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贵代美正在厨房准备早餐,雅从二楼下来。
“哥还没回来?”雅并没打算帮手,而是抚摩着迎上来的曲奇,带着困意开口道。
“你知不知道他可能会去哪里?”
面对贵代美的疑问,她冷淡地回了一句:“我怎么会知道?对了,我跟未央他们约好今天补习后去KTV,好久没去了。我想要点零花钱。”
“补习班下课是几点?”
“四点,这总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现在天黑得早,六点必须到家。”
“六点?”雅鼓起了腮帮子,显得很不服气,“我哥可以随便在外面过夜,我六点就得回家,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正好一登取报纸回来听到了雅的抱怨,问怎么回事。
“如果想要零花钱,我六点就得回家,”雅求助般向一登报告,“六点哪,只能在KTV玩一个小时,四个人去那儿只能唱两三首歌。”
“那就六点半吧,可以吧?”
“这有什么区别?”
“不可以玩得太晚。昨晚出去吃饭时,你也听到了警车的警笛声吧?那可是件大案子。”
“什么样的案子?”
一登没有回答雅的提问,而是坐到桌边摊开了报纸。
“哎呀,什么案子呀?”
一登看着报纸沉默不语,不一会儿说了一句:“这里有。”
“哪里?”
雅探头看报纸,一登则抬头看贵代美。
“被害人的身份好像查到了。”
车后备厢里那具尸体的身份。
“报上登了?”
听一登这口气,肯定不会是规士了。昨晚打电话问过警察后,她心里的担忧只是轻了一些,现在身份查明,总算放下了心。
“高中一年级,那不是跟我哥一样嘛。看校服是泽商高中?”雅凑在一登身旁看着报纸,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呀……这个仓桥与志彦不是我哥的朋友吗?”
一登再次抬头。贵代美也看向雅。
“你认识?”
“不认识,我听我哥打电话时提起过,说与志彦怎么怎么了。”
贵代美也来到桌旁,盯着报纸。
社会版最上面,头条新闻,字体大得吓人。
“后备厢少年遗体户泽”“私刑致死?刀伤殴打”“数人逃离案发车辆”。
做作夸张的标题刺激着贵代美的眼球。被害少年的照片也登出来了。头发偏长,大约盖住耳朵,个头不小,有点成年人的感觉,脸上却还带着稚气,圆溜溜的眼睛挺招人喜欢。
姓名赫然写的是仓桥与志彦。他身上穿的校服是搭配领带的设计,的确如雅所说的,是户泽商业高中的校服。
被害人是规士的朋友?
这又意味着什么?
贵代美感觉横亘在面前的是某种严峻的现实。然而,眼前却起了浓浓的雾,脚下仿佛寸步难行,思索也毫无进展。
“与志彦这种名字也不算很特别吧?”一登嘴上这样说,却听不出话里有不在乎的意思。
他想强调的是,不应该仅仅因为与志彦这个名字就心慌。贵代美对此也有所认可,甚至,她完全愿意相信。雅听规士打电话时肯定也是漫不经心,不能说她就一定正确。
明明长假还没结束,早饭时,餐桌上却弥漫着无法轻易挥散的沉闷,甚至比昨天更压抑了。用餐结束后,贵代美把盘子放进洗碗机,又一次翻开了平时并不怎么看的报纸。
案情概要和昨天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内容并无太大差别。最引人关注的还是被害人尸体的状况。报道里说,尸体的脸和身上留下了大量刀具刺伤和殴打所致的伤痕。这样的情况很容易使人怀疑被害人可能遭受过私刑,来自多人的暴行最后导致了他的死亡。
报上还刊登了对仓桥与志彦之死的哀叹,有同学说他为人和善,班级里没有人不喜欢他。此外,也有报道说,暑假过后他常常请假,脸色似乎也不大好。他所在高中的校长的发言也刊登出来了,内容大概是说打击太大,不知说什么好。
想象着仓桥与志彦父母的心情,贵代美也感到心痛。触目伤怀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不过她心里有个想法一直没变——被害的不是规士真是太好了。贵代美深知这话不能说出口,只能在内心慢慢消化掉。
被害人虽不是规士,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如果规士和这个仓桥与志彦真是玩伴关系,他到现在还没回家,又和这案子有着怎样的联系?
“妈妈。”
“嗯?”贵代美注意到雅正叫她,回过神来。
“刚才不是讲好了嘛。”雅说着伸出手来。应该是指零花钱。
贵代美拿过自己的钱包,抽了张一千块纸钞给她。
“再来一张。”
女儿如此要求,贵代美无奈又递过去一张。
“我说,雅,”雅刚一达到目的,就捏着两千块转身要上二楼,贵代美叫住了她,“如果你哥中午还不回来,我打算找他朋友问问情况,你知不知道你哥同学的联系方式?”
“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你也有办法问一问啊。你年级同学里没有你哥以前足球队的吗?”
“就算有,我也没怎么跟人讲过话,连手机号码都没有。”
“你就没什么认识的人?找找有没有你俩都认识的朋友,想想办法。”
“说得倒简单,我怎么开口啊?难道要去告诉一个从没讲过话的人,我哥在外面玩都不回家?这也太牵强了吧。”
“那……对了,你吹奏乐队的学长里,有没有去念泽高的?总有那么一两个吧?”
贵代美心想,女儿自己的学长总该好开口一些。可结果,雅不情愿地甩下一句,“都说了我不方便问”,就直接上二楼去了。
那还能怎么办呢……贵代美感觉无计可施,一声叹息。
她拿起电话,拨通规士的号码。早上起床后这是第二次了,而话筒里却只有电话已关机的提示,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那部智能手机的说明书放哪儿了?”一登忽然起身到橱柜边,打算拉开抽屉。
“应该在左上方吧。”贵代美不明白他这时候找那东西做什么,那个位置的抽屉是专门放家用电器说明书和保修卡的。
“智能手机在关机状态下,还能不能通过GPS定位?”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可以吧?”
一登取出手机说明书哗啦啦地翻找,说了一句“没写什么有用的”,就又放回了抽屉。
“要不你上网查查?”
“也是。”一登顺从地点了点头,朝放着电脑的工作室去了。他似乎也和昨天不大一样,开始真正担心起来了。
贵代美清洗好餐具,正在打扫客厅,一登回来了。
“搞不好可以查到关机之前的所在位置。”
“那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如果是在朋友家关的机,也就知道他跟谁在一起了。”
“是啊,”一登应道,“不过得要他打开了手机上的GPS功能才行。我也不记得当初是怎么设置的了,好像有办法可以查,我们还是去一趟卖手机的商店吧。”
那家店十一点开门。在那之前如果能联系上规士就好了……贵代美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还不到九点,她心急火燎。
正因为还在放长假,现在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不该问学校,反正学校也还在放假期间。
“我去趟工作室,那小子如果有消息了就告诉我。”说完一登就回工作室去了。他今天没约人见面,不过还有之前积攒的工作要处理。
贵代美自己的工作进度也从昨天开始缓慢起来。现在这情况,想集中精力工作有点勉强。本以为长假结束后交稿的目标可以轻松达成,现在那份轻松也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她带着这种心情把稿子摊开在刚拿布擦干净的餐桌上。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
“您好,石川家。”她接起电话。
“这里是户泽警察局。”话筒里男性的声音让贵代美倒抽了一口气,“石川一登先生在家吗?昨天晚上他给我们打过电话。”
“他就在附近。可以稍等一下吗?我去叫他。”
“那麻烦您。”
“那个……是关于规士的事吗?”贵代美还没来得及去叫人就问道,她十分在意这通电话是何目的。
“您是规士的母亲?”
“是的。”
“规士还没有回家吗?”
“嗯。”
对方这样问,说明他们并未掌握规士的行踪……贵代美感到失落,同时又讶异,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打电话来?她回答对方时将这些情绪都压在了心底。
“是吗……哦,当然是关于那件事。我们想再具体了解一下,所以想约个二位都在家的时间,我们上门去。”
“到……家里来?”贵代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警察的这一要求,全然不知所措。
“是的。”对方只如此答复道。
“是因为你们觉得规士跟昨天的案子有关系,才这样的吗?”贵代美狠了狠心问道。
“我们有许多问题想问一问,也涉及您说的这件事。”对方没有正面回答。
无论如何,如果警方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则有必要让他们说给自己听听。眼下这情况,凭他们自己搜寻规士的下落根本就无从下手,这就更无法拒绝对方的提议了。
警察说上午来,贵代美表示可以。电话挂断后,她去隔壁工作室,把警察打来电话的事情告诉了一登。
一登的神情有些严峻,只应了声“知道了”,又将摊在眼前的材料叠成一摞,很快出了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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