长方形,雅的却不同,是比较少见的L形,还带有阁楼,很有特色。
“这边比刚才我儿子那个要小,不过当初让他们选自己喜欢的房间时,两个人都选了这边。”
“哦,那后来怎么解决的呀?”夫妇二人听完,妻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嗯,我本打算让他们猜拳决定,不过这孩子脾气倔,最后还是我儿子让步了。”
“哈哈真好,你有个温柔的哥哥。”
雅听了,微微一笑。
“住着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初三了,马上要考高中了吧?”雅的态度似乎让种村夫人很受用,她看着写字桌又换了个话题。
“嗯,是呀。”
“那可真辛苦。这附近哪个高中比较方便?”
“我想考丰岛女子学院。”
“哎呀,目标那么远大。”
见种村夫人瞪圆了眼睛,雅谦逊地摆了摆手。
“先参加模拟考看看,如果感觉太难还是得放弃。”
“是吗?真是不容易。加油。”
“嗯。”面对鼓励的言语,雅拘谨地笑笑算是回应。
规士读初中时,对学习并不如踢球那样上心,最后勉强上了当地一所中等偏下的县立高中,雅则勤奋地去上课外补习班,为高难度的私立高中入学考试备战。
其实,升初中时雅就想上丰岛女子学院,可是贵代美觉得以女儿那纤弱的身子,每天要去挤罐头似的挤地铁太可怜,所以表示了反对。这样一来,一登也不好随便表示同意。他心里很清楚,正因为自己不必在人挤人的地铁里折腾,生活才少了许多压力。
贵代美劝女儿其实不必非得在市里,靠近郊外也有许多好学校,可雅似乎并不愿意。最终,雅让步了,以高中再入学为条件,放弃了初中的考试,和规士一样进了当地的公立初中。
光看规士那样子,要谈孩子的房间对孩子成长的影响似乎并没多少说服力,可到了雅这里就是个很好的实例了。确实,种村夫妇好像也接纳了这个观点,认为建房子时孩子的房间应受重视。
“接下来那边还有浴室,要不要顺便看一下?”
“哦,一定,一定。”夫妇二人应着,对雅行礼后出了房间。
雅则礼仪端正地低头说了句“多有失礼”,目送二人出屋。
“其实啊,这浴室……”一登行至走廊尽头的浴室。他穿过兼具脱衣和洗衣功用的房间,拉开浴室的门,看向跟在身后的种村夫妇。
“哇,好大的窗户!”
浴室里,浴缸对面是一扇巨大的窗户,外头紧挨着一片约五平方米大小的绿植园地,还有用来遮挡视线的院墙。
“哈哈哈,就是这么回事。”一登略带顽皮地打趣。
“哎哟,石川先生,亏你刚才还说不大赞成我的提案……”
“嗐,就是因为这个……”一登道,“我当初也觉得浴室里有窗户比较好,所以安了一扇大的,可这到了冬天确实不易保温,玻璃也爱起雾。唉,我个人是很中意,但家里人不大喜欢。正因为这些,我刚才才那样讲。”
“哦,原来是来自您的实际体验。”
“哈哈哈,正是。”
像是受到了一登笑容的影响,种村夫妇也互相看了看,露出和睦的笑。
看起来,这笔生意还算进展顺利。——看着他们的笑容,一登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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