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用一源”是《程氏易传》中的论述。在《易传序》中，程颐说：“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13]这个论述显然是在讲道器关系。在程颐那里，“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这个论述是对道器关系的最准确的表达。“至微者，理也”，“微”就是难以察觉；“至著者，象也”，最明白显著的是象。程子在象与形之间不做区别，所以在他那里象与形往往是混着说的。“理”为体，“象”为用。“体用一源”，不是讲体用相同，也不是讲体用合一。程子用这样一个表达显然是经历了非常细密的思考。相较而言，“道亦器，器亦道”这样的表达显然太过粗糙了，一味地讲“道器合一”，但具体怎么合一的？有很多人在读程子这几句话的时候，就简单地说体用相结合，就没下文了。这样一来，就把里面蕴涵的各种思想表达的可能性全都湮灭了。朱子的《太极图说解》成篇以后，受到了非常多的质疑，而对《太极图说解》的众多质疑都是以程子的“体用一源，显微无间”作为理据的。他们认为朱子的分析性的解说和思考违背了“体用一源”的基本原理。用含糊的“道亦器，器亦道”这样的表达来理解“体用一源，显微无间”，实际上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论述本身所可能产生的思想的张力和理论表达的张力。程子说出“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这八个字以后，他的弟子都以为是泄天机太甚。在我看来，这并非过誉之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