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天晚上你有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动静吗?”
“我正要说到这件事!”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刚过午夜不久,小熊突然开始吠叫。”
“小熊?那只狗?”
“是的,塞西莉的狗。它大部分时间会回塞西莉家里睡,有时候睡在酒店二楼专门为它准备的狗窝里。”德里克指着二楼半圆形的开放式楼梯间和墙上的油画。从他坐着的地方是看不到狗窝的,但任何细小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由于第二天要举行婚礼,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那天晚上他们不想让狗睡在家里。”他接着说,“所以小熊就在酒店二楼睡。”
“它半夜突然开始叫?”
“我以为肯定是有人经过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它的尾巴,于是上楼察看,结果一个人都没有。小熊伏在狗窝里,一点事没有,估计是做噩梦了。我蹲下来顺了顺它的毛,就在那时有人经过。”
“从哪里经过?”
“长走廊,从新装的升降电梯往月光花那一翼走过去。”
之前已经介绍过了,布兰洛大酒店的布局是英文字母H形的,德里克俯身摸狗的地方就在连接两边长走廊的横廊中间。不管是谁朝十二号房走,都一定是从酒店前厅上去的。
“有可能是酒店外的人吗?”我问。
“不知道。”
“可是酒店大门呢,当时锁上了吗?”
德里克摇了摇头。“我们从来不锁大门,至少当时是这样,没有必要锁。”他做了一个愁眉苦脸的表情,有些尖刻地补充道,“现在锁了。”
“你看清经过的人是谁了吗?”我觉得这个问题几乎没有什么问的必要:昏暗中从长廊上掠过的人影,横廊上的德里克能看见的最多不超过一秒。
“我觉得是斯蒂芬。”德里克十分苦恼地一股脑儿说道,“我并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我只是把所见所闻告诉了警察而已。斯蒂芬手里拿着一个工具箱,就是他自己的工具箱,我见过很多次;当时他还戴着一顶针织帽。”说着把手放在头上,为我比画帽子的样子。
“你是说……那种针织的套头圆帽?”
“是的。斯蒂芬喜欢戴那种帽子。可惜当时灯光太暗,一切又发生得太快,我跟警察说我不敢百分之百确定。”
“那你接着做了什么吗?”我问,“看见拿着工具箱的男人经过以后?”
“我走到主廊上去看是谁——可是等我走过去已经太晚了,人已经不见了。”
“他是进了某间客房吗?”
“肯定是的。”德里克看起来一脸愁苦,仿佛整件事都是他造成的,“警察说他进了十二号客房。”
十二号客房距离横廊只有五六步远,并且靠近防火门,假设德里克一察觉有人经过就立刻上前察看,那么来人就得在短短几秒钟之内消失。
“你听见他敲门了吗?”
“没有。”
“有任何人听见任何声响吗?”
“没有。”
“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没有看法,我是说,我当时以为斯蒂芬可能进了某间客房维修东西——抽水马桶或者别的什么,虽然这有点说不过去,因为如果房间需要维修,客人会先打电话给前台,我会接到电话的。可当时非常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过了一会儿,我也就回到了前台。就是这样。”
“你没有听见任何别的声响吗?”
“没有。”他摇头。
“德里克……”我该怎么温和地说接下来的话呢?“弗兰克·帕里斯是被人用锤子砸死的,他肯定会呼救,我不相信你什么也没听到。”
“我真的什么也没听见!”他提高了音量,“后来我一直在楼下,开着收音机听广播……”
“行吧。”我没再逼问,等着他冷静下来,然后接着说,“尸体是谁发现的?”
“是娜塔莎,酒店的女佣之一,应该是从俄罗斯还是哪儿来的。”他的眼睛随着回忆的解封而圆睁着,“她是在打扫房间时发现尸体的,据说她吓得不停尖叫。”
“可那是后来的事了……第二天。”
“是的。”德里克身体前倾,用近乎耳语的音量说道,“有人在十二号客房门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他说,“肯定是故意的,不想让人发现。”
“那么,娜塔莎为什么还是进去了呢?”
“因为后来又有人把牌子拿了下来。”
“谁拿的?”
“我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我能看出来,这些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事实。他筋疲力尽。
“谢谢你,德里克。”我说。
“真希望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自从那天以后,酒店就感觉不太一样了,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微妙感……我经常这么跟我妈妈说,这里仿佛有种邪恶的存在。你看现在塞西莉又失踪了。她那天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她听起来好难过。这一切似乎都有某种联系,而且我感觉事情不会就此打住。”
“你认为是谁杀死了弗兰克?”
我的问题让他很惊讶,似乎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意见。“不是斯蒂芬干的。”他答道,“就算我在走廊上看到的人影是他,我也敢肯定人不是他杀的。他给人感觉是一个特别和善的人,平时不怎么说话。我知道特里赫恩小姐……我是说丽莎,不太喜欢他,还说斯蒂芬不诚实,但我觉得他没什么问题。你觉得警察能找到吗?”
“你是指塞西莉·特里赫恩?”
“是的。”
“我想他们一定会的。我敢肯定她一定会平安回来。”
嘴上虽然这么说,我心里却知道那不可能。尽管在酒店待的时间还不足一天,我却已经感受到了某种诡异的氛围,这或许就是德里克所说的“邪恶的存在”吧。而我也基本确定,塞西莉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