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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片刻后,事情就出现了转机。一名个子高挑的非裔工人听到她的描述后几乎立刻就点了点头。


“我那时的确看到了一个人,周五的时候。我以为他是其他部门的人,但他没有穿卡哈特制服,而是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外面套着安全背心,还戴着安全帽。”


工人名叫安托万·吉布斯。


肖尔解释说:“总部的一些高层会来工地,他们很多时候都不穿制服。”


吉布斯又说:“然后这个人,他当时在和另一个人讲话。我觉得可能是和哪个工人吧——因为和他说话的人穿着靴子,也穿着卡哈特制服。他们聊了一会儿,又四处打量,然后就走开,去七号那边了。还挺奇怪的,我觉得有点可疑。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七号?”萨克斯问道。


吉布斯指着六英尺高的绿色栅栏周围的一个钻圈。这个钻圈边上没有立着巨大的井架,旁边有一个标志。


七区


钻孔作业:三月八日到三月十日


HDPE(高密度聚乙烯)管道:四月四日


灌浆:四月四日


他们走向七区,萨克斯问高个子的工人:“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没有,看不清,抱歉。身形跟你给我看的照片差不多,但是没看到脸。”


萨克斯看向七区外面围着的有些破烂的围墙。


“他们会不会进到里面去了?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吉布斯回答说:“他要是有钥匙的话就能进去,很多人都有。”


“里面有什么?”萨克斯指着围墙内问。


肖尔答道:“矿井和泥坑。”他看出萨克斯并没有理解他的话,于是又补充道:“你看,地热的工作原理是将地表的液体打到几百或几千英尺的深处,然后再返回地面。”


“我看过你们的公告牌。”


“那是公关人员写的,但也能说明一个初步的概念。我们做的第一步是在基岩中钻一个五百英尺到六百英尺深的竖井,然后把管子放进去。我之前提到的闭环循环,基本上就是两条厚软管在末端连接,这种管道叫HDPE,是高密度聚乙烯材质,这样液体就可以在管道内循环。由于地热只在管道与地面接触时起作用,所以我们要在管道就位后将导电浆液注进去。这个七区,有二十个钻井。我们已经把所有竖井都钻好了,在接下来的几周内,也就是四月三日,才会按工程进度铺设管道,在那之前七区是关闭的。”


萨克斯对主管说:“就是说,这里没人干活儿,他们能躲在这里私下交谈。你可以打开门让我进去看看吗?”


肖尔向吉布斯问道:“泥坑?”


“还没挖干净。”


肖尔又转头对萨克斯说:“你要小心脚下。钻探工作的方式是一边钻,一边往地下注水,泥浆和岩石被泵回我们所说的泥浆坑。最终这些泥坑会被清理掉,把污泥和石头运到垃圾场,但七区的泥坑还没有全部清干净。都是些恶心的东西。”


他说着,从腰带上拿起一把钥匙,打开了门。萨克斯走了进去,又说道:“你们可以在外面等吗?”


肖尔点了点头,但他的神情表明他并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不能进去。


萨克斯解释说:“嫌疑犯很可能来过这里,我不想破坏现场遗留的证据。”


“哦,对,对的,当然了。犯罪现场调查。我看过那些节目,和我老婆一起,特别爱看。我听说你们在凶杀案现场抓到一只蝴蝶,甚至能从蝴蝶的翅膀上看到凶手的样子。太神奇了,你们这样做过吗?”


“从来没有。”萨克斯心想,一定要把这件事分享给莱姆。


她戴上手套,在鞋子上绑上橡皮筋——用以在现场中区分自己和不明嫌疑犯的脚印——她并未解释,只是任由一旁的主管自己脑补,这或许是另一种高科技刑侦手段。


蝴蝶翅膀……


但萨克斯一进到七区就意识到,调查这里毫无用处——不,比毫无用处还要没用。她不由得笑了,刚才那句话语法上根本说不通。莱姆一定会喜欢的,就像是“独一无二的唯一”一样。


或者说“一无是处”更恰当?


从调查的角度来看,这里的难题是随处可见的泥沙和岩石,根本提取不到任何脚印,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嫌疑犯和那个工人当时到底在哪里见面,他们甚至可能都没有来过这里。


但她依旧戴着手套,在入口附近的地上刮了半磅泥下来,装进证据袋里,因为他们最有可能在这里停留。


七区的中心是一个大泥坑,从围墙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大概有十五英尺宽,一条布满石头的小道环绕在外。像肖尔说的那样,里面是一个盛满泥水的大坑,泥水是灰褐色的,上面漂浮着废弃的油料和其他化学物质,光照下反射出斑斓的色彩。从泥潭中间竖立的量尺上可以看出,泥坑有超过六英尺深。


真恶心。


在泥坑当中,还有十几个地热井,井口直径十二英寸,被塑料布盖住。旁边是一台看起来像小型固定式水泥搅拌机的机器,大概是用来在管道铺设进竖井后灌浆用的。


穿过矿井的唯一方法就是走竖井间铺设的木板……必须小心谨慎,木板只有十英寸宽,却有十八英尺长,每走一步,木板都会微微颤动。


萨克斯想着,不明嫌疑犯会不会也走过这些木板,从一处矿井走向另一处。远处围墙上有一扇窗,开在头部的高度,不明嫌疑犯也有可能走过去寻找安全出口。所以萨克斯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过去,就算是从窗户下面的地上取一些样本也好。


她看向脚下颤颤巍巍的木板,摇了摇头,现场调查就是这样,有时简单,有时困难。


没多久萨克斯又笑自己:现场调查什么时候容易过?


她跨上木板,小心翼翼地走着,一步紧接着一步,窄窄的木桥上下颤动。她终于走到了窗户那边,从地面上刮了一层石头和泥土,然后往回走。


意外发生的时候,她已经往回走了一半。


萨克斯周围的地面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她听到了巨大的、低沉的轰隆声。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钻井平台塌了还是施工的大楼倒了,又或者是有飞机在附近坠毁?


她身后传来了肖尔和刚才完全不同的高声叫喊:“上帝啊!”


汽车警报器响起,人们开始尖叫。萨克斯挣扎着站起来,但木板上下晃动得厉害,她拼命挣扎着,稳住身形,却重重地摔倒,单膝跪在了木板上。这下摔得又快又重,令她本就脆弱的膝盖雪上加霜。火辣辣的疼痛从四肢传到了下巴。木板桥因为她的体重向下弯曲,又反弹而起,终于,像跳水板一样把萨克斯甩了下去。阿米莉亚·萨克斯挥舞着手臂跌进了泥浆里。在落入泥坑的那一秒,她疯狂地试图挺直身体,以保持脸对着天空的姿势,这样一来,她落进泥浆后至少是可以呼吸的。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恰恰是她的脸先掉进了棕灰色的泥浆里,身下黏糊糊的泥水不断涌来,缓缓地将她拖向泥潭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