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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原始儒家

荀子也很重视乐。他说乐〔yue月〕也就是乐〔le勒〕,人的快乐要表现在声音和形体动作上,形成歌舞,这就是乐。乐可以是邪辟的,也可以是善良的,全在如何引导。圣人对乐加以规范,使其内容健康,这种乐能深深地打动人心,可以引导人们向善,可以移风易俗。“先王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荀子·乐论》),在荀子看来,乐与礼一样具有教化的作用。

荀子强调礼义和分,决不是要对下进行严厉统治,像法家那样。他主张对人民实行德政,给以实惠,“选贤良,举笃敬,兴孝弟,收孤寡,补贫穷,如是则庶人安政矣。”(《荀子·王制》)一个政权能否稳固,全在民众是否安政。“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传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此之谓也。”(《荀子·王制》)经荀子阐发的君舟民水,载舟覆舟的道理,受到历代大思想家和大政治家的重视。

另一方面,他与孟子的仁政思想也有不同。孟子企图仅仅依靠仁政统一天下,荀子则认为在各诸侯国都武装到牙齿的情况下,光有仁政是不够的,要想维持生存,进而统一天下,必须实行耕战政策,加强国家实力。拿兵来说,孟子强调仁义而排斥兵,法家强调兵而排斥仁义。荀子认为这二者是可以结合在一起的,因而提出“仁义之兵”的思想。他提出,仁者是爱人的,所以反对危害人民的暴行,义者是守理的,所以反对伤天害理的勾当。仁义之人用兵不是为了争夺,相反是为了禁暴除害。“故仁人之兵,所存者神,所过者化,若时雨之降,莫不说喜。是以尧伐驩〔huan欢〕兜,舜伐有苗,禹伐共工,汤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纣,此四帝两王,皆以仁义之兵行于天下也。故近者亲其善,远方慕其德,兵不血刃,远迩来服,德盛于此,施及四极。”(《荀子·议兵》)他这里实际是区别了正义之师与非正义之师,正义战争与非正义战争。他正确地指出,不要仁义只要武力,是不能成功的;但是只要仁义不要武力也是不能成功的。仁义、公正要在世界上实现,不能光靠说教,还必须有实力包括军事实力做后盾。孟子不懂这点,否定一切武力,所以被目为迂阔,其说不得实行。荀子提供了仁义礼乐同兴,文治武功并举,非常成熟而且行之有效的政治理论。所以荀子思想既不同于法家的刻薄寡恩,也不同于孟子的轻视军事力量,而是仁礼结合、宽严适中的政治理论。他的学生韩非、李斯片面发展了他的理论,提出了专靠严刑峻法实行统治的法家思想,这种思想帮助秦始皇迅速统一了中国,但也因鼓励暴政,使秦二世而亡。

荀子礼治思想的根据是他的性恶论。什么是性?他说:“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荀子·性恶》)这种天生的不学而能的性,有好利的特点,发展下去必然产生争夺;有憎厌的特点,发展下去必然残害他人;有耳目之欲,发展下去就会产生淫乱。所以说“人之性恶”(《荀子·性恶》)。因此,为了使人为善,必须用外力加以矫正;而能使人性改变的力量,是师法、礼义。“今人之性恶,必将待师法然后正,得礼义然后治。”“古者圣王以人之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导之也,使皆出于治,合于道者也。”(《荀子·性恶》)所以礼义并不是人性中本来固有的,而是“人之所学而能,所事而成者也”(《荀子·性恶》),凡“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荀子·性恶》),因此他说“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荀子·性恶》)。伪是人为的意思。从善是社会培养、教育的结果这点看,荀说优于孟说,但荀子把人性看作本恶,仍然是一种抽象的人性论。被他当作性恶根据的都是人的自然属性,本无所谓善恶。真正的人性是具有这些自然属性的人,通过社会生活的熏陶、培养,通过自己的社会实践形成的社会属性。因此,荀子所谓“伪”的,倒真的近乎人性。

荀子还提出了不同于孔孟的天道观。他认为天没有任何神秘的意义,它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界。“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荀子·天论》)大自然运行有其常规,不因为有明君才存在,也不因有暴君就不存在。能正确对待自然规律就得吉利,否则即遭凶险。自然界的一些奇特现象,是天地阴阳万物变化的罕见者,并没有什么神秘的意味。“怪之,可以;而畏之,非也。”(《荀子·天论》)他特别强调,对于自然不应该仅仅是企盼、歌颂,而应该用实际行动控制它,让它为人类服务。他说:“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荀子·天论》)凡此种种,都表现了新兴地主阶级朝气蓬勃的战斗精神,表现了人类战胜自然取得生存和发展权利的自豪感。

荀子对于自然和社会都有精辟的见解,他在认识世界的同时,对人的认识也进行了认真的考察。他将认识的主体与客体进行了清楚的区分,认为能开展认识活动的是人的性,而所认识的对象是物之理。人之性能够认识物理,物理可以被人认识。对于他来说,世界的可知性是没有疑义的。一方面,他肯定认识的无限性,知识积累的无限性。他的一句名言是:“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智明而行无过矣。”(《荀子·劝学》)这就是说,持续地进行知识积累就会进入高一级的境界。君子应该不断学习,掌握丰富的知识,并且以自己的经验心智加以考察,这样就可以使自己更加聪明并且不犯错误。但是另一方面,他并不主张将精力消耗在自然知识的追逐上。物理是无穷的,人如果去研究它,那就永远没有尽头。所以他说学习实际上是学如何停止学习。人应该停止在什么地方呢?应该停在“至足”上。在这方面,圣王也是我们的榜样,圣能尽人伦,王能尽礼制。到了能尽伦尽制的地步,认识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以停止了。希腊的哲人对于自然之理有极大的兴趣,而儒家的圣贤们包括荀子这样的大学问家在内,都缺乏研究自然科学的热情。这是中西明显的不同之处。

荀子认为知识有许多层次,其中有感性的,有理性的,有实践的,一层比一层高。光有闻见而无心知那就会产生谬妄,光有心知而不去实践,那就会出现困惑。不但能坐谈道理而且能起而实行,那才是对于事物有了真正的认识。所以他说:“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行之而止矣。”(《荀子·儒效》)

孟荀两派对儒学的发展都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但因两派强调的重点不同,它们的历史命运也不同。孟子学说迂阔,不能适应战国时代的历史条件,所以未受信用,但是在汉代特别是宋代以后,他的性善说、心性观与当时的理论思维十分合拍,因而备受重视。荀子学说启迪了后期法家的思想,它的许多观点为后者吸收,应该说它在秦统一六国的过程中起了作用。后来的统治者不行仁义但标榜仁义,刻薄寡恩却硬要与法家划清界限,于是荀子就成了他们打击排斥的对象,这当然是很不公正的。

原始儒家发展中有一件大事,这就是战国中后期《易传》的出现。《易传》是对于《易经》的解说,包括《彖》、《象》、《系辞》、《文言》、《序卦》、《说卦》、《杂卦》,其中《彖》、《象》、《系辞》皆有上下篇,所以共为10个部分,也叫做《十翼》。翼,辅佐,谓《彖》、《象》等10个部分都对《易经》有解释功能,使易道明于天下。《易传》融会各家思想,但以儒家为主。它坚持儒家的政治、社会与伦理思想。《系辞传》开头便说:“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这就是说,天地一上一下,一高一低,实际上是区分了贵贱的等级,因此社会上贵贱之分,在天地那里就有它的基础,是非常自然,非常合理的。它强调家族和宗法制度的重要性,《家人》卦的《彖传》认为,在家族中实现了“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就能使家道正。由于宗法制是社会的基础,所以家正之后,天下即可以定。它以儒家仁义为道德准则。《说卦》指出:“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人与义。”它重视教化的作用与意义,《蛊》卦的《象传》说,君子学习了蛊卦,便体会到教育民众,培养其德行的道理。《易传》中也有道家与管仲学派的思想,但是这些思想经过了改造,用来为儒家思想做世界观方面的论证,与原来的体系脱离,成为儒家思想的组成部分。这说明《易传》属于儒家,是儒家思想的一个新发展。

汉代史学家司马迁和班固都认为孔子首先传《易》,从他开始,《易经》有一个独立的传授系统。秦人不禁易学,所以这个系统直到汉代没有间断。他们开列了一个大体一致的历代传人的名单,其中不仅有鲁人,也有楚人、齐人。鲁是儒家的故乡,楚是道家的故乡,齐是管仲学派的故乡。据此,我们可以合理地推测,《易传》的作者就是这个群体中特别是处在战国中后期的传人,他们不仅继承了孔子的易学思想、儒家学说,而且在与各家的交流、比较中深感儒家思想在世界观方面的不足,从而汲取并改造家乡文化,对它加以弥补。这就是《易传》中道家思想、管仲学派思想等等的由来。

撇开具体的政治、伦理思想,在形而上的层次上,《易传》具有两个不同的侧面。一方面它用道家和其他各家的哲学思想武装了自己,结合儒家政治伦理理念,发展出一套高明的哲学思想,对于自然、社会给了高度概括的说明;但是另一方面,它又迁就易经体系的旧框架、旧思思想,阐述一系列神秘主义的理论。这两个方面对于后世都有重大影响。

儒家思想中,哲学是其弱项,《易传》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缺憾。《易传》提出“生生”的观念,解释世界万物的产生。它认为,世界从混沌中诞生,这个混沌就是太极,太极中有阴阳两种势力,由于它们的分化,产生天地,天属阳,地属阴,天地相感产生风雷、山泽、水火和万事万物。阴阳相感是永恒的,所以“生生之谓易”,“生生”便成为易的重要原则和世界的基本画面。它认为,天地万物莫不处在变化之中,由于日月的推移,有了昼夜,由于寒暑的推移有了四时。变化的原因仍然在于阴阳,它说:“一阴一阳之谓道。”(《系辞上》)阴阳的相互感应和相互推移构成世界的运动变化。世界是什么?世界就是天地万物的运动变化。可以说有了阴阳就有了世界,没有阴阳就没有世界。它说:“乾坤,其易之蕴邪!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系辞上》)乾坤也就是阴阳,而易,不但指易经,也指整个世界。《易传》中的阴阳变易思想是从老子那里学来的,但它超过了后者。老子主张柔弱胜刚强,所以只要弱不要强。但是《易传》却要人保持坚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乾卦·象传》)这就使儒家的进取性格得到了理论上的说明。当然这是总的精神,并不妨碍在具体情况下持委曲求全的态度。