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自慰性死亡的时候,指的必须是可以证明死者自己完成了包括憋气、悬挂和捆绑等在内的整个自慰过程的情况——不论有没有使用性玩具等辅助手段。如果现场还有他人在场的话,就不符合自慰性死亡的定义了。不论在场者是主动参与,抑或只是旁观,都一样。早在十八世纪末,萨德侯爵就在小说《瑞斯丁娜,或喻美德的不幸》的结尾处描写了这样一个场景,女主人公看着一个叫罗兰的男人把一条绳子绕在自己的脖子上,一直勒到射精。还有,过去和现在都有,个别妓女会专门为客人提供控制绞索窒息的服务。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伦敦,有一家叫作“吊颈男子俱乐部”的妓院,曾经在很多年里声名远扬,远达海外。就因为在那里,嫖客可以在“受控制的条件下”被吊起来,然后妓女会用嘴或手为之提供服务。
克雷斯蒂安·布兰科的尸体发现现场在许多方面都与一起自慰性死亡相符——脖子被从天花板吊下来的遛狗绳勒着,恰好位于柜子上的镜子前,当然还包括阴茎环和睾丸上的皮带在内的穿着装扮。不过,虽然不论从刑侦学的角度,还是从法医学角度,都几乎可以认定我们在此处理的是一起自慰性死亡事件,负责此案的女检察官还是申请到法令,做一次司法尸体解剖。这样做的理由除了那扇半敞着的阳台门之外,还有床头柜上的大额现钞——钞票的来源依旧无迹可寻。
第二天早晨,死去的克雷斯蒂安·布兰科已经躺在我面前的解剖台上了。解剖现场除了女检察官之外,还有那位刑事侦查科的高级警官。
我们最关注的,就是前一日在对尸体进行外部检验时我发现的死者嘴里的东西。此时尸僵已逐渐消失,我可以用拇指和食指把它从死者嘴里抓出来了。掏出来的是一个黑色橡胶球,和高尔夫球差不多大。这个橡胶球是一种可充气的肛门假阳具,不只在同性恋圈子里会用到。这东西的其他部分——胶皮管子和鼓风器——前一天我们已经在床底下发现了,它们现在放在尸检台桌脚的证物袋里。如同所期待的那样,我们在死者嘴里含着的橡胶球上找到了与胶皮管子上的小螺丝帽吻合的部件。为了重现当时的情形,高级侦查专员把橡胶球拧回到螺丝帽里,我则把球放到死者口中。我们已经从很多起案件中充分了解到这个性玩具的使用方式了:使用鼓风器,可以把管子另一端的橡胶球充气充到像一个网球那么大。而把管子另一头的鼓风器旋转一百八十度的话,就能重置气泵,再把空气抽出去。我向橡胶球里充气,一直充到填满死者的整个口腔。然后轻轻一按,带着螺丝帽的胶皮管子从球上脱落下来,球里的空气则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泄出。
现在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还原,克雷斯蒂安·布兰科在进行整个自慰性活动时是怎么出问题的了:克雷斯蒂安·布兰科把那个用狗绳做的绳套系在钩子上,让它垂到房间天花板下面一点三米处,刚好在衣柜的镜子前。这名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男子跪下来,把绳套套在脖子上。为了让绳套拉紧,他上半身需要斜着点,至于是向前、向后,还是向左右一侧,无所谓。也许对他来说,缺氧带来的“刺激”还不够强,又或者他的认知功能由于缺氧已经越来越模糊了。不管怎样,他在这个过程当中,把那个原本是用于扩张肛门的橡胶球放进了嘴里,向里面充气。他就这样实实在在地堵住了自己的喉咙,再也无法通过嘴或者鼻子呼吸。迅速袭来的窒息感一定让他无比恐慌,他没时间等待橡胶球里的空气通过鼓风器的阀门装置排出了,于是他去拉扯胶皮管子。然而他并没有把球从嘴里拽出来,而只是把管子带着螺丝帽一起扯了下来。几秒钟之后,大脑缺氧导致他突然失去了意识,他再也不可能进行任何自救的尝试了。甚至连垂死阶段的肌肉痉挛,克雷斯蒂安·布兰科也感受不到了。
尸检证实了死者是吊死的:肺部大量气肿,胸膜腔里两侧肺叶点状出血,还有腰椎前韧带处的出血。最后一项仅在当事人上吊时还活着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当我把皮下脂肪组织和肌肉组织翻出来时,看到那里并没有血肿,如果有人把失去意识的人或者已经死去的人吊起来,装作是用狗绳上吊自杀的,那么就会看到这样的现象。我们也没有发现任何外伤,可以指向死者死前曾经与人发生过搏斗。稍后在实验室里进行的对口腔及肛门取样涂片的化验中,我们也没有检测到精液或是他人的DNA,因此,没有任何依据指向还有一名性伙伴在场的可能。
法医学研究显示,德国每年发生六十到八十起自慰性死亡事件。然而这只是从法医解剖统计中推导出来的数据,真实的数字可能还会高出很多,因为还有数量难以估算的未纳入统计的案例,而这又是个人们羞于谈论的话题。大多数人如果发现他们的朋友或者亲属死于自慰性事故的话,并不会像格奥尔格·布兰科一样马上报警。由于害怕被人说闲话而在尸体发现现场做出一些改动,以掩盖实际情况的现象并不罕见。有的时候不只是所有的绳索或者捆绑的工具被拿走,死者甚至还会被搬到别的位置,或者别的房间里。法医学文献里记录了许多案例,有些案例中,死者亲属都没有把死者从捆绑工具里解出来,就先脱掉了死者身上的情趣内衣。我就知道一起案例,一名自慰性死亡的男子的儿子试图让事情看上去好像是一起由性犯罪引起的命案。但是,实际实施过程往往会导致计划失败,因为法医和凶杀案件侦破组的警官们始终占据一个决定性优势:很少有普通人知道,一起真实的性犯罪引起的命案的案发现场具体应该是什么样。因此,那些因为不知情而必然会犯的错误很快就会显露出来,所以没有哪个专业人士会因这些误导而上当。
发现死者的死者亲属或者其他人将事故误认为是杀人案的情形并不罕见,这非常容易理解。一方面,对于自慰性行为的喜好几乎总是被隐藏在私密环境之中;另一方面,对于不知情者来说,自慰性死亡的场景显得非常奇怪和陌生。
近期发生的自慰性死亡案中最有名的死者,可能是美国演员大卫·卡拉丁,二〇〇九年,七十二岁的他被发现死于曼谷一家酒店的衣橱里,脖子上绕着一根绳子,还有一根(被他自己)绑在生殖器部位。荒诞的是,他同为演员的父亲约翰·卡拉丁,数十年前曾在给他的信中写道:“如果你不想被发现以那种方式死去,就不要去做那样的事情。”这起事件与澳大利亚摇滚乐队INXS主唱,因毫无节制的生活而闻名的传奇歌手迈克尔·哈钦斯之死简直一模一样。一九九七年,悉尼,同样在一个酒店房间里,他被发现上吊身亡。他死亡时的具体情况和尸体发现现场的细节均无确凿说明且未告知公众,哈钦斯并非自杀,而同样是自慰性行为意外的遇难者。
有趣的是,女性自慰性死亡绝少发生。法医调查的案子中,只有五十分之一到百分之一的自慰性事件的死者为女性。为什么会这样,原因人们只能猜测。也许是因为很多女性天性上就比男性谨慎,不太可能使自己陷入危险境地。也许只是因为她们就是要比大多数男人聪明一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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