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阿黛拉回到房中,走上楼梯的时候想,她理解维姆想要逃离父亲的心情。正如阿黛拉所说,她自己的父亲也有点令人难以忍受。但奇怪的是,在一个男性为主的文化背景下,阿黛拉的母亲才是婚姻中强势的那一方(这与维姆的印度家庭完全相反)。毕业后,阿黛拉打算找一家离母亲远一些的医院实习。
但也不会太远。也许是康涅狄格州,或者长岛。
阿黛拉·巴杜尔喜欢秋天的落叶美景,毫无道理的喜欢。
这是她愿意去的最远的地方了。
加利福尼亚?当然不可能。
那里也不适合维姆。不过她想也许这样也不错,让维姆现在就离开,去西海岸住一阵子,直到他们抓住那个疯子。
阿黛拉看了一眼客厅,塔利亚坐在沙发上,十岁的小姑娘穿着一件《飞哥与小佛》[1]的T恤和牛仔裤。阿黛拉忍不住微笑。女孩儿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戴着粉色的头戴耳机听手机里播放的音乐,同时,还三心二意地静音看着迪士尼频道的动画片。
阿黛拉来到二楼,走进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墙上的海报:一张元素周期表,每一个元素都由某个日本动漫角色代表,水冰月代表“氢”、贝吉塔代表“”。她曾在网上看到过一张类似的,于是自己创造了这张周期表。她忽然笑起来,想到初中时和母亲的争吵。她想打印几张男孩乐队的海报贴到墙上,其实她并不喜欢那些乐队里的男孩,也没听过他们的歌,只是单纯想反抗母亲。
我那时可真是太“成熟”了,她感叹道。
阿黛拉从文件夹里拿出了支票簿,呆坐了一会儿。她的银行账户户头不小,她从高中开始就做了很多兼职。尽管医学院的学费高得离谱,但学生贷款承担了大部分费用(还款的日子还有几年)。她看了一眼余额,叹了口气,给维姆写下了两千美元的支票。
她将支票扯下来。撕纸的声音忽然有些令人不安,像是做外科手术时的声音。她想起了维姆的伤势,他还拒绝去看急诊。
阿黛拉再次叹气。
她下楼来到了厨房,向后门走去,就在这时,听到了熟悉的“咔嗒”声。
前门打开了。
糟糕!肯定是母亲提早回来了。但是为什么从前门进来?她应该会把车停在小巷的车库旁边。
阿黛拉走到厨房门口,偷偷张望客厅里的动静,随即僵住了,无声倒吸了一口气。
一个男人,穿黑色外套,头上戴着滑雪面罩,右手还拿着一把壁纸刀,正在四下张望。他看到塔利亚了,并快速从女孩的身后靠了过去。
不!不要!
阿黛拉转身,环顾了一下厨房,随后跑向岛台。片刻后,她手握一把十英寸的切肉刀几步奔向客厅。阿黛拉盯着那个男人,目光如钢铁一般坚定而锐利。
男人讶异地眨了眨眼,看着阿黛拉手中的刀,微笑道:“啊,小东西,原来你才是老大,阿黛拉。”
他就是那个凶手。
“还有小可爱塔利亚,小崽子们。”
见鬼了,他是怎么知道她们的名字的?
“你要做什么?”阿黛拉语气镇定,实际上,她一点都没觉得害怕。她告诉自己,这男人就是一块感染组织,一段破裂的血管、碎裂的骨头,只不过是个有待解决的临床医学问题罢了。
男人走近,阿黛拉将刀提到腰部的高度,刀刃朝上。这是她在一部间谍影片里学到的。
杀手再次眨了眨眼,停住了动作。
他的左手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把枪。
阿黛拉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努力镇静下来。她看着凶手,忽然微笑:“你开枪,附近邻居都在家,他们会听到,你会被捕。”
男人对着塔利亚的方向点点头,后者还沉浸在像素和数字影音的世界。他说话带着奇怪的口音:“她在听什么?现在小孩听的音乐都是些没用的垃圾,你不觉得吗?我喜欢弦乐,悠长的号角声。你懂的。”
“你想要钱吗?想要电视机?”
杀手看了一眼电视:“六十英寸的电视机?真不错。你能帮我把它搬到车上吗?谢谢你,小东西。不,不对,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而且你现在就要告诉我。”
他用枪指着塔利亚的后脑。
“不!”阿黛拉失声叫道,走近了一步,她手里依旧紧紧握着刀,“别指着她,快把枪口挪开。”
“你不是确定我不会开枪吗?我害怕枪响,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挪开!”
凶手犹豫了,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随后将枪口指向了地板。“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就会走吗?”
“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那你父亲呢?他是警察还是当兵的,是不是随身配枪?还会空手道,像李小龙一样?”
“不,但是人越多,对你越不利。”
“哈,不不,我猜,他们近期都不会回来。你有刀,我也有。也许我们可以过两招,看看谁先被捅。”他充满恶意地咧咧嘴。
直到现在,塔利亚对她身后上演的紧张戏码依旧一无所觉。小小的脑袋还随着歌曲的节奏晃动。
凶手又举起了枪,这次枪口对着阿黛拉:“没时间跟你扯这些。”他脸上的假笑消失了。“维姆在哪儿?”
“我不知道。”
“你知道。”
他把枪装回口袋,拇指推出壁纸刀,走向了塔利亚。
阿黛拉立刻逼近凶手。胸口因为大口地呼吸起伏着,心脏剧烈跳动,血压升高,细胞充血。此时此刻,她狂乱的大脑里还有着奇异的清明,她的肾上腺素在飙升。
男人蓝色的瞳仁冰冷得如同大理石。对他来说,杀掉一个小孩就跟和她说话一样简单。
但他忽然间皱起了眉头,侧头倾听。
警笛声由远及近。
终于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阿黛拉,看向厨房。在厨房的墙上,警报器的开关面板敞开着,露出里面的应急按钮,阿黛拉在厨房拿刀的时候顺便报了警。
男人耸起肩膀,眼中满是疯狂。他冲向塔利亚,大概是想要拿她做人质,然后想办法逼出维姆。
绝不能让他得逞。阿黛拉突然扑向他,举刀猛砍。没有策略和技巧,只是挥刀劈向他的脸,速度很快,一瞬间刀刃似乎都消失了。
凶手比阿黛拉高,比她强壮得多——而且毫无疑问,比她更会用刀。但他并未料到她的突袭,本能地倒退了几步。阿黛拉顺势挡在了他和塔利亚之间。
男人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阿黛拉很确定,他下一瞬间就会掏出枪来把她们两个都杀掉。他戴着面具,阿黛拉无法指认他。但他就是会毫无理由地杀人,因为他是个疯子。
凶手做了个鬼脸:“妈的小兔崽子。我记住你了,我会再回来看你的。”说完,他快速逃向前门。阿黛拉追着他跑到门廊。看见他跳上一辆红色丰田车,飞速开远了。她没看到车牌。
阿黛拉跑向妹妹,一把扯掉了她的耳机,拉着她站了起来。头戴耳机被扯了下来,女孩吓了一跳,发出了一声惊叫。
“怎么了?”
“跟我来。”
“为什么?我——”
“快点!”姐姐命令道。
塔利亚点了点头,她比阿黛拉肤色更深些,此刻正惊恐地看着阿黛拉手中的刀。
阿黛拉牵着妹妹的手,飞快地从后门跑到车库。
维姆还在那里,正看着窗外。“我听到警笛声了,发生了什——”他的声音消失了,看着阿黛拉手中的刀和流着眼泪的塔利亚。
阿黛拉愤怒地低声说:“他来了,那个男人刚刚到这儿来了。”
“那个男人?”
她脱口而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不!他在哪儿?”
“开车跑了,我报了警。”
“你还好吗?”
阿黛拉此时的声音更加轻柔,但怒气更胜:“对,跟对方拼刀之后,我还好。”
“什么?”他瞪大眼睛看着她。
阿黛拉看了一眼窗外,确保闯入者没有绕回来。
“我们现在就得走,离开这里。现在就走,我开车到韦斯特切斯特,我们一起去,你可以把我送到火车站。”
“不。”阿黛拉说。
“上车吧,求你了。嘿,塔利亚,你想去兜风吗?”他挤出一丝微笑。
塔利亚躲到姐姐身后,擦去眼泪:“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的。”维姆轻声说道。
“不,有关系。”阿黛拉低声说。
维姆打开车库门,向外看去。
“外面没人。”他坐进了驾驶座,“上车,带上你的手机和钱包。”他示意了一下工作台的方向,“我们马上就报警,再通知你父母。”
“不。”阿黛拉低声说道。
“我现在就得走!我不想把你留在这里。”
阿黛拉对他轻轻笑了笑,走到车窗前,弯下了腰。
维姆问:“你不跟我走吗?”
“不走。”
她倾身过去吻了他。
“我爱你。”维姆小声说。
“我也爱你。”她回应道。
然后一刀扎进了汽车的前轮胎。车胎发出轻颤,传来嘶嘶的声音,而后瘪瘪地贴在了轮辋上。
注释:
[1]《飞哥与小佛》:Phineas and Ferb,迪士尼频道原创动画剧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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