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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莉亚·萨克斯驾驶着都灵眼镜蛇飞快赶到前街。


她迅速踩下刹车,整条大道上停满了消防车和其他紧急救护车辆。


萨克斯走下车,几步跑到救护车那里,一个身材结实、身穿制服的拉丁裔女子正坐在轮床上。


“罗梅罗探员?”萨克斯问道。


一位男性医护人员正在照料她,女人听到有人叫她,眯起眼睛。


“是的。”


萨克斯表明身份,关切道:“你现在怎么样?”


交通执法人员卡梅拉·罗梅罗转头问自己身旁的医护人员:“我现在怎么样?”


男医护名叫斯皮罗,长得又瘦又高,他回答说:“哦,没什么实质性伤害。至于眉毛,嗯,你以后需要好好化妆了。还有一些轻微灼伤,就当是痱子吧。喷点贝克挺喷雾就可以了。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你现在也感觉不到——我给你打了麻醉。你要是个男人,头发不被烧光,也要烧掉一大半。而且,这股焦味得留一段时间。你看我,我老婆都叫我‘秃头猿’。”


罗梅罗转头看向萨克斯:“就是这样。”


斯皮罗对她说:“算你运气好吧。”


“我也这么想,长官。”


但萨克斯知道,这跟运气没多少关系。燃气炸弹启动时,是罗梅罗拯救了整栋大楼,以及这里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十多条人命。当时地下室里已经充满了燃气,她没来得及将装置带出地下室,刚刚来到楼梯井的位置,装置就点燃了,令罗梅罗受伤的是引爆装置起爆时引发的小股火焰,蓝色火苗点燃了装置里剩余的化学物质,这种化学物质本来是用来融化燃气管道的,极度易燃。而她离管道已经足够远,所以地下室才没有被引爆。


“我已经将此事通知了你的上司,罗梅罗探员,你会收到传唤的。”


罗梅罗眨了眨眼,表情有些沮丧。


啊,她会错了意,萨克斯微笑道:“哦,不,不是你想的那种传唤。我的意思是,你会受到嘉奖。这是警察局长亲口说的。”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萨克斯不知道的有趣的事情。


犯罪现场勘察车来了,萨克斯的神经紧绷起来。


她向面包车内的司机挥了挥手,这位亚裔证据收集技术员之前也曾与萨克斯共事过,她对萨克斯点点头,将勘察车开得更近了些。


“对了,警探?”


萨克斯转头看向罗梅罗。


“还有些麻烦。”交通执法员说道。


“什么麻烦?”


“我为了引起人们的注意,用膝盖撞坏了好几辆车。为了让警报声大一点,好让楼里的住户听见。”


“做得很聪明。”


“可能吧。但是我碰了一台雷克萨斯,车主很不高兴。他亲口说要告我。我该找个律师吗?他真的能起诉我吗?”


“他在哪儿?”


罗梅罗指了指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穿着西装,留着标准的华尔街精英短发,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瘦长的脸上露出做作的假笑,正居高临下地对一名巡警说教,不时伸出手指戳着巡警的胸膛。


阿米莉亚微笑道:“不用担心,我会和他谈谈的。”


“您确定吗,警探?”


“哦,当然,我很乐意。”


维姆·拉赫里想,他此刻乘坐的这辆老式汽车里的汽油、废气和机油味可比罪犯开的那辆要浓烈得多。当然,他觉得跑车里的味道也很可能与这位女士狂野的开车方式有关。


“你还好吗?”萨克斯问他。


“还好,嗯,没事。”他一只手紧紧抓着安全带,一只手扶着车座。


萨克斯微笑,降低了车速。


“抱歉,我总这样开车。”她说。


萨克斯警探将他从杀害帕特尔先生的恐怖男人手中救了出来,随后,她告诉维姆,他们在尸体上发现了一部电话,电话很可疑,它曾在罗斯托夫死后拨出过一个俄罗斯号码。还有其他人牵涉其中吗?萨克斯和莱姆并不这样认为,但还是谨慎为妙,所以维姆一直待在布鲁克林一间警方的安全屋里,直到纽约警察局的一位电脑专家证实,这些拨出的电话只是烟幕弹,是安德鲁·克鲁格为了洗脱嫌疑做的。维姆终于可以回家了,他问萨克斯警探,是否可以送他回家。


她说她很乐意。


现在,萨克斯驾驶车子转了个弯,停在了男孩位于皇后区的家门前。没等维姆下车,前门便打开了,母亲和桑尼在雾蒙蒙的清晨匆匆迎面走来。


维姆对萨克斯说:“您能等我一会儿吗?”


“当然。”


他下车,还没走到门口就与家人拥抱在了一起。两兄弟间先是有些尴尬,维姆抬手揉乱了桑尼的头发,两人推搡、打闹起来,终于大笑出声。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母亲问他,用医生一样的眼光上下打量他。


“没有,我很好。”


“哥,又遇到枪战了?你身边怎么总是这么危险啊,都上新闻了。”


就在萨克斯警探击毙那个杀手十分钟后,十几辆新闻媒体的面包车奇迹般地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垃圾场。


桑尼说:“姑妈从新德里打来电话,说你上了那边的新闻!”


国家首都新德里,也就是说有数千万人都在电视上看到了他。


姑妈已经七十多岁了,但上网的时间比维姆知道的任何年轻人都要久。


母亲再次拥抱了他,随后走向褐红色的福特车。她弯下腰,与萨克斯警探说了几句话,感谢她救了儿子的性命。


桑尼问他是否看到了罪犯中枪的全过程,然后又问:“就发生在你眼前吗?”


“晚点说,兄弟。我要去里面拿件东西。”


维姆发现家里的车不在,父亲应该去了别的地方。谢天谢地。维姆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一点也不想。


他走进地下室,看到防盗窗已经换了新的,这很正常,毕竟这里是纽约,安全意识越强越好。不过门上的锁和搭扣被卸下去了,顶门杠和固定的卡扣不见了,储备的食物和饮料也都没有了。


工作室不再是恶魔岛[1]了。


维姆走向壁橱,从中拿出了自己要找的东西,用一张报纸包了起来,然后回到前院。他让母亲和弟弟先回去,然后走到萨克斯的副驾驶侧,坐进了车里。他说:“我有一件东西,想送给您和与您一起工作的那个男人,莱姆先生。”


“维姆,你不用这样做。”


“不,我想送给你们,是我刻的一件雕塑。”


他打开报纸包装,将雕塑放在了仪表盘上。这是他去年雕刻的一个四边金字塔。维姆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直挂念着它。这件雕塑高七英寸,底座宽也是七英寸。萨克斯倾身去看,抚摸着深绿的花岗岩,说道:“很光滑。”


“是的,很光滑,也很规整。”


“的确。”


米开朗琪罗认为,你要先掌握雕刻基本的几何体,而后才能在石头上雕琢出活的生命。


他接着说:“这件雕塑的灵感就是来自钻石,自然界中发现的钻石多是八面体,也就是两个底座贴在一起的金字塔。”


萨克斯说:“然后八面体会被一分两半,用来切割成圆形钻石。”


维姆笑了:“看来您受了不少钻石行业的专业教育。”他也倾身,伸出一只手指碰了碰雕塑,说:“它去年在布鲁克林的艺术评审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在曼哈顿的一场比赛中也得了一等奖,在新英格兰雕塑展中得了二等奖。”


他想起,最后那场比赛父亲不让他参加,他托了一位朋友替他参加比赛。


“一等奖。”萨克斯有些惊讶地重复道,同时研究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几何体。


维姆开玩笑道:“当镇纸还不错是吧?”


萨克斯有些狐疑地笑道:“可不止如此吧,我有种感觉。按下一个按钮,它就会打开吗?”


“不太一样,不过你已经很接近了。看看它的下面。”


萨克斯举起雕塑,将底座翻了上来。她倒吸了一口气,底座里面是空的,那里雕刻着一颗心脏——不是那种贺卡上的心形,而是一颗解剖学意义上的人类心脏,有着清晰而精确的静脉、动脉和心室。


雕刻它,维姆花了十八个月的时间,用最小的雕刻工具。你也许会说这根本算不上是雕塑:因为只有那块镂空的空间才是心脏,这块石头并不是。


米开朗琪罗·迪·罗多维科·博纳罗蒂·西莫尼先生,我做得怎么样?


“它叫‘隐藏’。”


“维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太惊人了。你的才华……”萨克斯将雕塑放回仪表板上,倾身拥抱了他,维姆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笨拙地将手放到了萨克斯的背上。


随后维姆下车,走向家中,那里他的家人——虽然不是全部的家人——正在等他。


注释:


[1]恶魔岛:美国加州旧金山湾内的一座小岛,曾是著名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