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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在一起


化学毒理学检验证实了我的猜测:这确实是药片的残留物,里面含有劳拉西泮,一种强力镇静剂,和我们购买的安定片里的地西泮成分差不多。不过,血液和尿液中检出的有效成分浓度很小,远远不到致死剂量。而威廉·贝尔格霍茨并无可以导致其死亡的严重疾病,他是被套在头上的两个塑料袋闷死的。


两天后,国家检察机关开始了死亡案件调查程序。刑警的调查显示,没有任何线索指向这两位老人的死是外来人员作案。他们所居住的那栋半独立住宅,无论是房门还是门锁,都没有任何暴力打开的痕迹。房间里的所有窗户都是关着的,过道上的橱柜和厨房的柜子里都放有大量现金,看上去不像是一桩抢劫杀人案。而且整栋房子里,除了贝尔格霍茨夫妇和他们女儿的指纹以外,找不到其他人的指纹。另外,警方的报告中这样写:“没有访客来访或者第三人曾进入房屋的迹象。”在二楼的卧室里,除了仔细整理好的个人文件和他们死亡的那天早上才写下的一封遗书之外,调查人员还找到了来自多个安乐死组织的资讯手册。


稍后,那片成人尿布的实验室检验结果显示,卢德米拉·贝尔格霍茨就是被这片成人尿布闷住而窒息的。如同预想的一样,那些浅红色的吸附物被证实为死者的血液。由于死者身上并无其他伤痕,这些血液只可能是她丈夫用成人尿布按住她的嘴巴时,从她下唇内侧的伤口里流出来的。


凶手不可能是其他人。尿片上既检测出了卢德米拉的DNA,也检测出了威廉·贝尔格霍茨的DNA,其他人的DNA痕迹则完全检测不到。而卢德米拉·贝尔格霍茨用尿片令自己窒息而死的可能性是可以被排除的,因为一旦因缺氧而失去意识,她手臂上的肌肉系统就会变得松弛无力(全身的所有肌肉组织都会如此),她也就无法继续按住尿片了。这样,一段时间之后,她就会恢复意识。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窒息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威廉·贝尔格霍茨也清楚,因此他选择了另一种方法。用成人尿布捂死了躺在起居室地板上的妻子之后,他在沙发上躺下,在头上套了两个塑料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最近几个月里,我的父母时不时地提起,哪天不行了,他们想要自杀。”亚历山德拉·斯泰因告诉进行调查的警官,“不过我以为那只是他们对于忧虑的一种夸张说法,从来没有引起警惕。”


卢德米拉和威廉·贝尔格霍茨的死亡,是一种典型的老年人自杀事件。人到老年,无论男女,都会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死亡即将到来,尤其是当他们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身体机能在衰退的时候。与此同时,对于伴侣去世的恐惧也与日俱增。研究自杀的学者们经常谈论与老年人自杀有关的整个“动机集合”,由一系列心理、生理和社会因素组成,共同促使他们做出了自杀的决定——而与之相反的是,对于较为年轻的人来说,单一的某个动机,或在一时冲动之下自杀的情况就较为多见了。


同时,贝尔格霍茨夫妇的案例也是一起典型的“集体自杀”。在他们所担心的事情——由于死亡或者去养老院而被迫分开——发生之前,卢德米拉和威廉·贝尔格霍茨共同做出了结束生命的决定。


在此,必须将“集体自杀”的概念与“扩大性自杀”做出非常明确的区分,关于后者,我们在本书的第二章里已经有所认识了。集体自杀,绝大多数是两个人(多人的情况很罕见)一致决定赴死。其中大部分人在自杀以前生活中的关系非常紧密,通常是长期的伴侣。最常见的自杀动机是身体上的疾病,或者年老体衰。在典型情况下,当事者会选择同样的自杀方式,比如吃安眠药或精神类药物、服毒、开枪自杀、跳楼——或者如同贝尔格霍茨夫妇的案例,窒息身亡。大部分案例中,伴侣会同时结束自己的生命。除此之外,集体自杀中也有类似扩大性自杀的情况,即两人中的一人先杀死另外一人,然后再自杀。但这起案件,从定义来看,并不是一起扩大性自杀,因为一人杀死另一人的举动是建立在共同决定的基础上的,可以看作卢德米拉和威廉·贝尔格霍茨共同制订的计划。


之所以要严格区分两种概念,是因为需要先杀死伴侣的那个人,有可能在自杀时活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其实是一起扩大性自杀,那么活下来的这个人就会因杀人罪被起诉,并得到相应的刑罚。而不同的是,集体自杀的幸存者几乎不需要承担任何法律后果。


不过,那时候他或她也几乎不会因此而高兴。


发现父母去世之后,亚历山德拉·斯泰因于深夜回到了家中,她发现自家信箱里有一封信。这封信是她父亲威廉·贝尔格霍茨写下的,有签名,信上还有来自她母亲的颤抖的签名。在这封于两位老人死亡当日清晨寄出,向唯一的女儿告别的信上,威廉·贝尔格霍茨用简明扼要的字句描述了他们的恐惧。担心一方比另一方活得更久,不得不独自继续生活;担心生活自理能力日益下降,不久就会完全不能自理,必须搬去养老院。信中写道:“比起死亡,我们更害怕养老院,虽说你可能无法理解这一点。”


有一种特殊的集体自杀,这种集体自杀十分令人震惊,幸运的是,它非常罕见,这就是“仪式性大规模自杀”。牺牲者几乎都是某个邪教的成员。比如一九九四年十月,瑞士“太阳圣殿教”的五十三名成员集体死亡,再比如一九九七年三月,在加利福尼亚州圣迭戈附近的一幢别墅中,邪教“天堂之门”的三十九名成员大规模集体自杀,这些事件都引起了极大轰动。


有关当局对“太阳圣殿教”集体死亡事件的调查结果显示,从法律角度来看,牺牲者中的大多数都是被谋杀或者被迫自杀身亡的。


而那些死去的邪教“天堂之门”的教徒,看上去确实是死于一起真正的大规模集体自杀。这个邪教的成员相信,死亡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在外星人的帮助下实现的“进入宇宙空间的超度”。该邪教成员认为,有一架UFO藏在二十世纪被观测最多的天体、最亮的彗星之一海尔-波普彗星的身后。一九九五到一九九七年间,用肉眼就可以在夜空中看到这颗彗星。他们坚信,这架UFO将在他们死后带他们进入新的生命体,因此,他们选择在一九九七年三月,彗星离地球最近的时刻集体自杀。这些年龄在二十六到七十二岁之间,一身黑衣的邪教教徒,在服下强效安眠药,并在头上套好塑料袋,躺在地上迎接死亡之前,先把身份证或其他个人身份证明放在身边,好让警察能够识别他们的身份。


当然,从法律层面来说,人们不由得会产生疑问,像这样的邪教成员大规模集体自杀,自杀决定到底在多大程度上真正反映了个人的自主意愿呢?不论如何,结合了群体驱动、毒品和精神药物的宗教狂热,无疑会损害个体的责任心和决策能力。不过,回答这个问题远远超出了我的职责范畴,在此我只想摇摇头,也就够了。


注释:


[1]Gschpusi,巴伐利亚地区的一种酒精饮料,与SpuSi发音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