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帕克亲切地说,“你们不会愿意妨碍我们工作的,而我向你们保证这是明智的做法。科尔耶上校,请给我们找个房间,我会发布一个声明,然后你们就让我们干活吧。”
大家都同意了这个安排。帕克就此案做了一个恰如其分的说明,新闻界的那帮家伙就离开了俱乐部,躲到最近的酒吧里盯着温西,希望能抓拍到几张照片。
“我还是希望你别插手这件事,萨利。”彼得忧心地说。
“上帝,”萨尔科姆说,“没有人喜欢我们。真不应该做什么鬼记者。”他把额头前的一缕黑发捋到脑后,擦了擦眼睛。
帕克的第一个也是最直接的行动就是去向彭伯西询问情况,他在哈利街找到了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医生。
“医生,我并没有想为了那份死亡证明而找您麻烦的意思,”他温和地开口道,“谁都免不了犯错误,而且我也理解过量服用毛地黄苷导致死亡的症状同因心脏衰竭而死忘的症状非常相似。”
“将军确实可能死于心脏衰竭的。”医生耐心地纠正说。医生们早已经懒得解释心脏衰竭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疾病,跟磨牙或者女佣的膝盖病一样都是常见的疾病。正是因为这种专业医学知识与民众的普遍观念之间的矛盾的存在,才需要在误解和相互愤怒的迷雾中不断地进行解释和做医学实验。
“不错。”帕克说,“芬迪曼将军确实是早就患有心脏病,对吧?心脏病患者可以服用毛地黄苷吗?”
“是的。对于某些心脏疾病来说,毛地黄苷可以有效地刺激心脏。”
“刺激?我还以为是舒缓呢。”
“它首先起到的是刺激作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转为减缓心脏的活动。”
“噢,我明白了。”帕克其实并不十分明白,就像大多数人那样,他一直模模糊糊地认为每一种药都只会产生一种直接的效果,对某一种病不是有用就是有害,“它先是加速心脏的活动,然后又使它变慢。”
“不完全是这样。它实际上是通过降低心率来加强心脏起搏的力度,使得心室可以更彻底地排空血液,从而疏解压力。我们一般用它治疗某些心脏瓣膜疾病——当然,还要加上适当的防护措施。”
“您给芬迪曼将军开这种药吗?”
“有的时候开过。”
“十一月十日的下午——您还记得他由于心脏病发作前来见您吧。您当时给他服用了毛地黄苷吗?”
彭伯西医生显得非常痛苦地迟疑了一下,然后走到书桌前取出一个大本子。
“我必须向您坦白地说,”他说,“我给过。当他来到我这里的时候,心脏的活动非常无力,并且呼吸很困难,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立即使用心脏刺激剂。我给他开了一些含有少量毛地黄苷的药剂来缓解这种症状。这就是那份处方。我可以³一份给您。”
“少量?”帕克重复道。
“非常小的分量,并且还开了其他药物来抵消后阶段的压抑作用。”
“就是说,并不是事后在尸体中发现的那么大的分量?”
“我的老天,不是——当然不是。像芬迪曼将军这样的情况,服用毛地黄苷必须非常谨慎。”
“我想,您也不可能在配药的时候弄错吧?无意间给他服用了过量的药物?”
“我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我一听说詹姆斯·卢伯克爵士检测得出的数据,就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他体内的剂量大得惊人,将近两格令了。但是,我可以非常确定地说,我这里所有的药品都会经过非常仔细的检查,处于严格的管理之下,并且会被登记计数。”
“谁负责这项工作?”
“我这里受过严格训练的护士。我可以给您记录本和药房的收据。”
“谢谢您。给芬迪曼将军的剂量是护士决定的吗?”
“噢,不是,是我开的处方。处方本我一直随身带着,以备随时可以使用。如果您想见见她,可以让她把记录给您。”
“非常感谢。那么,当芬迪曼将军来见您的时候,他刚刚经受了一次心脏病发作。这次发作有没有可能是毛地黄苷导致的?”
“您是说,他有没有可能在来见我之前已经被下毒?嗯,当然了,毛地黄苷确实是一种相当不确定的药物。”
“服用那么大的剂量,多久会发作?”
“我认为它应该很快就会发挥作用。一般来说,它会导致恶心和晕眩。但是对于服用了毛地黄苷这样强力的心血管刺激剂的人来说,最主要的危险在于任何突然的动作,比如从休息的状态突然站起来,都会导致突然的晕厥甚至死亡。我觉得这就是发生在芬迪曼将军身上的情况。”
“也就是说,服药之后任何时候心脏病都有可能发作?”
“正是如此。”
“嗯,非常感谢您,彭伯西医生。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见一见您的护士,拿一份您的记录本的复印件,这样就可以了。”
办完了这些事之后,帕克就前往波特曼广场,心中仍然对于普通的毛地黄苷内服的效果不甚明白——这种情况在药物学、药剂学,以及迪克逊·曼、泰勒、格拉斯特和其他作者的毒理学著作中都无法得到验证。
注释:
[1]格令(grain),重量单位, 一格令等于六十五毫克。
[2]克朗(crown),英国货币单位。一克朗等于五先令,相当于八分之一英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