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结论只能是:“在一切情况下,我们对所显现出来的对象都不得不保留意见,不作判断”(注22:《古希腊哲学》,第658页。)。
显然,阿格里帕的论证比爱那西德穆的论证更具普遍性和抽象性,也更精致和深刻。它们不仅暴露出绝对主义形态各派哲学的一些弊病,而且涉及到了思维本身的一些问题,所以对后世的影响更大一些,其中的某些内容被后来有些哲学家以改变了的形式一再提出来讨论。在某种意义上说,以后的哲学家如果想要建立一种形而上学体系,都必须面对这五个论式的挑战。哲学家们为了改变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混乱局面(观点分歧),必须为自己的理论学说寻找根据和出发点。然而这个根据还需要另外的根据来证明(无穷后退)。于是哲学家们试图确定某个不证自明的根据作为哲学的第一原理(假设武断),为了避免独断论,他们便从第一原理出发构建哲学体系,反之,亦以哲学体系来证明第一原理(循环论证)。事实上,哲学家们对事物的言说都是在相对于他们的哲学体系的,不可能把握事物本身(相对性)。
在阿格里帕之后,有些怀疑派者为简化起见,进一步把他们存疑的根据概括为两个论式。其一,没有什么事物通过自身得到理解。因为我们既不能用一个可感物作标准,也不能用一个可知物作标准。我们所采用的每个标准都是有争议的,因而是不可信的。其二,没有什么事物通过其他事物得到理解。因为“一个能通过它而理解别的事物的事物自身,必然也要通过其他事物得到理解,这样就陷入了循环论证或者无穷后退”(注23:《古希腊哲学》,第659页。)。既然每个被理解的事物都显得要么是通过它自身被理解,要么是通过其他事物被理解,而这两种情况已被证明都不可能,那么显然就没有什么事物能被理解。所以,他们主张怀疑一切事物。
怀疑主义在西方思想发展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它揭示了可感现象的相对性和不确定性,指出了感性认识的局限,暴露了独断论哲学在建构体系时的缺陷,发现了认识本身所包含的矛盾,从而有利于破除人们对知识的盲目迷信和对求知的盲目自信,迫使哲学进行自我反省,促进理论思维的提高和哲学思考的深入。正因为如此,它对后来西方哲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至今仍有活力与魅力。当然,怀疑主义的结论是消极的、破坏性的,对希腊哲学理性基础的瓦解也是致命的,从而在客观上助长了神秘主义等非理性主义思潮的流行。所以就此而论,怀疑主义实际上并未达到消除独断论的目的,只是促使它改变了形式,因为希腊哲学最后一个哲学体系——新柏拉图主义就是以神秘主义的独断论形式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