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以前日活影业附近的大将军路口向西拐,走过仁和寺正门,进入周山街道,京都街巷的繁华热闹落到了身后,眼前景色陡然变成一片鲜绿。沿着奥殿川一路前行,道路开始蜿蜒上坡,前方不远就到了京都高雄的山里。树木环绕的路上,左侧出现一块小招牌。在招牌处停车,沿着旁边曲径爬过几个坡,眼前便出现了一间小屋。屋前名牌上写着“大突砥石”。在已有八百年历史的京都砥山里,这里出产的“大突物”砥石品质首屈一指。
小屋即工坊。开采来的砥石运到这里后,先切割成适当尺寸,削平表面,再打磨到如镜面般光滑的程度。为了方便亲自进山买手工砥石的顾客,屋外还安有水管,客人可以试磨。屋外的小路上随处散落着从砥石上切割下的碎片。小屋周围也一样,这里的流水池和下水沟都是用大块碎石铺成的。这是因为页岩很容易被劈成薄而平整的石板,同时也充分利用了派不上用场的废石材。再往浓绿深处走,就到了羊齿蕨和杂草环绕的坑道口,两条坑道并不起眼,稍大的一条是主道,不远处的是横道。
据说主道原本的高度能够容纳成人弯腰进入,这条主道至今已开采了约五百年,在上世纪时坑道就已有四百米长。根据已在大突做了四十年采石工作的加藤晴永先生的说法,大约十年前,野猪想来拱食坑道入口处的野芋,压塌了石墙,自此主道就很难进去了。他虽然想修葺,但苦于找不到人手,于是闲置至今。走近细看,主道入口确实被堵住了,页岩板材细密垒砌而成的石墙坍塌了一地。
横道还勉强能出入。它的历史没那么久,也有八十余年。其内部又分成两支,据说右支长约五十米,左支长百米。只站在洞口,便能感到冷风寒意迎面而来,据说坑道内温度全年平均十三四度。进入有木框加固的坑道后,能在四下听到水滴从洞顶掉落的声音,好似塔可夫斯基电影里的场景。没多久,坑道里不再有木框加固,荒野粗糙的岩壁一直伸向更深处。遗憾的是五年前这里发生过塌方,进入坑道不到二十米,前方就被堵住了。带路的加藤先生非常担心安全问题,我只得原路返回。转过头来,忽然看到前方洞口处有阳光照进来,黑暗的岩壁上映出了一小块雨后的新绿。
天然砥石业已经完了,加藤先生说。他一边摘去安全帽一边告诉我,市面上有卖的都是价格便宜的量产合成砥石。任凭石匠们如何宣传天然砥石的好处,都没人愿意听。而且这座山在几百年里已被采掘一空,即便现在还有新矿脉,采掘也入不敷出,成本划不来。何况他已年迈,找不到后辈继承工作。他满怀惆怅地讲起,从前研究建筑史的村松贞次郎先生来这里参观时曾说,砥石和刀具的关系就像牙齿和嘴巴,无论是造屋的建筑工人,还是擅长刀工的厨师,都该向砥石致谢才对,现在的日本怎能任凭天然砥石没落下去呢?
当我决定写一本关于摩灭的书时,就想要为砥石专辟一章。因为我发现,所谓砥石,正是以自身的摩灭为代价成就他者的少有工具之一。
此类工具,还比如砚台。砚磨化了墨,自身也遭到减损。与精雕细琢高价出售的砚相比,砥石彻底无名,前一章的石臼也如此,我仿佛从这一点上看到了工具之为工具的要义。
砥石也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用具之一。石器时代的人类在从狩猎到料理食物的所有日常活动里都需要打磨石块。与后来出现的青铜和铁器相比,石器脆弱易损,所以平时更须不懈怠地研磨。砥石形态简单,堪称最基本的生活用品。
从朝鲜半岛迁徙而来的人们将佛教带入了日本。当日本开始大规模营建寺院时,研磨施工用具的砥石就成了必需品。正仓院文书上记载了“破砥”“青砥”和“荒砥”,可见迁徙之民带来的砥石多么精细考究。东京葛饰区有个地名叫“青户”,那里原本叫青砥,据说取自“青砥藤纲”这个人名,从其姓名可以推测,他的祖先也许和砥石制造有关。
进入平安时代后,之前一直使用杂木的雕刻师们忽然转用了桧木。桧木木质柔软,若想雕刻细节,需要用更锐利的刀具。同时,中世以后武士阶层兴起,为他们打造随身佩戴的刀剑成为一大行业,研磨刀剑需要大量砥石,由此,日本开始了全国规模的砥石开采。
京都天然砥石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十二世纪。一个住在梅畑名叫本间藤左卫门的人在菖蒲谷的山中发现了砥石,进献给后鸟羽天皇。随后,源赖朝[1]授予此人“日本砥石师栋梁”的称号,京都砥石开采从此正式开始。砥石种类很多,以不同的研磨顺序区分,大致可以分成荒砥、中砥和合砥三类。当时日本各地都产砥石,而京都西部到丹波一带正属于中生代地层,石质细腻,适合加工最终修整用的合砥。再加上京都在当时是政治和商业中心,于是梅畑砥石很快就发展成了远近闻名的一大产业。
明治维新后,政府开放了砥石矿的买卖,开采权从公家指定的工匠手里转到了民间。一个老板出钱买下整条坑道,手下众多工人进行挖掘搬运和精加工,由于日薪远高于农业和其他行当,附近居民从事此行业的人络绎不绝。
在这里我想介绍一下为我带路的加藤晴永先生。他的曾祖父于1872年买下开山采掘权,开始在大阪销售砥石,至今代代从事此行已一百三十多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加藤家在船场东横堀开了一间砥石批发商店,战争结束后直接在梅畑开设了砥石矿业所,雇佣了二十余名采石工人。加藤先生年轻时曾在三池煤矿就职,煤矿关闭后,于1965年返回京都继承了家业。“大突”乃是加藤矿业所自家坑道的名号,也是砥石中的名品牌。
战争之前的砥石矿工们因为收入高,出手阔绰,是京都的花街五番街上深受欢迎的客人。还有熟知坑道的人偷偷进洞,点亮煤气灯在坑道里聚众彻夜赌博。还发生过坑道越挖越深,不小心挖过界而闹出纠纷的事。一般由男人在坑道里采石,女人负责把石块顶在头上运下山。男人们大多是当地人,也有从外地来打短工的“加贺郎”,这些人既吃苦耐劳,也老实守规矩。
寻找砥石矿脉,需要有独特的感应力。如果在斜向的燧石层附近发现坚硬的条纹状岩石,多半这附近便埋藏着砥石。若进一步发现石质细密的黄色地层,那就要先采集岩石样本。有时挖掘坑道开采,有时露天开采。遇到地下水脉,则用炸药炸开放流,破开断层壁后,十有八九能挖中矿脉。
矿脉也有大小,如果运气好,能挖到巨型原石,行话里叫“大取”。如果挖到长方形岩层大块大块延伸开的“故山”,或者像烤豆腐形状的四方“食盒”,矿工们就会不分昼夜地拼命挖,有时能一口气挖出十五辆四吨卡车才能载完的原石。大突曾挖到过叫“巢板”和“鸦”的大取。所谓巢板指的是有铁质形成的斑点,这种原石研磨力优秀,适合研磨木匠工具;鸦则指含有黑色云母的岩石,适用于剃刀一类的精细研磨。当然,还有运气不好的时候,无论怎么挖,都始终是一片成不了砥石的粗劣石块。
和煤矿不同,砥石坑道里没有瓦斯爆炸的危险,取而代之的是尘肺病。工人在采石和研磨的工序里,无可避免地吸入粉尘,很多工人正值青壮年就早逝了。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人们才知道了尘肺病的存在,在此之前,一直以为是坑道内的潮湿冷气侵蚀身体所致。
五十年代后,人工合成的砥石开始大量生产。合成砥石是在研磨材料里加入结合剂后做高温高压处理而成的,可以说强制性地缩短了天然砥石二亿年以上的生产过程。价格低廉且质地均匀的人工砥石一出现,就震撼了天然砥石行业,但这并非京都砥石业迅速衰退的唯一原因。从镰仓时代起,天然资源历经八百余年采掘已近枯竭,虽说还能找到一些残存矿脉,无奈成本高昂,正常经营难以维续。据说在十九世纪末时日本全国有一千多处砥石矿山,现在只剩下京都周围寥寥几处。“伙伴们都得尘肺病死光了呀。”加藤先生凝视着远方说。大突已绝无可能发现新矿源了,如今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在加藤砥石工作。他住在大阪,开车过来要两个小时,能做的事,也只是捡拾一些尚有加工余地的废料,精心研磨,做成商品。“这一行到我这代就结束了。”他无限落寞地说道。
话说回来,从地质学的角度来看,砥石是怎样形成的呢?
砥石中质量最好的合砥,其原料是石英微粒和粘土结合成的硅质页岩。之所以称为“页”,是因为层面像书页一样横向延展,质地均匀缜密,同时也极易剥离。但是只有硅质页岩还不够,还需要有花岗岩岩浆的介入,双方经过轻度接触变化后,还需要在水的作用下风化到一定程度。所以砥石矿脉附近,一定能看到花岗岩。至于页岩主成分石英的由来,诸说不一,主流观点是由二亿五千万年前生存于中生代三叠纪到侏罗纪的原始生物放射虫的尸骸促生的。0.1—0.2厘米大小的虫体里所含有的1微米大的石英粒子以千年一毫米的速度沉淀累积,再结晶后逐渐变大,与粘土矿物结合后形成了生物硅质岩。但近年来还有新说法认为是大量黄沙经由东亚大陆河流入海沉淀所致,因为黄沙中所含的微细粘土与高岭土的成分比例,几乎与合砥一致。
京都高雄,大突砥石。
上/砥石坑道。中/切剩下来的石片。下/完成后的逸品。著者摄。
地质学者推论说,京都的砥石山是三叠纪到侏罗纪时海底地壳剧烈移动的结果,赤道附近海底沉积的泥沙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被推向陆地,在一亿年前与大陆造山活动产生的花岗岩岩浆相交,在不断的地壳变动和经水风化下改变了原来的姿态,化成了现在京都附近群山中的砥石原石矿脉。江户时代的书籍《日本山海图会》中有一篇《砥不离王城五里》的文章。摊开近畿地区的地图,会发现从京都西北的鸣泷开始,到梅畑周围的中山、奥殿、五千两、白砥、大突,再到爱宕山、八木以西,著名砥石采石场排成了一列,显示出这一带正是硅质页岩矿脉所在。
什么是采掘?在调查砥石的过程里,诺瓦利斯[2]的一段文字在我心中时常浮现。他在未完成的诗集《蓝花》里为采掘下了美丽的定义——拯救出被矿脉囚禁在大山深处的金属之王,让王与生俱来的高贵权能在地表得以充分彰显。
在光线黯淡的砥石坑道里,矿工凭感觉认定好矿脉的大体方位后,将长长的铁凿嵌入岩石缝隙里,用榔头敲击,剥下一片岩石,用凿子刨去凸凹。原石经过粗略加工后装入矿车运出坑道,搬运到加工场。这便是砥石开采的大体工序。加藤砥石的工房小屋就建在两条坑道的坡下不远处。
一块原石要变成商品,首先要修整形状,用电锯粗略地切割成长方形,切割时必须用水打湿原石,不然飞散的粉尘会诱发尘肺病。接下来用圆盘状的砥石将原石表面打磨光滑,当然,这种圆盘砥石的硬度非常高。打磨原石表面的场景非常有趣,因为圆盘表面还会放一些其他砥石,这种手法叫“茶目磨”,这是利用研磨产生的粉末将原石表面打磨得更细致,是为以磨打磨。就好像做关东煮,多种食材放到一起会互相增加滋味。最后一道工序叫作“镜付”,准备若干磨石,用水打湿后去抛光原石。如果原石里含有大量铁分,打磨过程中很易出现划痕,镜付工序就是消除划痕,把表面打磨到光滑闪亮的程度。做完以上,一块砥石就加工完毕了,接下来堆积放好,让其自然干燥。顺带一提,一般砥石只做单面抛光,反面通常只是粗略加工平整而已。
加藤先生讲解完制作工序后,又给我展示了各种磨光的石头。首先是砥石岩层下方的含碳的“黑板”,它是砥石中最没用的,掺杂着硫磺颜色青黑的“烟硝”也一样。而岩层最上方的“獠牙”因为硬度太高反而容易菱形开裂,也不能用。有的石质不均匀,大概是泥沙变成岩石之前海底微生物运动导致,这种斑驳叫作“生痕”,同样需要排除。用手抚摸一块生痕,确实手感犹如蚯蚓爬过一般。一块原石最后能变成商品,都是经历了这样严格的鉴定和选别的。
看过了劣质样品,接下来该看可以当作商品流通的砥石了。一列砥石顺序排开,都是长方形,七八厘米宽,约二十厘米长。灰底上泛着美丽的粉红和青蓝,好似鱼铺里切好的一块块金枪鱼腹肉。砥石根据形状、颜色和用途,又有微妙的不同。前面提过的“巢板”,因天然气散逸在石面上留下痕迹而得名,适合研磨木工工具;最高等级的砥石叫作“莲华”;“鸦”通体带着明显的黑斑,最适合研磨剃须刀;石面整体泛着红色的叫作“赤针”,属于软质砥石中的精品;“黄板”色泽如鸡蛋。还有梨地、巢无、红叶、羽二重、暗云等,越是高级稀有的珍品区分越细,据说售价也高得惊人。
研磨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无论磨哪种刀具,最初快速粗磨后,要转入精磨,最后做细致润色。原则上说,硬质刀具适用软质砥石,钢口稍软的要用硬砥石,当然软质砥石用起来还是最省力。无论是木工刨还是雕刻刀,切鱼刀还是手术刀亦或剃须刀,都有与之最相配的砥石。若再细分,每柄刀都有个性,磨刀人习惯也不同,哪一块砥石最称手,只有经过长时间摸索才能找到。总之,对待砥石和其他东西一样,只有花费大量时间才能有所了解。
加藤先生给我讲完课后,将刚才演示用的砥石送给了我。这是一块泛着铁锈色的巣板,对家用菜刀来说太硬了,研磨木工刨再合适不过。加藤先生虽这么说,但我连业余木工都不够格,哪里有自信能让这块砥石大派用场,但今日体验实在珍贵难得,我还是把它收下留作了纪念。
手里的巢板沉甸甸地压手。机会难得,我从小屋附近和山道上又捡了一些碎石片,背着沉重的背囊,下了山。
天然砥石之所以好用,是因为内含二到三微米的石英微粒和包容着微粒的黏土质。人工砥石无论多么精制,也造不出五微米以下的石英微粒。可见,质地的细腻缜密决定了天然砥石的胜出。原理上,石英的硬度为七,所以能研磨出硬度为六的钢。请容我详细解说一下。
研磨时先用水濡湿砥石,质地偏软的吸水速度快,硬度越高吸水速度越慢。将钢刃抵到濡湿的石面上来回研磨,石英砥粒会在摩擦的过程中剥离、破坏、上浮,使水变得浑浊。正是这些剥落的微粒磨快了刀刃,而砥石表面陆续剥落的粒子更加速了研磨的过程。石英砥粒和黏土结合得越严密,砥石硬度越高越耐久,如果不这样,砥石就会在摩擦中渐渐凹陷下去。再来看钢刃,研磨过程中钢刃的一部分会产生剧烈高温,钢刃在被砥石摩灭的同时,也因为高温而获得了更高的硬度。如果钢刃和砥石契合得好,研磨时刀刃就像被砥石吸住了一样。木匠们常说,拿起磨好的刨子时,下面的砥石也跟着起来了,这真的不是夸张。
另外,根据刀具的不同,刀刃抵在砥石上的角度也会有微妙相异。木工刨要立起三十五度角,小刀和雕刻刀二十度,菜刀要放低到十五度到二十度角。应急时用力研磨固然没有问题,但还是静下心来放松手劲慢慢磨最好。
过度研磨是刀具大忌。菜刀单面磨好后,刀锋会微微返向另一面,所以需要换面将返刃磨平,磨刀时要保留一些“刀肉”才好,不然长年使用变薄的刀很难消除返刃,刀的锋利程度自然会受影响。所谓刀具有寿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砥石也是同样道理。质地偏软的砥石在使用的过程中,中间会产生凹陷。如果是砚台,这种凹陷会被珍视,对平直磨刀的砥石而言,凹陷却是致命的。一旦稍有凹陷的迹象,就需要用硬度更高的砥石把周围打磨平整。无论怎样小心翼翼,长年用过的砥石表面难免会出现伤痕,每次研磨时产生的浑浊水滴,便是砥石正被慢慢摩灭的证据。先前我在做石臼的调查时,见过无数被遗弃在农家庭院和村道边的石臼,那么,摩灭到极致的砥石究竟去了何处?上野公园不忍池畔虽有菜刀冢,但从未听说过有谁为砥石建冢做佛事。从镰仓时代起至今几百年间生产出的无数砥石,最后都走上了什么样的命运之路?
古希腊哲学家认为,风火水土四种元素构成了森罗万象的世界。法国现象学家巴什拉甚至认为,这四种元素赋予了人类物质想象力的原型,是所有艺术的灵感源泉。
从天而落的雨滴汇成水流,冲走了斜坡上的浮土。而被石子和落叶覆盖的泥土得以幸免,慢慢形成了隆起的土柱,这是大自然最简单的雕刻。这种土柱,至大能演变成澳大利亚的乌鲁鲁巨石和美国大峡谷。大地被炎热和风雨侵蚀产生裂缝,慢慢剥离,掉落的泥土或被水冲走,或化为尘埃在空气中浮游。地形在无尽的时间里发生着人类意想不到的变化,我们看到的众多自然奇观,实际上无奇可谈。呈现在那里的,只不过是亘古常在的时间,面对其浩瀚,寿命短如昙花一现的人类只能困惑,忍不住发出卑微的叹息而已。
二亿五千万年前石英微粒在海底的堆积形成了砥石,这些沉埋地下的岩石在近乎永眠的状态下,被惊扰、开采、加工、被当作工具使用,历经摩灭与破损后,又被遗弃,重新以无名的状态回归了大地。
我把从京都带回来的巢板与一块从荒川河岸上捡来的燧石摆在一起仔细端详。砥石是从矿脉上切割而下的,拾掇过边角,表面也磨亮了,虽然它只是用来研磨木工刨和菜刀的无名器具,却是在根基上支撑了日本文化的幕后英雄。再看燧石,只是我捡来的一块无人问津的石头,长方形,棱角早已被磨平。从巴勒斯坦的武装抗争中也能知道,从古至今,对石块感兴趣的不是孩子就是暴徒,石块因此被轻蔑,被无视,被当作危险之物受到排挤。如果有哪种视角可以平等地看待它们,那只有去观察摩灭之相了吧。背负着人为目的的东西,远离尘嚣不为人知的东西,都要在公平的无名性下走向摩灭。我祈愿能在未来邂逅一块古旧不堪、快被废弃的砥石,如果它摩灭得如同荒川河边不起眼的破石,再分不出彼此,对我来说,那将是一种多么巨大的慰藉。
注释
[1]源赖朝(1147—1199),日本镰仓幕府首任征夷大将军,也是日本幕府制度的建立者。
[2]诺瓦利斯(Novalis,1772—1801),德国浪漫主义诗人、作家、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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