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一点她之前已经承认,现在已无法抵赖。
她的父母一脸失望和沮丧地看着我们。
“他拒绝和你继续这段关系。”
她犹豫了一下,说:“是的。”
“你知道斯蒂芬和塞西莉也有肉体关系吗?”
这次轮到艾登大怒:“你胡说!”
“恐怕这并不是胡说。”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为的就是把效果拉满,“今天早上我刚见过斯蒂芬。”
“你见过他?”波琳十分吃惊。
“我去监狱见了他。”
“那些关于他和塞西莉的话是他跟你说的吗?”艾登嗤笑道,“你竟然相信他?”
“他没说过这些话。实际上,他很努力地想要隐藏这件事。可证据就在那里,只需要我把它们一一拼起来。”
“莱昂内尔·科比曾告诉我,婚礼前两周,他在酒店靠近奥克兰农舍的树林里看见两个人做爱。刚开始他以为其中一人是你,艾登,可后来他看见那个男人肩上没有文身,并发现那其实是斯蒂芬。从他站的地方看不见女人的脸,因为隐藏在下方的阴影里。不过,他知道斯蒂芬和丽莎有染——尽管不情不愿——因此以为那是丽莎。”
“可他错了。”我再次看向丽莎,“这一点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其实非常简单。是那天早餐时间你跟我说的一些话,就是你要我赶紧离开那天早上。你否认解雇斯蒂芬是因为‘他不愿意再上我的床’,就是这句话告诉了我所有我想知道的信息。”
“你有什么必要冒险和他在树林里见面呢——何况还要忍受野外的不适,明明直接去你家里就可以了?你独自一人在伍德布里奇生活,完全没必要那样刻意避人耳目。然而对塞西莉而言,一切就不一样了。她和艾登住在一起,两个人还订了婚,也不可能使用酒店的房间,因为随时可能被人看见。那么树林就成为唯一的选择。”
“塞西莉绝不可能背叛我!”艾登怒火中烧,“我们在一起很幸福。”
“我很抱歉——”
“莱昂内尔没有看见她!你刚才自己说的。”
“话是没错。”
“那你就是在撒谎!”
“恐怕并非如此,艾登。我看到了一封信,是斯蒂芬入狱后塞西莉写给他的。信很短,并且是在斯蒂芬入狱多年后写的,可语气依旧很亲昵,最后的落款是‘爱你的’。”
“不止如此,当我问斯蒂芬是否和丽莎在树林里发生过关系时,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是的,尽管这么说,明显和他几分钟前才说过的话自相矛盾。我立刻就知道他撒谎了,而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
我又喝了一口水。透过玻璃杯的边缘,我发现安德鲁正看着我。他冲我点了点头,那是一种鼓励。从诺福克离开的路上,我就已经把一切告诉了他,他知道接下来我要说什么。
“斯蒂芬还说了一些事,”我继续道,“当时我并不明白,可经过后来的调查,却发现那些话完全印证了我一直以来的怀疑。而这件事也和你有关,艾登,但于你而言并非好事,不过我觉得你或许早就知道了吧?”
“你在说什么?”艾登直视着我,目光凛冽、杀气逼人。
“当时,斯蒂芬说自己非常讨厌英格兰,可紧接着又补充道:‘要不是为了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明、唯一的曙光,就算明天自杀我也无所谓。’当时我并不清楚这话什么意思,但看着他的样子,我总觉得他很像一个人。”话到此处,已经无可回避,我必须说出真相,“他是罗克珊娜的生父。”
“不!”一声痛苦的哀号从艾登口中冲出。他从椅子上半抬起身体,安德鲁立刻也站了起来,随时准备冲上来保护我。房间的另一边,洛克仿佛石化一般一动不动。
“这根本是胡说八道,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埃洛伊丝握住他的手。
“你怎么敢——!”劳伦斯也因愤怒而无语伦次,几乎想要扑上来把我拽出房间。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我说得没错。
“艾登的头发是浅色的,塞西莉是金发,而罗克珊娜却是黑发,面容也和她的亲生父亲十分相像。艾登告诉我女儿的名字是塞西莉取的,我想她是故意选了一个这样的名字。她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而罗克珊娜(Roxana)是罗马尼亚非常受欢迎的女孩名,寓意‘光明’‘曙光’。”我加快了语速,想让这部分赶紧过去,“这就是事实。丽莎解雇了斯蒂芬,因为后者不愿意再继续和她发生关系,后来却发现斯蒂芬竟和她妹妹有肉体关系——又是她,又是那个当年让她脸上留下伤疤的妹妹。发现这一切的丽莎会是什么感受呢?如果随便杀掉一个陌生人,然后嫁祸给斯蒂芬,让他一辈子都关在监狱里会不会是最好的报复?如果丽莎那天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那就可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地听见塞西莉打去南法的电话。这个可能我思考了很久,并一度十分确信,两起案件的幕后真凶都是丽莎。”
“那你就是纯粹的凭空捏造!”丽莎怒斥,“我根本没有杀过任何人。”
“我想我们已经听够了你的胡言乱语。”劳伦斯说,“洛克高级警司,你就打算这样对她听之任之吗?”
安德鲁不等洛克回答,便打断了他。“苏珊知道杀害弗兰克·帕里斯的真凶是谁。”他说,感觉像是又回到了校园,正对教室里的学生发号施令,“请大家坐下,少安毋躁,她很快就会告诉你们的。”
在场的五人——劳伦斯和波琳、丽莎、艾登和埃洛伊丝看着彼此。最终艾登替大家做了决定,他带头坐了下来。“请继续。”他说,“但可以请你直接说重点吗?我想我们已经听够了这种……猜测。”
对于一个刚得知自己的女儿竟不是亲生骨肉的男人而言,艾登显得过于冷静,我很快确定,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一切都要从这本小说讲起——”我说,“《阿提库斯·庞德来断案》。这一切都是因它而起。塞西莉从中看出了一些重要信息,并因此失踪。我刚才提到的她写给斯蒂芬的信正是在读完这本小说后写的。”
“她有在信里写自己看出了什么吗?”波琳问。
“很遗憾,没有。不过她说自己其实一直对真凶有所怀疑,而这本小说的第一页内容证实了她的想法。问题是:她说的第一页到底是指哪一页?我一开始推测她指的是第一章的第一页,但我什么也没发现。那么或许是指作者简介或者书评,又或者是章节目录。这些我都看了一遍,但实际上,真相远比我想象得简单。她指的是小说的献词页——‘献给弗兰克与利奥:兹以纪念’。”
“艾伦为什么要那么写?是因为这两人都已经死了吗?还是说他想表达的是完全不同的意思?众所周知,弗兰克的确已经死了,可或许利奥还没有,而艾伦想要告诉他自己还记得他是谁、知道他以前的身份。或许这根本不是什么赠言,而是一则警告。”
我暂停了一会儿,好让众人有时间思考沉淀刚才的话,然后才继续往下说。
“我未曾见过塞西莉,但很希望能多了解她一些,因为我逐渐意识到这一切事情的关键都与她的性格有关。说到这个,她是何时出生的?我估计应该是十一月和十二月之间吧。”
“是十一月二十五日。”劳伦斯说,又接着补充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么她便是射手座。”我说,“我们都知道,塞西莉十分看重星座预言,这件事从一开始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艾登告诉我说,她每天都要查看自己的星座预测,可实际情况还不止这些。在塞西莉婚礼当天,星座预测说她应当准备好迎接人生的波折。和一般人不同的是,塞西莉并没有对此一笑了之,而是十分不安。当她走上婚礼红毯时,脖子上戴的是一条星座项链。我见过那张照片:三颗星星和一把羽箭——代表射手座。从诺福克回来的路上,我们经过了一间酒吧——‘犁和星星’——正是这个名字让我瞬间茅塞顿开,发现了一直以来都显而易见的答案。与星座有关的东西占据了塞西莉生活的各个方面,甚至包括她的宠物狗小熊(Bear),这个名字本身也代表着一个星座。”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那只狗懒洋洋地摆动了一下尾巴,轻轻叩响了地板。
“但还不止这些。”我接着说,“在劳伦斯写给我的长邮件中曾提到,塞西莉喜欢上艾登是因为觉得他俩很‘契合(compatible)’——这个词也是占星术中的常见用词。艾登遇见塞西莉的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带着她去看房,而我们都知道那是二〇〇五年八月初的一天,也就是说艾登是……”
“……狮子座(Leo)。”安德鲁帮我补完了句子。
“塞西莉肯定知道狮子座和射手座就星象而言很合适在一起。二者都是火象星座,有相同的价值观和情感特质,二者的结合将会平安稳妥。至少,塞西莉是这么相信的。当然,看到艾登肩上的文身后,她就更加确信这点。莱昂内尔说那个文身代表宇宙巨蛇:一个圆圈拖着一条小尾巴。但实际上那是一种符号——有些人称之为象形符号——是狮子座的星座符号。”
“我是狮子座。”艾登说,“她是射手座。我们很合适。怎么了?”
“你认识弗兰克·帕里斯。”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事实并非如此。你说你之前是在伦敦一家房地产中介工作,可就连劳伦斯都对你能在伦敦过上那样安逸的生活感到惊讶。当时你才不过二十岁出头,哪来那么多钱能买下埃奇韦尔路的公寓?肯定是有别的生财之道。这就要提到另一件事了。当我向一位对此颇有了解的朋友询问时,他也很惊讶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竟住在梅菲尔德的公寓里——因为不可能买得起。但假如这个年轻人只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拥有这间公寓的钥匙呢?假如他的工作是——”
“你错了。”话音未落艾登便打断了我。
我不理会他的反驳,接着说:“让我们回到弗兰克抵达布兰洛大酒店的那天。他对酒店给自己安排的房间不满意,于是酒店派你出面去解决这个问题。看起来你俩是一见如故,而他摇身一变成为你最好的朋友。我听过艾伦采访塞西莉的录音,就连她也觉得弗兰克似乎亲切过了头。她说他对你一副‘感谢得不得了的亲近模样’。当然亲近了!他和你有过肉体关系——而且还不止一次!而当他告别时,用双手紧握着你的手。这个细节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就觉得很奇怪。”
“他是个怪胎。”
“塞西莉感觉他似乎在戏弄你,像是在嘲笑你一样。还有关于《费加罗的婚礼》的话——弗兰克说那是他最钟爱的歌剧,还说故事编得很不错,并且很期待去斯内普马尔廷斯观赏。然而这些都是谎话。那里并没有安排这部歌剧的演出。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
“没关系,艾登,因为我想我知道。《费加罗的婚礼》讲的是什么故事?是关于一位贵族阿尔玛维瓦伯爵的故事。他爱上了妻子的侍女苏珊娜,可后者马上要和费加罗结婚了。因此在婚礼当天晚上,伯爵想要实施他的‘初夜权[3]’,让苏珊娜和他同床共枕。”
“我在伦敦时对弗兰克·帕里斯做了一些调查,发现他很喜欢玩那种服从和羞辱的性游戏。某种程度上,他把自己看作阿尔玛维瓦伯爵。让我们来想象一下,他来到布兰洛大酒店,遇见了多年前曾经雇过的男招待利奥。以前他经常付钱给利奥和他发生关系,可现在此人改头换面有了新的生活,还即将结婚,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一份稳定的工作。一切仿佛天上掉馅饼一样美满愉悦。可要是劳伦斯和波琳知道了这个女婿的真面目会怎么样?——弗兰克将利奥的软肋拿捏得死死的,于是一个香艳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他要实施他的初夜权,他要在新婚当夜把新郎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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