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美国在现代西方世界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发展进程中所占据的地位越来越显赫一样,美国本土的道德文化观念也越来越成为现代西方伦理学发展图景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作为一个年轻的民族,美国伦理学及其哲学、文学、艺术、音乐和宗教等文化观念形态,真正以独立的姿态加入西方文化阵营,还只是近百年来的事情。它具有的特殊生成发展史,也使得其伦理学形态具有着奇特的生长过程。一方面,它历史地受惠于欧洲,特别是英国道德哲学乳汁的哺育,以至于连美国学者也承认“美国是英国的产物”〔503〕。另一方面,它所处的特殊环境(自然的和文化的),又使其民族文化(包括道德文化)随着它现代化政治经济的逐渐独立和发展而逐步形成特属于它自身的文化传统形态。〔504〕实用主义便是美国文化脱胎于欧洲文化母体之后所创生出来的一种具有鲜明美国特征的哲学和伦理学,它构成了整个美国文化和“美国精神”的内核。
对于美国人来说,这种以“有用即真理”为基本原理的实用主义和工具主义,是“唯一可以称之为他们的哲学”〔505〕。实用主义伦理学之于现代美国,犹如理性主义之于近代德国,经验功利主义之于英国,佛教之于印度,儒学之于古代中国。但问题还在于,实用主义伦理学远非一种狭隘的民族道德观念,它的重要性反映在它之于美国民族的主导性文化价值地位和对西方世界的外部影响两个方面。当实用主义在美利坚文化舞台上站稳脚跟并日益扩散其影响的时候,它也在遥远的意大利、英国、法国乃至东方的中国、日本找到了自己的知音。〔506〕就此而论,已足以使我们把它视为一种具有广泛国际意义的伦理思潮而纳入整个现代西方伦理学发展历史的整体构成之内。
〔502〕 [美]E. 弗罗姆著:《自为的人》,2页。
〔503〕 [美]H. S. 康马杰著:《美国精神》,4页,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88。
〔504〕 学术界有人提出“文化传统”与“传统文化”是两个内涵不同的概念,但其不同内涵何在?迄今仍语焉不详。我以为,前者是指某一民族或社会在长期的生存发展历史中所逐步形成并确定下来的一种内在文化精神,而后者则泛指一切历史性的文化遗产或积累,包括物性的、观念常识性的等等。基于此一认识,我在此使用了“文化传统形态”这一概念。
〔505〕 [美]H. S. 康马杰著:《美国精神》,10页。
〔506〕 例如,20世纪前叶意大利哲学家乔范尼·帕皮尼(Giovanni Papini, 1881—1956),英国的F. C. S. 席勒,中国的胡适、吴稚晖等人都是著名的实用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