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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汤姆,你曾因扰乱治安被判三十天监禁,是吗?”吉尔默先生问。


“是的,先生。”


“那黑鬼被你打成什么样?”


“吉尔默先生,是他打的我。”


“不错,但你也被判刑了,不是吗?”


阿蒂克斯抬起头来:“法官,那是过失,而且有案可查。”我觉得他听起来很疲倦。


“证人继续回答问题。”泰勒法官也同样倦怠地说。


“是的,先生,我被判了三十天监禁。”


我知道吉尔默先生会郑重告诉陪审团,任何一个因扰乱治安被判刑的人,也同样会起意去占有马耶拉•尤厄尔小姐。这是他唯一关心的推理。像这样的推理是会起作用的。


“汤姆,你这一只手挺好使,可以劈开大立柜,可以劈柴火,是吗?”


“是的,先生,我想是这样。”


“也强壮得可以掐住一个女人的脖子,把她摔倒在地,是吗?”


“先生,我从没做过那种事。”


“可是你能够做到,不是吗?”


“我想是吧。”


“小子,你盯她很久了吧?”


“没有,我从没注视过她。”


“那么,你为她劈柴、打水,做那么多活,是出于礼貌了?”“我只是想帮帮她,先生。”


“你倒是够慷慨的,你下工回来家里也有活要做吧?”


“是的,先生。”


“你为什么不做那些,反而去帮马耶拉小姐做?”


“我两边都做,先生。”


“你肯定够忙的。为什么呢?”


“先生,您指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主动去帮一个女人做家务活?”


汤姆犹豫了,寻找着答案。“似乎没有人在帮她,就像我刚才说的……”


“小子,有尤厄尔先生和七个孩子在那里,怎么可能会这样?”


“噢,我说过,他们好像都从不帮她……”


“小子,你做这些劈柴、打水的活,完全是出于好心了?”


“先生,我说过,我只是想帮她。”


吉尔默先生对着陪审团阴沉地一笑。“你倒是个好人呢,好像——做所有这些都分文不取?”


“是这样,先生。我挺可怜她,她好像比家里其他人都尽力……”


“你居然敢可怜她?!你居然敢可怜她?!”吉尔默先生几乎要跳到天花板上去了。


证人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在椅子里不安地动来动去。可是伤害已经造成,无法挽回了。在我们下面,没有一个人喜欢汤姆的回答。吉尔默先生停顿了很长时间,好让这伤害的印象加深。


“去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你照常经过尤厄尔家,”他说,“她叫你进去劈开一个大立柜,是吗?”


“不是,先生。”


“你否认经过她家?”


“不——她说屋里有些活让我做……” “她证词中说叫你进去劈开一个大立柜,不是这样吗?”


“不是,先生,不是这样。”


“小子,你是说她撒谎?”


阿蒂克斯站了起来,不过汤姆并不需要他。“我没说她撒谎,吉尔默先生,我说她记错了。”


接下来的十个问题,是吉尔默先生按照马耶拉的证词重温当时发生的事,证人的回答一概是“她记错了”。


“小子,难道不是尤厄尔先生把你撵跑的吗?”


“不是,我想他没撵。”


“没撵?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没待那么久,没等到他来撵我。”


“你在这一点上倒很坦白,你为什么跑那么快?”


“我说了我很害怕,先生。”


“如果你清白无辜,为什么要害怕?”


“就像我刚才说的,任何黑人处在那样的……困境中都不安全。”


“可是你并没有陷入困境——你作证说你正在拒绝尤厄尔小姐。像你这么个大家伙,你会害怕她伤着你?以至于要逃跑?”


“不,先生,我害怕会上法庭,就像我现在这样。”


“害怕被逮捕?害怕不得不承认你做下的事?”


“不,先生,害怕不得不承认我没做的事。”


“小子,你想顶撞我吗?”


“不,先生,我没那意思。”


吉尔默先生的交叉讯问我只听了这么多,因为杰姆非让我带迪儿出去。不知为什么,迪儿哭起来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他刚开始只是静静地哭,之后抽泣声越来越大,引起了看台上好几个人的注意。杰姆非让我把他带走,赛克斯牧师也说我最好离开,所以我就走了。迪儿那天本来挺好的,没有什么不对劲,不过我猜,他还没从离家出走的心境中完全恢复过来。


“你感觉好点了吗?”我问。这时我们已经下了楼梯。


我们跑下南门台阶时,迪儿已经努力在平复自己。台阶顶上,只有林克•迪斯先生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斯库特,发生了什么事?”他在我们跑过时问。“没什么,先生,”我扭头回答,“是迪儿,他病了。”


“去那边树底下。”我说,“你肯定是中暑了。”我们选了一棵最大的橡树,在树下坐下来。


“就是他让我受不了。”迪儿说。


“谁?汤姆?”


“那个老吉尔默先生,他那样对他,对他说话时那个可恶的样子……”


“迪儿,那是他的工作。噢,如果我们没有公诉人——我想也就不可能有辩护律师了。”


迪儿耐着性子吐了一口气。“斯库特,这些我都懂。是他说话的样子让我恶心,恶心透了。”


“他该那样,迪儿,他是在交叉……”


“他先前没那样。”


“迪儿,先前那些是他的证人。”


“可是,芬奇先生交叉讯问时,就没那样对待马耶拉和老尤厄尔。瞧他那样子,一直管人家叫‘小子’,还对人家冷笑,每次人家回答问题时,他都要扭头看看陪审团……”


“哎呀,迪儿,不管怎么说,汤姆也只是个黑人。”


“我才不管呢。那样不对,不应该那样对待他们。谁都没有权利那样对人说话——真让我恶心。”


“吉尔默先生就那样,迪儿,他总是那样。你还没见他真正出手的时候,哎呀,当——噢,我看吉尔默先生今天好像没怎么使劲儿。我的意思是,大多数律师都会是那样。”


“芬奇先生就不会。”


“他不算,迪儿,他是……”我在记忆中搜索着莫迪小姐对他做过的綮切评语。终于找到了:“他在法庭上和在大街上一样。”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迪儿说。


“孩子,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有个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们还以为是树干发出的,原来却是多尔夫斯•雷蒙德先生。他从树后探出头来,看着我们。“你不是太敏感,只是那让你很恶心,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