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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智者运动


第三,即使能认识存在,也无法把它说出来告诉别人。认识存在要靠各种感觉,而告诉别人则要靠语言。感觉不能互相替换,语言更不能和存在替换。“语言不是主体和存在物,所以我们告诉别人的不是存在而是语言。语言是跟主体相异的东西。因而,既然可见物不可能变成可听物,可听物也不能变成可见物,那么作为外于主体的存在物就不可能变成我们的语言。”(注4:《古希腊哲学》,第193页。)既然存在不能变成语言,即使我们认识了存在,也不能告诉别人。


高尔吉亚的这一番辩论是不是代表了他的哲学观点呢?我们不得而知。比较合理的解释是,作为智者,他很可能只看重论辩而并没有自己的主张。尽管如此,对于本体论来说,这三个命题的确是其难以回避的难题,直到今天仍然以各式各样的形式困扰着哲学家们,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厌其烦地转述他的论证的原因。


通过高尔吉亚的论辩我们发现,智者之所长,正是自然哲学家之所短,这就是推理论证。在一般情况下,自然哲学家们只是独断地宣称而少有论证,智者们的目的却恰恰在于论证,虽然他们只是为了论证而论证,并没有正面肯定的东西,但是他们的论证方式对后来的哲学家们确实有重要的启发作用。


在某种意义上说,诡辩是人类抽象思维达到较高程度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思维活动,因而智者的论辩并非没有理论意义,只是他们仅仅关注于如何给对方的论据制造矛盾,最终走向了怀疑主义和相对主义。据说普罗泰戈拉曾经就标枪致人死命一案与伯利克里争辩了一整天,争辩的问题是:究竟是标枪还是掷标枪者,或者是竞技会的组织者,应该为此负法律责任。这还算是一场比较认真的讨论,因为当时雅典的法律规定,动物或者工具致人死命,也要负法律责任。下面的传说可能纯属杜撰,但却表现了智者诡辩的特点:有学生向普罗泰戈拉缴了一半学费,双方约定出师后学生用第一次打赢官司的钱付另外一半学费。然而这个学生总是不打官司,普罗泰戈拉急于拿回那一半学费,便主动去与他的学生打官司。他想得很好:如果我赢了官司,你要给我赔偿。如果我输了,你也要将第一次打赢官司的收入给我作学费。然而学生却不这样看,他认为我赢了,按照规矩你得给我赔偿。如果我输了,我没有打赢官司,当然也就用不着给你钱。


高尔吉亚之后,智者运动越来越朝着玩弄技巧、热衷诡辩的方向发展,逐渐失去了开启智慧、解放思想的积极作用,反而腐蚀了雅典的社会风气,破坏了人们对真理的追求。不过即使如此,智者的活动也不是没有意义的:他们以极端的和否定的方式提出了一个使后来的哲学家们必须直面的难题,这就是具有普遍性的知识是否可能的问题。


在某种意义上说,这就是苏格拉底所面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