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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体用


那么接下来涉及到的问题就是:如果“用”的表现不同,“体”是否相同?能不能说理都是同的,只有用是不同的?朱子有时候的确是这么说的,但在《朱子语类》第六卷中他却又强调,“其体已略不同”[13]。


把这些讲法结合在一起看,似乎是矛盾的。但我们知道《语类》是朱子言谈的记录,说话总有具体的语境,而且说话也往往不像写文章那么严密。此外,记录者的理解能力以及文字表达的能力都会对文本产生影响。所以我们用《语类》里的材料,要多条材料参照,同一个问题要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讲法,只有在多条材料相互参照的基础上,再和他的书信等其他文字材料对照,我们才能准确地理解。


刚才我们讲的扇子、身体和水的比喻,都告诉我们“静”为“体”而“动”为“用”。总体来说,朱子讲到“体”的时候,更多的从“静”的角度讲;讲到“用”的时候,就从“动”的方面来讲。这是一般的讲法,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如果按照刚才的讲法,就“阳”言,则“阳”为“体”而“阴”为“用”;就“阴”言,则“阴”为“体”而“阳”为“用”。据此,恐怕就不能简单讲动的就是“用”,而静的就是“体”。在这里,我们遇到一个麻烦的问题:“体用”概念能否简单地用“动静”来讲?如果用“动静”来讲的话,那怎么理解阴阳互为体用的问题?“太极动而生阳”,是静为体,动为用。而一旦有了“阳”就必然有“阴”,“动”了就必然有“静”。这种情况下,“动”又成了静之体,而“静”则成了动之用,动为体而静为用。


概括地说,朱子的“体用”概念,涉及两个方面的问题。


其一是“始”和“终”的问题。这可以去看朱子对《通书》中“诚之通”与“诚之复”的解释。“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这是“诚之通”,是“生”的一面,强调“物之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这是“诚之复”,强调“物之成”。[14]在此,“生”就是“始”,而“成”就是“终”。那么,到底“终”为“体”还是“始”为“体”?在朱子那里,简单地讲“始”为体或者“终”为体都不对。站在“终”的角度,看万物之“成”,那么“始为体”而“终为用”;从“始”的角度,看万物之“生”,则万物之生的前面必有一个“终”,有“终”才能有“生”。对这样一个“始”和“终”的问题,朱子终其一生都在讨论,并且讨论得特别复杂。我理解朱子更强调的是“中岁定法”,而不是“晚年定论”。很多人老是探索朱子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什么,最后的话就一定那么重要吗?朱子的伟大哲学建构在四十岁左右时就已经完成了,之后就一直在为其做辩护。当然,他有些话是讲得越来越精到。但朱子也明确讲过,他早年的时候有体力,所以能讲到那个分儿上,现在体力不行,有些问题已经说不到当年的地步了。朱子一辈子都在讨论问题。《语类》里的话大部分都是晚年的,60岁以后的。有些问题在不断的讨论中,衍生出了许多原本未曾考虑到的层面,所以有时看起来前后的讲法互相矛盾。但是,面对这种矛盾,不能一味地用后来的话推翻前面的结论,而是要放到他的思想的整体当中,综合地考量。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看到,体用在朱子那里,有时体现为始终,而有了“终”和“始”,时间出来了。


其二是“动静”。有了“动静”,空间就都包含在里面了。有体必有用。而且,只要是在时空当中的,就已经是具体的发用了。当然,这里还涉及到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分段子”和“不分段子”的问题。就像一把尺,我们用它来衡量各种事物的时候,能不能因为这尺子上有刻度,就将这尺子说成是“用”?如果这样,那么在儒家的价值系统里面,仁、义、礼、智显然是有分别的,既然是有分别的,那么这些核心价值、天理层面的东西,到底是“体”还是“用”?按朱子的讲法,仁、义、礼、智显然“体”,是天理层面的,属于形而上者;但它们既然有分别,也就分了“段子”,既然分了“段子”就一定杂于气质层面的东西了。所以,不能像有些人说的那样,以为浑沦无分的太极、完全无形无象无内容的东西才是“体”,其他的皆是用。此种空洞的“体”正是朱子批评的。


总体说来,在朱子看来,有体必有用。从一般的角度上讲,静的为“体”,动的为“用”。但又不能执定了看,因为阴阳互为体用,动静也互为体用。体用的概念,具体体现为“始终”和“动静”。有“动静”,就有了空间。有“始终”,也就有了时间。只要一展现出时间和空间来,“体”就表现为“用”,就有了它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