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娱乐
首 页
购买会员
联系网站
会员中心
四 心性论

朱子把对心灵的种种复杂理解,统摄到心、性、情的结构当中。概括来说,“性”是理在人身上的体现,是“心”的内在结构。这就意味着,一方面,“性”是人不得不如此的本质倾向和根源可能性;另一方面,这种倾向和可能性又不是直接实现出来的。比如,每个人皆禀天地生生之理而生,但生命力实现的程度、方式却有着很大的不同。个中差别是由“心”的主宰功能决定的。理本体或“性”的实现程度取决于心的主动作用。人的意识整体,是由性的本质结构、心的主宰作用和情的经验内容构成的。情一定是掺杂物质经验的,是作为有限存有的人对其生存境遇的整体把握。


首先看人性问题。在这一问题上,朱子完全承继了程子、张子“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的讲法。朱子强调,“气质之性”的发明极有功于圣学。孔子仅仅说“性相近,习相远”,理论上是不完备的。[1]实际生活中人与人性情的差异很大,且大都是生来如此。这就要引入“气”的概念才能解释。对于“气质之性”不能完全作物质化的理解,其中很大部分是多年沉积在人们身上的习惯的体现。具体人物的复杂的刚柔气质、整体的精神面貌,根本上也是对某种理的习染。从朱子的理一元论出发,“天命之性”被理解为“理的性”,“气质之性”被表达为“气的性”。由于“理”是遍在的,“天命之性”就体现为人的普遍倾向,也即“仁”的倾向,而“气质之性”则构成了对普遍本性遮蔽的可能。朱子尤其推崇程子“论气不论性,不明;论性不论气,不备”的说法。也就是说,要从“天命之性”和“气质之性”两个方面来把握人性,才能对人性有一个全面的、完备的理解。


与天命之性、气质之性相关联的,还有人物理气同异的问题。朱子最初是讲理同气异,即人与物的理是相同的,差别只在于气禀的不同。但这个讲法的问题在于人性和物性反而没有区别了,有流于“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的错误的危险。朱子后来对此做了修正:


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2]


即说到万物的统一的根源,则理是相同的,差异在于气禀;讨论万物的差异的时候,则构成万物的材料是相近的,反倒是理根本不同。


对于心、性、情的关系,朱子有两个重要论述:“性体情用”和“心统性情”。


“性”是人的本质倾向,“情”则是性的具体实现。人所有的情感意绪,都是某种道理引导下的对生存境遇的整体理解。性体现为情,仁、义、礼、智作为本性,自然而然就发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这就是朱子讲的“性体情用”。“情”的内容极丰富,既包括四端,又包括七情。四端和七情并不在同一个层面上,是完全可以结合起来的。比如,恻隐有的时候体现为喜爱,有的时候则体现为愤怒。当我们遇见某个令人发指的场面时,恻隐之心完全可以表达为愤怒。相较而言,七情是更为基础的情绪。


在心性关系上,朱子特别重视张载“心统性情”的主张。“心统性情”有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心包性情”。心有性和情两个方面,所以朱子有的时候说:“性是心之理,情是心之用。”[3]性和情其实是心的不同方面。另一层意思是“心主性情”。仁自然而然会发为恻隐,但是恻隐之心能否转化为行动,还需要心的主体性作用。在这个意义上,“心统性情”强调的就是心的主宰义。所以朱子说:


性对情言,心对性情言。合如此是性,动处是情,主宰是心。[4]


性和情是相对的,而心是与性情相对的。从性到情是必然的,有性必有情。性是“合如此”,即应当如此。情则是动处,即情总是展现为我们对当下的直接理解和把握。作为性的内涵的“理”是“不容已”的“所当然”,“所当然”发动处就是情。情是现在时的,本身没有节制和反省的能力,也就没有相应的节次和分寸。心是主宰者,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的发显和节制都是由心决定的。


对于“心”的理解要结合“意”的概念,朱子讲:


凡营为、谋夺、往来,皆意也。[5]


凡是经营计较,要主动发挥作用的都是“意”。这就和“心”的主宰作用关联在一起了。性作为人的本质倾向,是理在人身上的体现。但性的实现必须通过心的主动作用。如果“性”是“合当如此”,是天命之当然的具体化,那么为什么我们有可能背离这种天命之当然呢?稍微认真思考一下,我们就会发现,人并没有违背他的所当然。所有人都是按照他自己认知的所当然来判断和选择的。区别在于不同人对“合当如此”的理解不同。“天命之性”一旦落实到气质当中,个体对“合当如此”的理解就难免会有种种偏差。气是习的积累,情是当下的发显,而心和意则不仅是现在时的,在时间性上,心和意一定是指向将来的。心的主宰功能就在于它是在现在的基础上指向将来的,而这种指向总以它所认为的“合当如此”为根据。心的主宰作用,根本上还是通过“知”来实现的。


[1]参见《朱子语类》,第70页。


[2]同上书,第57页。


[3]《朱子语类》,第96页。


[4]同上书,第89页。


[5]同上书,第9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